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割裂的故乡
“你把你老公害死了！你还接什么工作电话！我打死你这个挨千刀的坏女人！”
黄玉霞又试图冲上去撕打，被杨海紧紧拽着，
“阿姨，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杨海听了一上午黄玉霞的咒骂，早就看不下去了，“出车祸谁也不想，怎么能怪到周舟头上！”
“杨家的小瘪三你给我滚！”黄玉霞气头上口不择言，逮住就骂，“就是她命硬，是她克死了亚东！要不是她矫情，非要亚东给她送饭，亚东怎么会出事？一天天的，就在外面不回家，也不知道是真的工作呢，还是找野男人！”
旁边镇政府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沉着脸耐着性子说道：“黄阿姨，亚东去世非常遗憾，我们能体谅您心情不好，但也不能胡乱污蔑。这几天汛情紧急，周书记忙的脚不点地，一天才睡三小时，连吃饭都没时间，亚东是心疼她才来送饭，你为了他这一番心意，也不该乱说话。”
“什么狗屁书记！”黄玉霞歇斯底里大爆发，头发散乱的指着周舟，眼里全是怨毒的恨意，“我要举报，让纪委好好查查她，她屁股肯定不干净。我要举报她贪污受贿！我要举报她男女作风问题！她跟我儿子结婚三年，连个蛋都没生，谁知道身体有什么毛病？现在我儿子一死，她想要拍屁股走人，想得美！”
周舟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嘴唇。她预料到会有这样的风雨，只是黄玉霞的底线实在超越一般人的想象。
金果果从小就见过黄玉霞的撒泼劲，没想到现在变本加厉，她默默攥紧周舟的手，低声说道：“我们去外面休息一下。”
在场的亲戚朋友忍不住摇头叹气，他们也都清楚黄玉霞的疯劲，只是没想到在儿子的葬礼上，还能演出这么一场大戏。
江明川和杨海拽着黄玉霞，金果果护着周舟先避避，黄玉霞不要老脸，最难堪的还是周舟，尤其她的朋友和同事们也在场，不知多少人看笑话。
而这在葬礼上，又没法对死者的母亲发作，只能暂时先把两人分开。
金果果拉着周舟到木园堂里面坐下，江明川也跟着出来了，给她倒了杯热水，金果果陪她坐在一旁，只觉得她掌心湿润冰凉。
“谢谢。”周舟的掌心湿漉漉的，冰冷的像淋漓不尽的寒雨，她喝了口水，这会才像是缓过气来。
“会过去的，你还有我们。”听着沙哑而疲惫的嗓音，金果果只觉得心疼，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像是要将自己的温暖和力量传给她。
“我没事了。你们去忙吧，一会儿我就去守灵。”周舟一直低着头，作为妻子，她守在陆亚东的灵前，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
“先吃点东西。”江明川已经让人给她拿了碗小馄饨，硬塞到她面前。
周舟只浅浅喝了口汤，吃了两个皮子就停了：“我得过去了，不然妈又不知道会闹什么。”
“你管那老太婆干什么！”杨海这会才走出来，气得发抖，“她这么对你，你还管她闹不闹？”
陆家的婆媳矛盾大家都知道，作为朋友，他们更清楚。
黄玉霞对儿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反正就没有任何对的地方——要知道她和陆亚东谈恋爱前，黄玉霞偶尔还夸几句，炫耀儿子身边的小伙伴都是优等生，只是关系一变，评价立刻就变了。
成了媳妇，黄玉霞嫌弃周舟父母早逝，没有娘家照应，又怪她专心工作不做家务，不能照顾她儿子的生活，还让亚东反过来照顾她，最关键的，是没有给陆家生下一儿半女。
陆亚东居中斡旋了三年，现在他走了，矛盾立刻像核弹一样爆发了。
“不管怎么样，她是亚东的妈妈，这是亚东的葬礼，我不能让亚东不好过。他这个人最爱面子，最怕丢脸……”周舟声音发抖，眼泪又无声的砸落，强忍着悲痛说道。
死者为大，就算是为了亚东，她也不能在灵堂撕破脸。
这话一说，小伙伴们都沉默了。黄阿姨是陆亚东的亲妈，这是她抽疯的底气，他们可以不管那老太，但也不能不顾及朋友的情感。
周舟拒绝了果果的陪伴，不想把家事牵扯到她，昨晚她已经遭受了难堪，强撑着一个人走了。
不一会里面又传来黄玉霞的叫骂，仿佛永无止歇。
金果果深吸口气，拿出震个不停的手机，她今天原本有一堆工作计划，现在全耽误了，得及时处理。
她在一边回工作上的消息，江明川的电话也响了。
江明川皱着眉头说了两句挂了电话：“是柳萍，她到了硕放机场，让我去接她一下。”
苏州没有机场，飞苏州的话可以选择无锡硕放或者上海虹桥，到苏州市区的距离差不多。柳萍在群里留言说哪一班最快，就坐哪班。
西山岛离无锡更近，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即可抵达。柳萍从深圳飞过来，最后挑了飞硕放。
杨海更不高兴了：“她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娇气，自己打个车不行吗？还要你去接，这一来一回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她好久没回来了，而且之前都是飞虹桥，硕放机场可能不熟悉。”江明川想替她解释，但想到柳萍的性格，不由苦笑，“这不都是这些年你们宠出来的，明明果果在我们中间最小，柳萍比周舟还要大两个月，倒像是小妹妹一样。”
柳萍娇娇弱弱的，最喜欢撒娇，与另外两个女孩相比，吃百家饭的周舟自小就懂事隐忍，金果果沉迷学习，长大后沉迷工作，冷静理智，清楚自己要什么，更像个自立自强的姐姐，团队里小妹妹这个角色，就由柳萍来担当了。
“以前要是她回来，肯定是找亚东去接吧？可这会儿……”
杨海说不下去了，不经意间又触动了伤心的点。
陆亚东虽然什么很普通，但很会斡旋，尤其对女孩子各种温柔，曾经是他们这个小圈子最爱组织活动的中心人物。
“我去接她吧，我路线熟。你看着点周舟和果果，要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杨海说完，立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