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放纵
今日刘殊一整天都在外头忙,回到府衙的时候已经很迟了。
刘殊没有直接回正院,而是先回到自己书房,这时候大家都还没有休息,若被蘅儿赶出来被人瞧见,他就威严扫地了。
他捧着本书,半晌也没有翻一页,他把目光投向角落里抱着刀正闭目养神的石云,幽幽问:“你说,我现在如果练武的话来得及么?”
石云睁开眼皮,古怪地打量他一眼,“那要看你练武的目的是什么了。”
“比如教我轻功?不用很厉害,蘅儿跑的时候能抓住她就行。”刘殊也顾不得脸面了,老实说到,“昨日我们吵架了,她有功夫在身,我完全近不了她的身。”
石云说:“少夫人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天赋卓绝,你的根骨不适合练武,即便从小开始,也顶多平平而已,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刘殊重新拿起书,“算了,当我没问过吧。”
又过了一刻钟,他问:“如果是你的话,能把我带进屋子么?”
石云想了想说:“强攻可以是可以,但动静太大,少夫人是锁了门么?我会开锁,可以帮你把门打开,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刘殊权衡一下,咬牙道:“那就拜托你了,别和别人说。”
月黑风高,院子里的人大多都睡下了,灯一盏一盏灭掉,正院的亮光也消失了。
县令老爷在他忠诚的护卫的帮助下,悄无声息就摸到了正院的门外。
石云从怀里摸出一根铁丝,捅了两下他诧异地停手,在刘殊耳边压低声音说:“门没锁。”
刘殊有些诧异,蘅儿这是在等自己,愿意给自己开门了?但早晨她明明还很生气的
他只得让石云先回去,自己推门而入。
屋子里很黑,只有窗台上投入的一小片月光。
刘殊闭了闭眼又睁开,勉强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顺着隐隐约约的轮廓,他摸黑来到床边,施蘅已经躺在上面了。
“蘅儿?”他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声音。
“蘅儿?我回来了?我上来了?”他又轻声问。
这次,施蘅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给他回答。
刘殊大喜过望,三两下就爬到了床上。
“蘅儿,你原谅我了?”
施蘅没说话,调转方向把头朝向里边,她自己此刻也无比烦乱,从陈天赐那里回来后她就一直在想问题。
若要求刘殊坦诚,她自己呢?她藏着的秘密是不是也应该告诉刘殊呢?可是他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使手段悄悄把陈天赐弄走,他做得到的。
施蘅听到黑暗中刘殊先是静静等待了一会,而后是脱外衣的动静,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在她身侧躺下。
两个人静静地呼吸着,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刘殊说:“蘅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同那些妓子怎么样,不过是演一场戏做给那些人看而已。”
施蘅不语,刘殊在黑暗中继续说到:“若我真的在外头寻欢作乐,我们夫妻闹成这样也就罢了,可分明没有的事情,我们自己倒先吵起来了,你说冤不冤枉呢。”
刘殊从背后悄悄靠近施蘅,他将头抵在施蘅的肩膀上,“蘅儿,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了,我永远没办法变成那种不染尘埃正直高洁的谦谦君子,但唯有一点我可以起誓,未曾欺骗过你,就是我对你的心意。”
“蘅儿,我心悦你。”明明是这样平静的语气,但在这黑暗中却叫人听出了深深的执拗。
就在刘殊以为施蘅依旧不会回应的时候,她突然说:“你是不是瞒着我很多事情?比如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熟练,就像一个老手,连一点点不自在都没有。”
这就涉及到他那复杂的上辈子了,又一个不能和施蘅说的秘密,不然真的解释起来怎么说呢?上辈子他是个无情冷酷的负心汉,对她不管不顾连面都没见过?还娶了其他女人?
刘殊觉得,哪怕施蘅脾气再好心再软,也不可能不发脾气的。
他只得把原因推到别人头上,“宋其昌还记得吧?他最会吃喝玩乐,听他说过很多,这次迫不得已参考了一些他的经验。”似乎怕不够真实,他又补充道,“之前准备考试的时候听别人说日后会有很多应酬,我怕丢丑,也提前打听了一下,做了些准备。”
“你在这上头准备也很认真。”施蘅评价到。
“不认真准备,被让人占了便宜去,夫人不理我怎么办。”刘殊小意讨好,“不如夫人来验一验。”他抓住施蘅的手。
施蘅挣脱开,用力把手抽回,从床上坐起。
“才不需要,凭你的聪明才智,你若想要瞒我,我肯定不会发现。”施蘅说,“况且,你若真的移情别恋,同我说一声就行,不需要藏藏捏捏。”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刘殊说,“我怎么会移情别恋。”
施蘅说:“这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五年十年,谁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呢?也许你变了,也许……我变了。”
“蘅儿,我不喜欢听那样的话。”
“不,我想说。”施蘅却急促地打断他,“我一个人想了很久,是我太过苛刻,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即便是夫妻,也不可能毫无私心。”
刘殊心中一沉,蘅儿说出这样的话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发生什么了?
