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痛并且想救赎
五日后，我再次被玉皑星接回圣龙大殿。
我知道这次回来这圣龙大殿，注定我的心中要结束我们彼此内心压抑着的不安和伤感。
大帝正弹着琵琶。声声哽咽，如泣如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一压内心翻涌着的情绪，问道：“昭馨，今日这琵琶声好么？”
我实诚地说，“太揪心。太焦灼。让臣妾觉得伤心……”
“这琵琶，是先夫人十分钟爱之物，寡人也很喜欢。”
“哦！”
大帝将琵琶递给晨沐昀，递出时，双手已经颤抖，“将它封了吧。”
“封了？”
“对，自今以后，这物件寡人不会再碰了！”
晨沐昀低身双手去捧接了。
“为什么啊！”我的心里微微地一痛，脱口便是一问。
“因为……”大帝伸手将我握着，“因为有你，有这七星大地的重担，寡人和你都需要做出割舍。”
他说得十分轻描淡写。也许是该痛的痛过来，该还的已还过了。
大帝继续说，“但寡人会将它封存于心……你也要深深铭记今日这首曲子和这把封存了的琵琶。这曲子叫做“泣血鸳鸯殇”，它是用来祭奠我们身处在这个位置上，无法去做却必须去做的割与舍！寡人要你记住这泣血的意义……日后……视如标杆！”
泣血……
标杆……
我心头的感觉极是不好……
我知道白羽琪说这话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他说出这话时的心碎裂的样子，不禁眸间也是一团湿润。
晨沐昀将琵琶带走的那一刻，我怔怔地出了半天神……
心痛了，灭了，死了，才会有他这样的黯然……
其中，还有狠绝！
干脆利落地决断！
白羽琪伸手抓起一把白雪。他的手上几乎没有温度，可那雪，依旧一点点地化着，我想，那雪应该就像凌雪儿当年，融化的样子很无助。
“是天地，是七星，是你是我，还有他，我……”
我似懂非懂……
白羽琪扔了雪水，又向远处结界之内的麒麟小翠伸出手，要了一个酒袋，拔开塞子，让那辛辣的滋味悉数在喉咙内燃烧。
“无论你我亦或天君和凤帝，总是要有取舍，也许会经历极痛，痛到无法承受……但，使命在，责任便在，站得越高，使命越重。任何情感都不能够凌驾于我们的使命之上。这首曲子算是明志吧。”
说完，又满满饮了一大口酒水。他的面色极平静。
他离开了，他没有望见，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我的眸间滚落……
我回味着大帝的话，这话透着冷冽，是对我的训戒，也是对他自个儿的警醒吧？
“爷在静室，请娘娘移驾。”晨沐昀过来请我。
白羽琪坐在一方软席之上，放空了神魂，抹去任何杂念般地，平静地盘膝而坐，像平日里游听七星两界的万灵诉求……
“是需要从夫人身体里移出点无用的东西。”他语气平静无波地说道。
我只关心一件事，问：“移出以后，就可以继续练化了吗？”
白羽琪微微点头：“正是。”
得到确认，我欣然点头，“开始吧！”
一回头，看见身后还恭立着兰，菊，竹三位剑使。
关于我的事，属于机密，大帝不允许太多人接触。
想来今天这事的确不一般。
我并不知道还是处子之身的自己的腹中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一个东西。
对有此东西，我也是由各种细节东拼西凑的而得。是猜测，也是，正确的猜测。
我跟它并没有丝毫感情，我很冷漠。一如知道身体里长了个肌瘤。
看似平静无波的大帝，他知道，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我能看见他，忍着心痛，犹豫再三，迟迟不肯动手。
终于，他不再犹豫了，对我吩咐道：
“昭馨，睡一觉吧！剩下的事，寡人完成就好。”
“是！”
我依言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一样。
待我睡着了，大帝睁开龙眸，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我其实没有睡着。
我清楚地感觉到，他伸出手，探向我的小腹，隔着我的肚皮，最后一次抚摸着牵他心挂他肠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小小的它。
抚摸得如此恋恋不舍。
我坐着没有动。这也是它的父亲，最后一次听自己的孩子小小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的声音。
我似听到，大帝心中默默说道：“父君愧对于你……”
其实舍与不舍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哪个做父亲的甘心把心底里的那一份希望抹杀！
但他不是普通的父亲，怀他孩子的母亲还是他恨之不及却又必须讨好的玩物，而他身为大帝，更不能自私到，只看得见自己……
当白羽琪伸出手，向我身上探去的那一刻，似乎，我听到了小小的他在惊惶之中挣扎呼救……
我似听到了一个父亲的心碎裂的声音。
我也似看到了一个将母亲做得如此荒唐和莫名其妙的女人的心的彷徨和抖颤。
那何尝不是另一个朝气蓬勃的自己，是希望和生命的延展，是会让内突然生出莫名的暖意和幸福的感觉。
我勉强自己不要太在意。可是，当要失去他的时候，心，就被掏空了，头顶上的整个天空仿佛也榻了。
冥冥中，我看着悬浮在半空里那一团白色的小肉团，突然觉得内心遭受了无法承受之重。
当我看见大帝时，却见他，喉咙收紧，大口的红色液体自口腔涌了出来。那血，刺激得我大脑一片混乱。
这个世界上，无论任何的一种缘分，都不是平白无故的。
不管是仙界还是人间。
有一种被叫做亲情的血脉之缘一旦建立起来，它的承载者是无法受得了被割舍的那种伤痛的。
纵使拥有那扼腕神魄之威的白羽琪也无法承受这种灭缘的极痛，所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证实了他也不是无坚不摧。
这一刻，我竟那么深刻地体会到了他的心境！
深爱一个人，痛，会痛彻骨髓！
大帝新婚之夜，得到的不是心爱之人的身体，而是埋在他身体里沉重的责任。他痛而委屈。
大帝之痛更甚：一场重创，他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却连与她一棺同眠都是奢侈。
他为了七星大地拖着死身，却连复仇的刀柄都不能举起。
如今，他的孩子，生不逢时，长错了位置…
我感同身受的同时，仿佛看见了东颜。东颜化成血雨从天而降。
我很担心，这个痛疾喷血的男人会承受不住，也会在我的眼前消失不见。
我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感，并且突然有了强烈的一个渴望。
我的身体里，突然窜出来一片血光……
顿时，眼前物影混乱，我听到菊突然惊呼：“娘娘，娘娘的血……”
“不好，娘娘她……”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境很怪。满眼灰暗，看不清任何东西，却有婴儿的啼哭声！
我寻着那细嫩柔弱的哭声摸索过去，眼前呈现一片血色。
哭声就是从那片红色血影里传出来的。
婴儿形状的影子被一种迷雾笼罩，他在里面挣扎着。
“娘亲……疼……救我……”婴儿哭喊着，令我生出莫大的躁意。
我能感受到他的疼和他的冷！声声哭泣，声声的求救都如刀般割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