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就你替我死吧
眼看着一铲子一铲子的黄土慢慢盖住了棺材盖,再一点点填满深坑,我转身回了家,回家之前还特意去了村口的古井前洗了洗在蛇沾染在我身上的气味。
村里只有那一口井,也没有河流湖泊之类的,于是,这口井成了全村唯一的水源。
我到家的时候,母亲就在门口候着我,我与她擦身想要进屋的时候被她拉住:“发生了什么?你身上好重的腥气。”
果然什么东西都逃不过母亲的法眼,我只好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一遍,唯独将君彦略过,潜意识告诉我,他该是我和外祖母两个人的秘密。
“然后呢?”母亲眸如深潭,情绪如抛入其中的石子,都还没来得及掀起多大涟漪便很快沉进了潭底。
“然后我就醒了。”我扯谎时手指会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所幸,母亲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我很快转移话题:“刘泉说他爷爷托梦告诉他是我害死的他爷爷。”
母亲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在用行动教我“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听完所有的事母亲也只是长叹一口气,心里的想法没有告诉我半分。
可没等我们仔细探求事情真相,隔天便收到了不太好的消息——村中一个怀胎八月的孕妇死了,听说死相极其诡奇。
可能是见过了先前的森白骨架,在我看到孕妇的尸体我认为并没有他们描述的那么可怖,至少她留了个全尸,只是有一只眼珠像是被人强行抠去,勾出的血丝在她脸上干涸凝结,一直延到了她的嘴角。
还有她的腹部有些奇怪,刚怀五个月的孩子我就隐约能透过她的衣物和肚皮看到孩子的骨骼了。还有,她的腹也不像其他孕妇一样鼓,弧度有些细微的凹凸变化。
“这是替死鬼!”母亲很快反应过来,“你出生那年的鬼节死的刚刚好也是一位怀胎五月的独眼孕妇!”
我也瞧出了其中的端倪:腹中那孩子的骨骼莫名有些熟悉,就好像……
像那天孕妇骨架肚子里的那副!
我只是想着,母亲就掀起了孕妇的衣服,只见一条手指长的蜈蚣趴在她的肚子上,光亮照到,蜈蚣立马往旁爬走,再也不见踪影。
而孕妇的肚皮没有缝合,只是靠着这条蜈蚣勉强维持原型,蜈蚣走了之后,肚皮失去了着力点,瞬间往旁边扩张许多,里面小小的骨架完全裸露在空气中。
再往旁边去一些,孕妇腹部的伤口不像是被尖利物品划开的,更像是被人强行扒开,血肉绽出模糊的殷红色。
母亲将里面的骨架取出,我也得以仔细观察孕妇的肚子。
肚皮破裂的边缘好像还能看到五指的轮廓,我仿佛看到了那个骨架徒手剥开孕妇的肚子,取出还未成型的婴儿,然后将自己腹中的骨架掏出来塞进孕妇的肚子里。
单单想象足以使我作呕,在安葬孕妇的时候我也没逞强跟上去添乱。
母亲从后山走了一遭回来,身上蹭到许多黄泥点,可我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手里的东西,用一块破布包着,可我能看出来,那就是那副还没发育完全的骨架。
母亲无视我的目光,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贴了张黄符后便如往常一样去准备晚饭。
进食时,反胃的感觉还是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我一次次看向旁边桌子、一般般回味着想象而越来越无法忍受。
我吃了一口,嗓子眼里似乎有无法忽视的腥味,我刚想吐出来,余光瞥见母亲坐在身侧淡定地吃饭,我只好囫囵地吞下就要回房间去。
母亲将我所有的动作收在眼底,最后只提醒了我一句“小心点。”
最后我还是没忍住问母亲:“妈,你把这个东西带回家干嘛?”搞得我根本吃不下饭,下半句我没说出来,只敢在心里说。
“招魂。”
招魂之术我自然是听说过,可不是说要亲人站在房顶大喊死者的名字吗?
“贴身衣物也可以。”母亲看向旁桌那小小的一团,我突然想起今日孕妇所穿的衣服,粗麻布的材质,深棕色,跟此刻包裹骨架的破布无二样。
“所以小心点。”母亲没再说什么,将心思重新放到了晚饭上。
房间的门坏了还没修,想着母亲的叮嘱,我也一直没敢关灯。
我枕着自己的手臂侧卧在床上,闭着眼睛一点点地思索着每一个细节。
不对劲!
为何会有蜈蚣!
我猛地睁眼,一张惨白的脸距我不到三公分,一颗全白色的眼珠,另一只眼眶空空地往外不断淌着血,还有几根发丝落在我衣服上。
我似乎在她眼中看出了乞求,但此刻,我只想要逃离,我往后滚去,重重跌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抨击声。
我手掌撑地坐起来,目光粗略带过果然看到了她绽裂的肚皮——是今天死的那个孕妇的残魄。
我看向门口,那也有一样的孕妇,只是身子透明一些——那是那个孕妇的孤魂。
我自知是逃不了了,往后缩了缩靠在墙壁上:“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抱膝蜷坐,声音止不住颤抖。
“你要为我报仇。”残魄的牙关机械地张合了几下,声音空灵又惊悚。
“可是……”她一只眼睛看的我心里发毛,说话也开始有点语无伦次,“我,才刚刚开始学阴阳之术呢,我……”
门口的孤魂木然抬头,空洞的眼孔吓人的很:“可是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的声音不如残魄一般空灵,有种沉重感,像是要拉我入地狱一般。
“我……我怎么帮你们”无力感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还不简单”残魄想到此处还发出来咯咯咯的尖利笑声。明明是笑,却听的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布了满身。
孤魂呕哑的声音与残魄的凄厉笑声对比明显,但在恐吓这方面,半点不输,甚至还要更甚几分:“只需要给我们找下一个替死鬼就行。”
一条命被她说的如此轻松,好像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
“对呀,你帮不帮我们呀”
残魄刺耳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的手也冰凉一片——残魄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身旁。
我身体瑟索着,可理智却还是占了上风:“我不能杀人的,我们‘镇灵人’杀人是会魂飞魄散的。”
“我真的不能杀人的。”我疯狂地摇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面前的形式。
“行啊,”孤魂的声音凉的真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那就你替我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