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惊怒
“你不要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一直紧绷的琴弦猝然崩裂。
刘殊伸手用力将胭脂推到墙上，一直手提起她的领口。
胭脂奚落声戛然而止，因为刘殊的神色实在是阴沉得可怕。
他现在的思绪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胡乱翻飞的海浪，狂乱地想要寻找一个方向却始终不得其法。
重重喘息几下之后，刘殊终于找回了一点点理智，“希望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你老老实实把事情说清楚！懂了没有？”
胭脂用力点头，刘殊松开手，看着她因为惊吓而不住喘气。
刘殊等待了一会后催促道:“快说。”
胭脂垂着眼睛说:“他们认识的时候我还没有到施家，那时候施蘅十二三岁，侯爷十五六岁吧，蕉县附近有一个有名的大儒。”
“白鹤书院的李荃先生？”
“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侯爷每年都会过来呆几个月跟着他学习，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相识的，我到施家的时候，他们已经形影不离了，侯爷有空的时候总是往施家跑，侯爷教她练字，给她画画，陪着她出去玩耍，侯爷对她很有耐心，连她在练武的时候，侯爷也会在旁边看着，准备好点心茶水等她。”
“开始侯爷并没有说他的身份，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学子，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又温柔又宽和，老爷也很喜欢他，经常留他在家吃饭过夜。”
每次魏临春留宿都是她负责去帮忙魏临春铺床扫洒，这也是她最欢欣雀跃的时候，有一次魏临春她道谢，“辛苦你了，你是叫胭脂对吧？”她紧张地嗯了一声就跑了。
现在想起依然觉得那时候真好啊……
在胭脂的话语中，刘殊不期然就想起了一句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呵，真是个天真浪漫两小无猜的好故事。
但博陵侯那样的高门公子，甜言蜜语下能有几分真心在？这种事他听多见多了，人面兽心的贵公子与天真无邪的平民少女。
刘殊听到这里虽然感到了深深的不适，但勉强可以忍受，他想，那时候蘅儿还不认识自己，年纪又小，被博陵侯迷惑一时心动也是人之常情。
正这样想着，却听胭脂继续道:“后来……侯爷说要娶她，她答应了，侯爷就回京城准备成婚的事情去了。”
娶蘅儿？蘅儿还答应了？刘殊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再后来就是她出意外了，那时候侯爷恰好被人暗算昏迷不醒，所以没办法亲自到蕉县，所有事情都是我料理的。”
刘殊一针见血道:“你喜欢魏临春？”
胭脂语调奇异，她没有否认，“刘公子，没有女子会不喜欢他的。”
“所以你心存嫉妒，发现蘅儿失忆，就顺水推舟当做她死了。”
“我只是没有主动帮她而已。”
刘殊对她的诡辩根本懒得搭理，继续道:“你跟着博陵侯来到京城，结果发现我们也来了，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戳破，于是买通下人给蘅儿下毒想要杀死她，是也不是？”他语气渐高。
胭脂说:“我没有想要她的性命！”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想要她的性命，我本来的确是想杀了她，但最后还是不敢。”
在最后关头，她还是又一次收手了，或许是因为胆小，也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侯爷终有一天会发现真相，如果知道是她杀了施蘅，一定会对她恨之入骨。
“我特意选了毒性轻的，卖药的人说了偶尔放一点点死不了人的，我只是想让她先病倒了没办法出门罢了！也许熬过这一阵你们就会离开京城了”
“可是她已经被你害得起不来了！”
“那是她自己运气不好！”
“你住嘴！”，刘殊怒喝。
他自己一向不是个什么好人，各种黑暗之事也见得很多，向来信奉各凭本事，技不如人就不要抱怨。
但此刻因着胭脂的举动，他突然就很愤恨，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心思恶毒的人呢？这样的恶人好端端地站着，他的蘅儿却在生死挣扎，天道何其不公！
胭脂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不可置信开口道:“都这样了，难道你还喜欢她么？是了，她一向会迷惑人，可是她真正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你，你想象不到她之前对侯爷到底有多喜欢……”
男子不是对女子的忠贞最在乎的么？天底下哪个男人听到妻子之前另有情人不会动怒的？他现在不应该大发雷霆从此不再管她死活了么？