“蘅儿,这不像你。”
“听我说完,我责怪你有事瞒着我,但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所以我对你的指责实在是没有道理。”
“夫妻之间到底是什么呢?我想不明白了,我以为夫妻两个人只要相互喜欢就可以了,我以为做夫妻的一定要相互坦诚没有隐瞒,但做起来真的好难好难。”施蘅的声音迷茫又痛苦,“一直以来是我想错了么?”
她的痛苦不仅来源于发现刘殊的哄骗,更来自于发现自己其实也做不到毫无保留。
刘殊心中焦急,他察觉施蘅的想法似乎朝一个危险的方向滑去,她会把自己困住。
“我大概能猜到你瞒着我什么。”刘殊在黑暗中抱住她,“不要这样想,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我会生气会反对,但不意味着这件事从你的立场来说做错了。”
“你知道?”施蘅讷讷地问。
“我想了一圈,唯一能让你瞒着我的只有你的记忆。”刘殊感觉掌下的娇躯变得僵硬,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心中微沉,他之前并不知道,原本也仅仅是猜测而已,没想到施蘅承认了。
“没关系的,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蘅儿骗一骗我也是应当的。”刘殊说,“你和我不一样,我天生就擅长说谎,如果再不知收敛日后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而蘅儿你呢最正直不过,需要多多磨炼一下说谎话的技术,不然出了门容易被人骗,这样看我们两人真是天生一对,蘅儿你合该与我这样的人多呆一呆,不仅能做好事还能从我身上取长补短。”
“胡说八道。”她有些被刘殊逗笑了。
见施蘅不再像刚才那样压抑,刘殊微松口气,“蘅儿,我知道你期待什么,我现在确实没有办法完全做到,现在的我还太过弱小,等时候我能够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的时候,你再慢慢教我好不好?”也许有一天,他有足够的权势来保护蘅儿,可以不必做任何违心之事,也可以不必这样患得患失。
他低声呢喃,“蘅儿,我这个人从头到脚唯一最真实的部分就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样的心愿。”
“真的?”施蘅说。
“蘅儿不信么?”
施蘅坐直身体,抓住刘殊的手,执着地说:“夫君,只有这件事,你不准骗我,如果你三心二意,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刘殊说:“我对天起誓,若有一日负了蘅儿,叫我永堕阿鼻地狱。”
施蘅抓住他的衣袖,“不要说什么地狱不地狱的,不要咒自己,男女之爱,合则来不合则去,下回不要说这种话了,我不喜欢,就算哪日我们真的分开,我也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刘殊叹了一声,“我的傻蘅儿。”
……
夜半时分,刘殊在黑暗中睁开眼,虽然看不见,他依旧转头看向施蘅。
她果真和陈天赐在谋划什么,陈与丰那里无望所以想让陈天赐帮她治疗么?蘅儿对自己太不设防了,怎么能透露给自己知道呢?
可是……
刘殊觉得自己也被施蘅传染了,竟然不敢下死手把陈天赐给直接弄走。
反正陈天赐医术还差得很,而且那个汲草也十分难得,就算让他们两人折腾,也没什么关系吧,难不成陈天赐还真的能越过一众名医,把蘅儿这病症给治好了?
刘殊纠结再三,终于放弃了出手阻拦的念头,他不想再生出任何波折叫蘅儿与他离心了。
刘殊抱着侥幸心做了这样的决定,不知道这个小小的轻率之举会在日后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困境,即使再悔恨也无法阻拦了,不过这是后话。
第二天,陈天赐在院子里恰巧撞见刘殊,刘殊停住脚步,沉沉地看着他。
陈天赐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没发现任何问题,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梳理整……齐了,他拘谨道:“刘大人,我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刘殊定定看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声“无事”,提步离开。
这个陈天赐,怎么看也不像能成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