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设套
施蘅收到了她到青黄县以来的第一张帖子。
萧员外家嫁姑娘，按照风俗家里要提前为姑娘准备一场送嫁宴，参加的都是相熟的女眷，给姑娘添妆，顺便传授些出嫁后的经验道理。
刘殊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帖子，他随手捡起翻了翻，“萧员外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家，送份礼就行，你不去也没什么，不用烦心。”他知道施蘅并不太喜欢这种应酬场面。
可是施蘅说:“我已经应下了，到这里第一次有人请我，我也该出门走动走动，一直闷在家里有些无聊。”
“可是，人多眼杂，万一有坏人怎么办？”刘殊试图劝阻她，“前两天在定武县有好几户人家的女眷丢失，正是不太平的时候。”
“女眷丢失？”
刘殊点头，“一起出门去，就再也没有回家，可能是受有心人蛊惑，也有可能是被歹人胁迫，现在还不知道，所以万一宴会上有坏人怎么办？”
施蘅掩唇笑了一下，从袖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眨眼间就架在了刘殊的脖子边上，将他压倒在桌上动弹不得。
她眨巴眨巴眼睛，“这是我新买的匕首，大小是不是很合适？”
刘殊气急，“蘅儿，快放开我。”这样被压着实在是威严扫地。
施蘅本来就是同他开玩笑，笑嘻嘻松开了他，还亲了他脸蛋一口当做补偿。
“不弄担心我，应该担心其他人，把我放在那些妇人中间，还是她们更危险一点。”
刘殊整理了一下衣服，沉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想到最近施蘅一直待在家里的确为难她了，做了一点妥协，“你去可以，带上陈天赐。”
施蘅皱眉道:“都是女人，带他像什么样子。”
“让他扮成女人。”话出口，刘殊也知道自己说傻话了，闭口不言。
施蘅噗嗤笑出声，双手捧起他两边脸颊，乐不可支道:“夫君，你怎么这样有创意？陈天赐扮成女人？哈哈哈，一看就不可能嘛！”
她继续道:“你放心，怎么看我都是无足轻重那一个，还没对你下手呢，先对我出手不是没事找事么？不用这样紧张兮兮的，会变老的，你看，都长皱纹了。”
刘殊不自觉摸上施蘅盯的地方，“有么？”
施蘅内里憋笑，面上却是无比认真地点点头，“有的。”
刘殊沉默，他不由开始思索，莫非他这辈子老得比上辈子还快些？不应当的，他前一阵子照镜子的时候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
看见刘殊一脸沉思，施蘅终于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刘殊无奈唤了一声:“蘅儿。”
施蘅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放心，你脸上还光滑的很，和刚刚成婚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过我想去宴会是真心的，我也想帮你打探一下消息嘛，你不是说过红莲教很喜欢在后宅妇人中发展势力么？借着这次宴会的机会，我也去探一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蘅儿，你不必为我如此。”刘殊说，“红莲教的事情我在查，已经有些眉目了，不需要你冒险。”
施蘅认真地说:“可是多一些线索总没有坏处对不对？而且……”她犹豫片刻说:“我需要的那个汲草不是在红莲教的势力范围内么？我也想打听一下。”
虽然前次争吵中已经挑破了，但当着刘殊的面提及汲草，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所以，我是一定要去的。”她把目光飘向架子上的花瓶。
刘殊喉头动了动，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故作淡定，“既如此……你注意安全。”
“也不一定就真的怎么样了，我想先找到再说……”施蘅声音听起来底气不那么足。
刘殊心中对自己默念，蘅儿不可能成的，自己何不表现得宽和大度些，蘅儿开心，自己也没损失。
他于是点头道：“我知道的。”声音无比温和，仿佛这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夫君。
施蘅果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刘殊，同他撒娇道：“你真的不生气？”
“当然没有。”刘殊笑了一下，“我怎么会生蘅儿的气呢？”
