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伤口
死寂。
他们确实曾经怀疑过江越与他的势力来自哪里，最终的结论只是指向了“沦陷区集结起来的住民”，从来没想到过，江越竟然是曾经的白塔哨向的后代。
而末世、异形、他们在生存困难的保护区内度过的每一天，都是拜江越他们所赐？
顶层哨向又是什么，顶层哨向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末世，为什么江越会攻进保护区攻陷白塔。
震惊过后，这些问题纷扰地存在于还未明真相的众人脑海内，嘈杂混乱，最终归为两个字。
是他。
至今为止向着江越而去的赞颂转瞬成为烈焰，集团的怒火愈燃愈烈，滔天骇浪聚在此时的三区白塔上空。
聚集在这里的反白塔组织成员们，以及此刻才弄清真相的部分白塔哨向，全部将所有愤怒转向一直没有产生负面想法的江越。
瞬间，与江越实力之间的差距被他们抛到脑后，他们只想要江越偿还他们无法安稳生活的债。
怎么敢，江越和他的父母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江越感受到众人陡然而起的杀意，向玄少祺问道：“这就是你的打算吗，小行？不得不说，虽然有用，但是很容易被我预料到。”
“是吗。”玄少祺没被江越的话挑衅到，反而表情阴沉着，冰冷地开口：“那你预料到这个了吗？”
什么？
江越脑海中浮现出的疑问还没能被他抓住踪迹，背后如同巍峨高山的杀意便将他笼罩。
在玄少祺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凌玉由原地腾起，浅瞳紧锁江越的破绽，手里的短刃翻了个寒花，借助向下的冲力狠厉地向江越攻击而去。
凌玉的动作比起上一次见面不知快了多少，这让江越吃惊，甚至差点没能防御住凌玉的攻击。
凌玉的动作仿佛正式开战的号角。被江越避开动作之后，他轻盈地落到地上，仅仅脚尖一点，身体随即就像开弓之箭迅速再次窜出。
同时，周围的白塔哨向以及反白塔组织的成员们，对江越举起武器。
江越避开凌玉之后身体的重心还没来得及调整，就又被玄少祺从另一方向攻击，凌玉瞬间再次发动攻击的动作让他腹背受敌，眼看就要被玄少祺凌玉两人的刀刃伤到——
猛然，在场的哨兵和向导，感受到一股强横的精神力浪潮，冲击洗刷过他们的身体。
没有觉醒为哨兵或者向导的普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身边的哨向们身体在不住地发颤。
远处空地上的三人，此时只有江越缓缓起身站直。他一如既往对凌玉没有任何交流的欲望，面朝玄少祺称赞道：“小行，这段时间你把你的哨兵教得不错。”
玄少祺冷笑一声：“你还有空说废话。”
几声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在江越背后尖锐地响起，他避之不及，腿侧还是被凌玉的子弹擦出一道血痕。
玄少祺低身蓄力，握紧短刀向江越冲过去的同时，让精神力裹住刀刃的每一寸寒光。
江越夺过凌玉收回身侧的短刀，迎上玄少祺的招式。武器相接发出刺耳的声响，现出瞬瞬火花，三人的动作快到几乎无法被捕捉到。
忽然，队伍后方传来对战的声音。
原本分散在江越占领下来的几处白塔的战力，不知什么时候集结在这里，向白塔哨向与反白塔组织发起进攻。
江越在一瞬间带给哨向们的恐惧还没能完全散去，敌方又来势汹汹，由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哨兵组成的军队实力极强，哨向们奋力才能勉强抵抗。
敌方不仅战斗招式厉害，甚至还带着精神力的压制，让哨兵额上渗出细汗，招招败退，眼看就要接不住敌方的攻击。
一个脚步不稳，哨兵重心偏移，眼看就要跌落在敌方的刀下。
“钉——”
“哎哟，厉害的哨兵大人这就不行了？”一位没能觉醒的普通人硬接下哨兵对面敌方的攻击，对身边的哨兵睨去一眼。
另一位在不远处高声接话：“哨兵向导大人们刚才不知道怕了什么，总之到最后还是得靠我们这些普通人！”
刚才接下敌方攻击的人与其余人合力解决了那个敌方，回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哨兵：“我以为在这种狗屁环境里生活困难的，不只是我们普通人。”
哨兵胸口的火焰猛地燃起。他起身，眼里不再有任何畏惧和迷茫。
忽然，本不该属于战场的少年声音脆生生的从不远处传来：“团结一致的戏码！呕呕我要看吐啦！”
他们循声看过去，见到一位身形灵活的少年使着双刀解决一位敌方，而后蹲在尸体之前对他们摆出鬼脸。
少年刻意对敌方散发出自己的精神力，边缘飘散着的精神力悠悠传到哨兵这里。
这个孩子是高等级向导！哨兵心中一凛。
“全时！你讲点儿礼貌！”不远处的少女对少年向导竖眉教训到，手下的动作却不含糊，手起斧落，一道深红伤痕出现在对方胸口，下一瞬便喷出热血。
“啧。”少女嫌弃地扯起衣服被溅到血的那一块，不满地打量着。
