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你到底爱不爱我
此际淡月微泛，露华凄清。
云移河汉浅浅之下，是笔直的官道，整齐的苑墙。
这是大唐的东都，迢递无垠的洛阳城。
张君瑞簇拥着难得淡淡妆容的佳人，某一瞬间，他感觉怀抱着崔莺莺小姐。
这种感觉就和当时在蒲州城回普救寺的路上，他骑着大青马，怀里抱着崔莺莺一模一样。
即便是欣赏着高阁下的盛世繁华，他的心里依然充满了矛盾，怅惘和恍惚。
这是十一郎吗？
这是崔莺莺吗？
或者她又是谁？
他急需知道真相。
艳无双依偎在张君瑞怀里，十分畅快得意。余秀秀今天这一招，果然绝妙。
张君瑞赞美她美色天下无双，琴技天下无双，她感到十分受用。
“阿瑞，你爱不爱我？”艳无双娇滴滴地朝张君瑞问道。
“当然。”张君瑞随口说道。
“什么叫当然？你说你爱我。”艳无双希望张君瑞能说得认真一点。
“我……”
西山爽气阁上的秋风不解人意，吹得人心凄凄凉凉。
张君瑞还是感觉自己不习惯说“爱”。
记得他曾经对十一郎表白时，说的是说中意他，十分中意他，百分中意他，千分中意他，万分中意他……不曾言爱。
“为什么不说爱我？”艳无双得不到她想要的，就有点不高兴了。
“我只是不知如何说出口……”张君瑞很矛盾。
“那我教你说，你说你爱我。”艳无双嘟着娇嫩的嘴唇，贴近张君瑞的脸，她想听到张君瑞说爱她。
“我……”张君瑞虽然美人在怀，心中却像堵了块石头，只是踌躇难言一个“爱”字。
“哎！哎！哎！哎呀！”突然，空中晴天霹雳一般出现了很多“爱”的声音。
这种奇怪的声音，不是发自张君瑞的嘴巴里，而是艳无双刚升级的贴身大丫头余秀秀的声音。
张君瑞循着声音看去，发现余秀秀突然从西山爽气阁后面的树丛里张牙舞爪地跳出来，嘴里“哎哎哎呀”个不停。
“你怎么回事？”张君瑞此时，甚至有点感谢余秀秀的“哎哎哎呀”解救了他的困境。
“有蛇啊，树丛里有蛇啊！”余秀秀蹦跳着两只脚，一路狂奔。
无论是余秀秀，还是崔莺莺，或是十一郎，都真的怕蛇。
余秀秀边跑边回头看那条小青蛇有没有跟着她，以至于身体径直朝艳无双这边冲撞过来。
“蛇有什么可怕的啊！”艳无双十分生气余秀秀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和张君瑞一个很关键的调情时刻。
但余秀秀真的害怕，确切的说是崔莺莺（十一郎）太害怕蛇了，从小她就害怕蛇这种东西。
但树丛中那条青蛇不肯放过她，呲溜呲溜地追着余秀秀就来了。
青蛇心里说：你在树丛里弹什么琴？！
深秋了，我准备冬眠了。你这六指琴魔打扰到我了，看我今天追死你！
余秀秀风一样在阁中胡跑乱撞，当青蛇突然朝她吐出了红信，余秀秀更加哇哇大叫。
她眼下一个不留神，被台阶绊倒，那个角度使得她直朝站在高阁栏杆旁边的艳无双扑倒过去。
然后她那个天大的力气和那个莽撞劲头，就把毫无防备的艳无双撞下了栏杆。
她们两个人一起从西山爽气阁上跌落下去。
“啊！”
张君瑞连忙飞身下去救人。
但是这两个女人同时掉下高阁，他该救哪一个呢？
此乃千古难题。
张君瑞先是运用轻功朝艳无双那侧飞过去，但他眼见艳无双能够在空中控制好身体，她是有内力的。
而那边的余秀秀呢，她在空中乱蹬乱踹，胡叫胡喊。
她是没有武功的。这样下去，真是要摔成肉饼。
张君瑞于是飞身去了余秀秀那一侧。
他将这个冒失的小妇人拦腰抱起，然后运功缓缓下落。
当他落地的时候，却见艳无双已经安然落地，一双眼睛中都是凌厉的恨意。
而他怀里的余秀秀还在乱蹬乱踹，胡叫胡喊——
“啊，有蛇啊！”
“啊，我要死了！”
“啊，啊啊，救命啊！”
张君瑞赶紧把疯狂舞动身体的余秀秀放在一边，然后向艳无双低声解释：“我看她没有武功，我担心她被摔死，所以……先……救的她……”张君瑞越说声音越小，他知道刚才他的选择，会让艳无双接下来启动暴风骤雨。
“不要说了！在你心中，我还不如一个丫头，一个生了孩子的丫头！”艳无双当然暴怒。
“我是看到你在空中能控制好身体，觉得你能安稳落地，所以我才选择帮助她的。”张君瑞据实已告，他心中对艳无双是有所亏欠的……
“我记得你的轻功是极好的。”张君瑞还想为自己找一些借口，但他还是惭愧得不敢看艳无双。
当杜确和琴童在阁外，看到艳无双和余秀秀都跌落下阁，张君瑞也飞身而下去救人时，这两个小伙子也紧跟着跳下高阁。
但他俩在张君瑞身后看得很清楚，张君瑞选择了救余秀秀而不是艳无双。