“闭嘴。”刘殊冷冷地打断她，“我还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之后我自会去查——”
“但不管她是路俭兰还是施蘅，她既与我拜过天地高堂，那就是我刘殊明媒正娶的夫人，谁也不可更改。”刘殊说，“不要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你以为你这样挑拨离间就可以为自己脱罪么？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你要对我做什么？”胭脂问。
“你这样喜欢魏临春，我就让他亲自来领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好事如何？”刘殊挑挑眉。
顺便呢，让那个什么魏临春知道，不管从前有多少郎情妾意，没缘分就是没缘分，蘅儿已经是自己的人了，以后不要再有任何非分之想，谁让老天爷就是偏爱自己呢？
刘殊虽然现在心情糟糕透顶，但并不认为那个什么魏临春还会对他有什么威胁，毕竟蘅儿已经是他的人了，这是既定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该退让的都是魏临春。
“不要！”胭脂尖叫一声，“站住！”
这叫声堪称凄厉，已经转身的刘殊不自觉皱了皱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胭脂声音颤抖，“若是让侯爷知道，我会死，但你也别想有好下场。”
“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刘殊冷笑，“他是侯爷没错，但我也不是好拿捏的，这件事就算闹到御前我也不怕，大不了我多赔他些银子就是。”
“侯爷不会要你的命，但他会带走她。”胭脂盯着他的眼睛，“这样你能忍受么？”
刘殊只觉得荒唐又可笑，“她已经嫁给我了，是我刘殊的夫人。”
胭脂快速地说:“依据我对侯爷的了解，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些！”
“我之前就说了，你想象不出来侯爷待她有多好，有多么喜欢她，就算嫁给你了又如何？甚至你们有孩子了，大不了也可以把你孩子一起带回去养着就是！侯府还缺银子么？”
说着说着她突然流下了泪珠，“明明是他买下的我，只因为怕施蘅不开心，就把我丢在施家使唤，他母亲不答应婚事，他就搬了出去软磨硬泡让她点头，他明明自己中毒身体虚弱连路都走不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千里迢迢去蕉县祭拜她，你说这样的侯爷，怎么可能放弃施蘅？”
如果单纯只是嫁人就能让侯爷忘记施蘅，她现在又何必如此惶恐绝望，不敢让侯爷知道一丝一毫的真相。
“就算你这次考上了进士，权势能和侯爷相提并论么？侯爷决意要做什么，凭你拦得住么？”胭脂不屑道，“你在侯府和公主府面前，根本和蚂蚁一样。”
刘殊面上红白交错，很多年了，没有人敢这样□□裸地当面羞辱挑衅他，但偏偏他无法反驳，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确无法和魏临春抗衡，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最缺少的也是时间。
“你若是无所谓的话尽管去告诉侯爷好了。”胭脂声音渐高，咄咄逼人，“为了堵你的嘴说不定还能给你一大笔银子赏你个官职，那就太划算了！”
哐当——
刘殊抄起手边一个瓷瓶重重砸在她的脚下，巨大的爆裂声似乎让脚下的地面都震了震。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他阴沉地说，“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想让你消失。”
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胭脂强撑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如果我没有回去，侯府肯定会找我的，我让车夫就在附近的茶馆带着我的，侯爷如果认真查，肯定会查到这里来，然后他就会知道一切，把施蘅直接带走。”
突然，成喜的喊声传来，他撞门而入，“不好了，不好了，公子你快过去看看！”
刘殊面色一白，“怎么了？蘅儿出事了？”
成喜喘着气说:“药不对，郎中说不是乌麻子，郎中按照乌麻子开药给少夫人吃下去了，但少夫人反而更严重了！少爷你快去看看！”
刘殊猛然转头，目光如刀从胭脂身上划过，“你骗我。”他一字一顿咬牙说到，语气阴森至极。
胭脂的目光也慌了，“我没有骗你，是不是郎中搞错了。”
刘殊此刻也顾不得审她了，他恨自己头脑发昏病急乱投医，居然相信了这个无耻之徒的话，她这样恨蘅儿，巴不得她死，怎么可能说实话。
若蘅儿真的……他不敢再想下去。
“把她先捆起来。”他匆匆吩咐到，像一阵风般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