少年向导笑嘻嘻地凑到少女身边：“没事，反正是临时借用的白塔制服，脏了就脏了之后扔掉就好了嘛。”
江越敏感的听觉穿越嘈杂的战音，捕捉到远处的这几句对话，同时向那里瞥去。收回目光后，江越装模作样地摇头：“顶层哨向？小行，你怎么舍得让小孩子上战场。”
玄少祺紧咬着牙，没有答话。
嘴上说着“为了赢过江越”，表情也从来没有对此透露过动摇；可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玄少祺自己知道。
事情已经发生，即使玄少祺每时每刻都在内心对自己做着诘问，也无法改变他确实需要顶层哨向力量的事实。他活该背着这种负罪和审判走下去。
既然如此，再多的自我辩解也都会变得可笑。玄少祺不习惯为自己开脱，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这并不代表他对江越的挑衅毫无反应。
攻势带着怒意向江越汹涌而去，金属相接的脆声不绝于耳，不时伴着从旁边响起的用来辅助的呼啸枪声，三人之间的战况愈发激烈。
江越本以为这一次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一样。玄少祺身为向导很难让自己的体能以及精神力更上一层，凌玉作为和他身份相同的哨兵，也能让他一眼就看得到极限。
没想到，此时他不仅感觉到玄少祺的精神力强了许多，凌玉的变化更是让他惊讶。
原本连跟上他的动作都无法轻易做到的凌玉，现在已经能够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从暗处攻击成功了。
玄少祺和凌玉两人的联手攻击，让江越产生了一种名为“默契”的感觉。
这怎么可以。
江越的目光变得冰冷，不再与玄少祺半玩闹半认真地对战，身形一闪之后，瞬间出现在凌玉身边。
借助冲力跃起，江越扭转腰身，小腿像凌玉毫无防备的颈部踢去。江越的动作间带有凛冽，只是看一眼就会错觉凌玉脆弱的脖子会被江越轻易踢断。
江越的动作极快，玄少祺甚至没来得及出声警告凌玉，就眼睁睁看着江越向凌玉发起攻击。
自己的哨兵的致命处正在被人蓄意攻击。
玄少祺在无限拉长的一瞬间，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停滞，耳边静得可怕，后背发毛。
全身的细胞带动负责思考的系统，在他脑海高声尖叫出两个字：凌玉！
玄少祺自身濒临崩溃的状态影响到了与凌玉共享的那片空间。空间中从玄少祺的方向传来阵阵波澜，愈演愈烈，如同奔腾的江怒吼着即将决堤。
在瞳孔紧缩、双眸剧烈颤动着的时候，玄少祺对上了远处凌玉的目光。
像是连反应的时间都不需要，体内的卷浪立刻平静下来。
相信他。玄少祺听起曾经的自己这样对自己说道，相信凌玉，他是你的哨兵。
远处响起肉体撞击之后的闷声，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到玄少祺耳中。
随即传来的是刀刃划开皮肉的细微声响。
江越被凌玉压制在地后，迅速挣脱又拉开距离。凌玉隔空直视江越的双眼，随手甩去出现在他手中的匕首上的血液：“曾经一位哨兵教过我：永远不要让对手知道自己身上的武器到底有几种。”
玄少祺眸光闪烁，想起曾经凌玉和越轩在等级提升考核时的那场对战。当时凌玉正是被越轩出其不意的匕首在最后关头制服，就此定下来胜负。
没想到凌玉竟然牢牢记得。
凌玉怀着如此炽热谦逊的心成长到现在，绚丽夺目，让玄少祺的目光几乎一刻都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胸口略显不合时宜的浓烈情感翻涌着，玄少祺挪动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江越身上。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能给江越留下真正的伤痕，带着些无法言明的心思，玄少祺的眼神隐约浮现出兴奋，身体的大部分肌肉都因此绷紧。
江越正在侧头打量肩头被凌玉刺出的那道血痕，脸上的表情在背着光的地方显得模糊不明。
等级越高的哨兵，对于疼痛的感受就越敏锐。江越肩头那处十几厘米的伤口，此时恐怕正向江越的痛觉神经传递着要命的痛感。
玄少祺和凌玉不想给江越更多的反应时间，在见到对方正愣神之后，立刻发起下一波攻击。
凌玉的子弹伴随着玄少祺瞬间倾泻出的精神力，以毁天灭地的势头向江越汹涌而去。向后缩着蓄力的拳被精神力包裹着，如同戴上了最为锐利的拳套，丝毫没有给予对手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玄少祺紧紧咬牙，眼前出现了曾经离去的几人的面容。
他和凌玉要将这一切结束！
玄少祺呐喊出声，目眦尽裂，带着他最强的武器，向江越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