当他们一齐落地之后，果然看到了艳无双的勃然大怒。
看到了张君瑞明显心中有愧，只是在艳无双面前低着头不做声。
好可怜的主人啊，琴童都替张君瑞捏了一把汗。
见一个爱一个，实锤了，现在这是看上单身母亲余秀秀了。杜确心里直叹气摇头。
杜确对张君瑞彻底失望了，这种渣男不值得他爱……
艳无双指责张君瑞道：“就算我能安然落地，难道你就不过来保护我吗？”
“我……”张君瑞百口莫辩。
“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余秀秀还在那里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一来她被青蛇吓得魂飞魄散，二来如今没有武功的她从这么高的阁上摔下来，的确也把她吓个半死。
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张君瑞救下，捡了一条命的时候，刚想要感谢一下张君瑞，却发现艳无双正在大发脾气。
“危机的时刻，你选择救一个丫头，也不救我。这就是你刚才在高阁上根本不想说爱我的原因。”艳无双怒气冲冲地指责张君瑞。
“我……”张君瑞继续百口莫辩。
“我要跟你分手！因为你根本不爱我！”艳无双愤怒地甩出大炸弹。
哎哟，要分手了？琴童和杜确相互看了一眼彼此。
这可是艳无双小姐自己说的。
“我……”张君瑞似乎只会说这一个字。
“不，不，你们二位高贵的主人不要因为我而吵架啊。我何德何能，让您们二位分手啊。”余秀秀赶紧过来拉架，毕竟这件事是因她而起的嘛。
他们要分手了吗？
那不能啊。
如果艳无双对张君瑞没兴趣了，艳无双是不是就要离开洛阳返回龙潭峡呢？
如果艳无双再回去了龙潭峡，她余秀秀又怎么取回她的真身？
龙潭峡可是艳无双的地盘啊，那里机关重重、陷阱重多。
拜托张君瑞你好好表现，好好色诱花蕊夫人吧。让花蕊夫人多留在洛阳这里几天。
好让余秀秀找到破绽，取回她的真身才好呢。
可怜的张君瑞，变成了妥妥的工具人……
“无双小姐，张公子只是可怜我，才救我的，张公子是爱你的。”余秀秀再次代替张君瑞向艳无双解释。
“我不信！今天即便是一只茶杯落地，他也会选择去救一只茶杯而不是去救我！因为他根本就不爱我！”艳无双对张君瑞在高阁上不想说爱她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
“张公子，你快点说，快点说爱小姐啊。”红娘终于从高阁下跑下来了，她拉着张君瑞恳求道。
但张君瑞却皱着眉头，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杜确悄悄对琴童说：“你主子怎么回事？这是不爱了？”
琴童淡淡道：“主人只是不想说违心的话。”
“那就是不爱了呗。”杜确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放心大笑。
杜确的嘀咕虽然小声，但还是被耳朵尖的艳无双听到了，她气急败坏。
“你给我滚！我不想看你！”艳无双朝张君瑞大声呵斥。
张君瑞只是不言不语，而且站着不动身，
艳无双怒而连进七八步，将身子纵起，长袖飘飘，从空中扑向张君瑞的胸口。
接着伶俐地将长袖挥动，右掌挥出，掌风所及，将旁边的红娘和余秀秀震飞，扑通、扑通双双跌入了花丛之中。
张君瑞明明知道艳无双出手狠毒，也不躲避，更不还手，他的胸口就这样完完全全地中了艳无双一掌。
他胸内一口血腥之气涌上心头，于是很快有一股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杜确和琴童刚才用内力顶住了艳无双的掌风，现在一左一右地快步飞奔过来，上前查看张君瑞的伤势。
张君瑞摇头示意他并无大碍，挥手让他们退下。
“滚，你们都给我滚！”艳无双发泄完了脾气，气急败坏地跌坐在地上。
红娘好不容易从花丛中爬起来，现在又忙着过去扶起艳无双，口内心疼地哭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你们都给我滚，尤其是张君瑞，我不想再见到你！”艳无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狂声怒吼，“张君瑞！你给我滚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