第17章 有趣极了，你也在这
裴宣不动声色，面上丝毫未显，甚至脚步的节奏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他轻轻闭眼，认真地听着风声。
闭上眼睛后听觉被放大，裴宣猛得睁眼。
有脚步声。
微不可闻，一下，一下，跟着他。
裴宣脚步没停，他看着前方，应该要左转了。
沈离跟得不紧不慢，保持着恰好的距离，他的视线始终在裴宣身上。
有趣，走得这么远，你想去哪。
裴宣右拐，沈离跟了上去。
裴宣的余光朝四周打量，步伐却悠闲从容，似乎只是在欣赏风景。
集英宫。
章瑶对着绿萼轻声说：“去看看皇上，怎么还没回来。”
绿萼点头离去。
青玖时不时就朝下看一眼，他在和别人说笑，他又喝酒了，在吃东西……又喝酒了。
昭御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抬起头。
“青青。”
青玖读懂了他的唇语，差点激动到喜极而泣。
“阁主，弄不死昏君，我想走。”
她做着口型，作出一张哭脸，配合着自己的句子。
“安心待好。”
“时机未到。”
“哦。”青玖纵使有些不高兴，但也乖乖坐好了。
飞霜殿。
昭乾皱眉：“怎么回事。”
温轩也有些无语，难不成……迷路了？不应该啊，他找人画的图简洁明了，这个时辰，早该到了。
“去看看。”
温轩出去后，顺着去宫宴的方向找，他没有问宫人，视线四处看着。
走了好半天，在千鲤池附近远远看到了裴宣的身影，温轩皱眉，刚准备迎上去，谁知裴宣和他视线对上，竟然转了个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温轩视线一凝，不动了。
沈离从树丛中走出来，转身，直直地看向温轩。
集英宫。
殷喻看向昭英的坐着的位置，又看了看，不对劲，真不对劲，这小丫头平时早就咋咋呼呼地冲自己做鬼脸了，怎么今日看起来……蔫蔫的。
昭英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眼前的酒，她刚刚把底下看遍了也没找到那天的人……他原来不是朝官啊……那怎么办。
章瑶皱眉，这怎么，绿萼也不见了。
千鲤池。
沈离一步一步走向温轩，温轩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沈离冲温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待走近了，才轻轻开口。
“有趣极了。”
是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你也在这。”
温轩笑了笑，从容开口：“奴才正要去宴会通禀，礼物随后就到，让皇后娘娘不要心焦。”
“会经过千鲤池？”
温轩后背有些冷汗，他面上依旧笑着：“沈大人如何知晓，这个地方叫，千鲤池。”
沈离盯着他：“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注意力被转移，倒也没再问路线的事，温轩松了一口气。
继而笑了：“裴宣会去哪呢，我们去看看。”
此时的飞霜殿，昭乾看着窗口。
“到底是因为什么耽搁了。”
连泽站在一旁：“需要属下去帮忙吗。”
昭乾笑着摇头：“既然是可以坐那个位置的人，自然有办法来见朕。”
“如若不然”，昭乾凝视着窗外，“殷喻该物色新的人了。”
裴宣看着千鲤池里的游鱼，手扶着石栏。
沈离和温轩就在不远处看着。
裴宣眸中划过笑意。
他低咳几声，捂着头。
咳嗽声越来越大，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沈离的视线紧盯着他，温轩也安静地看着。
裴宣扶住石栏，石栏不高，堪堪到裴宣腰间以上一点的位置，裴宣试了试，不行。
这样翻下去，太刻意了。
建筑设计就是为了防止落水，虽是不高，却很难做到只是失手，就翻下去的程度。
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
飞霜殿里也是一片沉静，昭乾翻着书案，不远处燃着一柱香。
连泽看着那柱香：“时间已到。”
“再不回去，该惹人生疑了。”
昭乾抬眸。
“再给他，一刻钟。”
裴宣边轻轻按压着头，边往桥上走。
温轩凝视着裴宣，心下叹了一口气，这种状况，几乎是无解。看来，殷喻又有的忙了。
裴宣突然原地站住了。
沈离和温轩的脚步几乎是同时一停。
“出来。”
还没等沈离和温轩反应过来。