很快到了赴宴那日，施蘅早早就梳妆打扮好，她没有穿得特别隆重，只挑了一件简单的桃色长裙，外罩蜜色短褂，用了两支方纹钗子，另取一朵鲜花点缀，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娴雅又素净。
袖里藏好匕首，她出门了。
听到通传声说刘县令的夫人来了，萧夫人亲自迎了出来，来到院子中接她。
她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微微发福，面容圆润，肤色白净，浑身上下打扮都很素雅，唯有一根白玉簪点缀，腕上一串朴素的木头手串，看不出是什么料子。
萧夫人眼睛的线条并不凌厉，微微下垂，看人含笑，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意。
她上前来拉住施蘅的手：“刘夫人，你可算来了，终于盼到你来了，你愿意来赏光，实在是小女的荣幸。”
施蘅回握一下，触手绵软无力，应当只是普通妇人。
她浮起略带羞涩的笑，“夫人客气了，我初来乍到，夫人愿意请我来见见世面，应当是我感谢夫人。”
她转头招呼小圆，“把东西拿上来。”她把盒子递给萧夫人，“这是给小姐的添妆之礼，准备得匆忙，一些薄礼，不要嫌弃。”
萧夫人接过，真挚道：“我代小女谢过了，若是别的礼物我还与您推辞客气一下，但我这女儿马上要出门，给她的祝福我这个当娘的绝不嫌多，我便厚颜收下了。”
施蘅说：“本就是给小姐准备的，夫人不要见外。”
萧夫人笑吟吟地挽着施蘅往屋内走，“好些夫人小姐们已经来了，大家都在里面吃茶说话，若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见见，大家身在后宅，光阴漫长，结交一二姐妹，大家一起打牌听戏，也是个乐子。”
施蘅说：“我正有此意，多谢萧夫人了。”
萧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别叫我萧夫人了，我虚长你一些，若妹子不嫌弃，叫我杜姐姐吧，她们都这样叫我的。”
“杜姐姐。”施蘅说，“我姓路，名俭兰，叫我俭兰就行。”
“好，俭兰妹妹。”萧夫人唤了一声，赞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萧夫人领着施蘅入内，同一众夫人小姐们介绍，引荐她们相互认识。
大家其实都对这位新来的县令夫人挺好奇的，今日一见，看施蘅面色和善，不是刁蛮难缠的性子，都生出几分好感，纷纷热络地搭话，一时之间气氛十分热闹活泼。
施蘅秉承多听少说的原则，不动声色将各路打探消息的人马应付过去，实在难缠的就装腼腆。
众位夫人们心中遗憾，她们或多或少都被家里人叮嘱过要和这位县令夫人交好，多打听些消息，没想到这个刘夫人年纪不大，却不是个好糊弄的。
这次宴会的重头戏是中午的午宴，由即将出嫁的萧小姐亲自主持，虽然不必事事亲为，但该准备什么菜色、如何采买、调度人手、布置席面这些都得由她亲自指挥，这也相当于正式出嫁前的一次练习，由诸位夫人小姐给出建议，避免将来出嫁后到了夫家出丑。
这顿饭吃得中规中矩，依施蘅自己的口味觉得一般般，但她依旧随大流夸了句:“萧小姐蕙质兰心。”
午饭过后，萧夫人说:“最近家里新得了一批好花胶，特意托人从大老远带的，我让人炖了花胶银耳莲子羹，大家一起尝一尝吧。”
大家笑着捧场，“那就多谢萧姐姐了，今日咱们也借一借萧姐姐的光。”
小丫头们轮流捧着托盘奉上精致的小碗。
一个小丫头来到施蘅面前，正在把碗拿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绊到了裙子，她失去了平衡，一整碗甜汤都往施蘅身上扣去，虽然施蘅立刻避开，但裙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染上了痕迹。
施蘅微微蹙眉，看着小丫头。
萧夫人见状赶紧过来，仔细看了看施蘅的裙子后不悦道:“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脚的，还不向刘夫人赔罪。”
小丫头立刻跪地，“是我错了，求夫人宽恕。”
萧夫人向她求情，“俭兰妹妹，她年纪小没见过大场面，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萧姐姐都这样说了，一条裙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施蘅对小丫头说，“你起吧，下回当心些。”
“我陪妹妹去后院换一条裙子吧。”萧夫人略带歉意地说。
“好啊。”施蘅应到。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卖的什么药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