“在下知晓你倾慕于在下。”
温轩已经回过神来了，他看着不远处的裴宣，眸中划过……惊奇，这属实，也算是个人才了。
“但这是不对的。”
温轩瞥了一眼沈离的表情，登时感觉……更好笑了。
“你自从宫宴上就一直盯着在下。”
“在下早有察觉。”
“没想到”，裴宣继续说，“你竟这般不依不饶。”
“在下不管你是哪宫的宫人”，裴宣言辞恳切，“你都是皇上的人。”
“请莫要再跟着在下了。”
“否则，在下便不再留情面。”
“定要上奏皇上。”
“治你这”，裴宣顿了顿，“祸乱宫闱之罪。”
要不是沈离还在身边，温轩几乎要笑出声。
好一个，祸乱宫闱之罪。
眼看裴宣还要说。
沈离脸色阴沉地走了，丢下温轩在原地。
温轩确定周围没什么人之后，走到裴宣面前。
“裴大人，请吧。”
飞霜殿。
连泽刚刚走，昭乾起身，门就被从外面敲了三下。
昭乾笑了：“进来。”
温轩关上门，裴宣已经跪倒在地。
“微臣耽搁了许久，实在罪过。”
温轩站在门口，防止有什么人打扰。
“裴爱卿，请起。”
“微臣不才，皇后娘娘生辰，竟也没有寻得什么奇珍异宝。”
“不过……”
“爱卿但讲无妨。”
“皇上可听闻御兽楼。”
“愿闻其详。”
“江湖传闻，凶兽异禽，玩宠坐骑，应有尽有。”
“继续。”
“可是，这御兽楼楼主，不见其人，神秘无比。”
“隔月一次，城楼大开，而下一次，乃是御兽楼新楼主面世之时。”
昭乾沉思：“应有尽有。”
“正是。”
他顿了顿：“应有尽有。”
“爱卿深得朕心。”昭乾笑了。
“爱卿请坐。”
“朕也有一事要与爱卿商量一二。”
“皇上言重了。”
“左相的公子左烨，意图直管户部，礼部。”
“右阁老的儿子沈离，对吏部虎视眈眈。”
“可是朕却觉得，爱卿更合适。”
“你懂朕的意思吗？”
昭乾递给裴宣一杯茶：“爱卿解解酒。”
裴宣和昭乾对视着，接过茶盏：“谢皇上体恤。”
“有什么施展不开的，就找朕。”
“朕会帮你。”昭乾笑了。
“若是谁惹爱卿不快了”，他顿了顿，“那便是惹朕不快。”
“全凭爱卿心意。”
“微臣得此厚爱，愧不敢当。”裴宣要跪。
昭乾没有拦他。
“裴爱卿做事，朕很放心。”
“这是朕做太子时，太傅赐予朕的印玺。”
“还未刻字。”
“微臣不敢。”
“朕想把它给你”，昭乾投过阳光端详手中的幽红，“因为朕总觉得。”
他把印玺放到裴宣手中：“就该是由爱卿这样的人……笔墨春秋。”
“定纲朝。”
裴宣凝视着那双看向自己的眸子，笑了：“皇上这话，微臣可实在不敢应答。”
“有这样的本事，就去做。”
昭乾把人扶起来：“爱卿不会，也不能让朕失望。”
“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臣虽不才，也断文读史，略微识人。”
他又笑了：“您定当，堪比尧舜，威仪九霄。”
“臣”，他突然跪下，“愿效犬马之劳。”
裴宣走后，温轩进门。
“撤了盯着裴宣的人。”
“是。”
“朕把他放在了合适的位置。”
“东风已起。”
“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他的造化。”
“裴大人定能不负所望。”
“你如何知道？”
温轩笑了笑：“属下见过那样的眼神。”
“影卫里有如此眼神的人……都能活下来。”
“但愿吧。”
“温轩，西厂事宜，暂无人知，还需小心。”
“皇上放心，对外只称江湖人士。”
“留心细作，你与朕相识，不能被发现。”
“暗门内皆以面具示人，从不表露身份。”
“你与连泽相处如何？”
“连大人培养出的人，属下有一建议。”
“说。”
“不如就由连大人成立……锦衣卫。”
“和属下分而治之。”
“你倒是一点都不揽权。”
“属下全为皇上。”
“如此也好，不过这名字，太显眼了些……待到事成再议。”
“是。”
昭乾刚从殿内里出来，就碰上了……红霜。不应该说碰上，而是又被逮住了。
“小霜霜，这可不行。”
“朕走到哪，你跟到哪。”
“怎么，心悦朕？”
“奴婢不敢。”红霜后退着躲。
昭乾朝四周看了看，突然把人拉着，朝一个方向走去。红霜……也挣不脱，被扯着走了。
昭乾走到假山底下无人处，四周皆是草木环绕，他松开手。
用指节敲敲她的脑袋：“朕告诉你。”
“要是再跟那个老妖婆说朕的事。”
“朕就……就。”他低头看着女人，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朕就不给你吃桂花糕了。”
“……”红霜沉默了一会。
“皇上醉了。”
“小霜霜和朕拉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