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代价
竹叶青的这番话让我的脑子一下炸开了锅，信息量实在是太多，我一时间消化不过来。
首先是她的双腿，她双腿受到的灵异诅咒代价是双腿的残废，这点我很清楚。其次是她居然告诉我说，灵异的源头绣花鞋是老板的出嫁之物。
我只见过老板一面，穿的是旗袍我印象很深。
老板结过婚了吗。
是阳间的那种。
还是
阴间的？
想到老板结婚时穿戴的传统中式新娘服，我的脊背就开始瑟瑟发抖。
新郎呢，新郎有可能会解开这个谜题。老板的实力实在是恐怖到难以想象。
竹叶青已经混迹这个圈子十年之久，她居然没办法在老板面前过一招。连动都动不了。
往后我在老板的面前还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店里肯定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说不定有些资料或者照片遗漏。
今晚我要去好好翻找一下。
另外，纸人的话。
纸人居然可以转移灵异带来的诅咒，这纸人居然有这么大的用处。怪不得老赵非要我去偷一个。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向竹叶青道:
“你刚才说的，它变得和你一模一样。然后呢，它还有什么异常吗？”
竹叶青从包里拿出了口红，对着镜子抹了一圈，之后道:
“小弟弟，你听我讲了这么久，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太明白她现在说的话，是意有所指还是。
紧接着她继续说道:
“所有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记得吗？我始终信奉着这句话。纸人彻底变成我的样子之后，连我的一举一动都完全模仿。它居然开始吃饭看电视。你能明白，纸人，它居然把自己当成了活人。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它的样子虽然完全变成了我，但是还是能感觉出来她的皮肤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削薄感，包括那种纸张独特的轻盈性。”
“它最开始只是待在家里，模仿我之前的日常。因为那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在家里，它大约模仿的是我一个月之前的事情。最开始只是吃饭，刷剧这些简单的动作。后来它居然开始睡觉，唱歌。它连我的声线都开始模仿。它有时候会拿起我的手机给我队友打电话，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分辨的出来。”
她讲到这里，我心中微微泛起些凉意。一想到店里还有几十个这样的纸人，我浑身的毛发宛如猫一样开始炸毛。
那种冰冷孤寂的感觉也慢慢呈现。
“再到后来它开始模仿我的穿衣风格。我衣柜里的衣服经常不见，我很纳闷。直到看见了那个纸人样的我在对着镜子化妆。我当时很害怕，我怕它有一天真的会取代我。我没有任何办法，毁不掉她。我之前说过，我就是它，它就是我。我所有的灵异攻击在它的身上，它就会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再转嫁给我。”
“我之后找过你们老板。她当时不在店里。店里管事的是新来的员工。往后我每次再去，那里的员工都会换个人。到你这代的话，我想想最少七八人了吧”
听到她的这句话，我脑袋突然嗡地一下。
之前我还以为只有三人，现在看来这个数字远远不止。七八人可能还是太少了，这个数字可能完全颠覆我的承受能力。
我坐在了她的边上，两人中间空开了一点距离。
我想我现在可能需要休息一会，毕竟我等会又要去那家纸扎店。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
“看你在边上站了这么久，现在才坐下来。是不是害怕了？来，姐姐抱抱。”
她做出了要抱我的动作，我连忙往长椅的另一边靠拢。
对于她说我害怕的这件事，我只能极力否认。
可尽管如此，我差劲的表情管理还是出卖了我。
她这次等了几分钟才继续讲:
“那次我是和全部队友一起去的，加上我闺蜜一共六个人。我本来想着壮壮声势，但是没成想你老板不在，白跑了一趟。不过我那位眼睛特殊的队友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他这次使用的灵异力量程度很深，他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坚持不住。”
“他告诉我说所有的纸人背后都是有黑线的，黑线连通着伸进去墙壁里面。墙里面站着个纸人，纸人的脸模糊不清。他只看见所有的黑线全部被纸人攥在手里。他想深入看看这个纸人的时候，纸人忽然抬头瞪了它一眼。他的眼睛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紧接着他的眼睛就睁不开了。他那天痛的在地板上撕心裂肺的吼叫，嘴里大喊着纸人滚开，他的眼睛里全是纸人的话。”
“之前说的黑线就是他后来才告诉我的。他的眼睛从那时起就瞎了，不过也算个人有个命吧。瞎子有时比正常人看的更清楚。”
我点了点头，这话我深有体会。瞎子我倒是见了不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算命瞎子。他的眼眶空洞到只有死亡和阴影才能待的下，他居然还能看得见我。
“后来我们连续去了几天，你老板还是不在店里，有时候店里空旷的可怕，包括纸人也看不见踪影。”
“去那么急，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道。
她的脸色有些异常，想了又接着说:
“我们之所以去的那么频繁。是因为纸人消失不见了。一开始我会在家里观察它的行动，后来它的样子和我越来越相似，我就和它渐渐的开始保持距离。一个和你长的一摸一样的人过着你的生活，这种滋味你光是想想都受不了。”
“我在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装了监控。我则在闲暇的时候时候翻看。上述的行为它已经越发地熟练，我有时候真的会想我和它之间到底谁才是真的。”
“有天我查看监控的时候，被它吓了一跳。它在厕所里对着摄像头，瞪大了眼睛使劲往里面看，就感觉它随时可以从监视器里钻出来一样。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从它的眼睛里看见我的身影，不单单是我的样子。包括我现在的动作。”
“我害怕地关闭了手机。等我再次查看的时候，它消失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里都没有它的踪影。我刚开始以为它躲在了摄像头下面，因为它有了我的身形，所以我觉得它掌握了一定程度的人类思维。”
“回到家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橱柜床底和天花板的阁楼。它真的不见了，它还带走了我的一些化妆品和衣物。”
我站起了身子活动一下，转头看向她时我也跟我做了同样的动作。
“你们的房间门锁了吗，她可能开始模仿你在外面的生活了。”
我觉得这倒是很有可能。
她看着我说道:
“我们所有人都搬出了那栋房子。走之前我换了大门的把手。那是一件独特的灵异物品，只要它没有被毁坏。你是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包括窗户。它的灵异力量甚至可以影响整栋房子。”
“最奇怪的是门把手没坏。也没有任何灵异对抗的痕迹，它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这件事算是我一个心结。我每天开始做噩梦，压力大的经常睡不着觉。噩梦的内容始终只有一个，就是它在床边看着我。我原本很喜欢抽烟，从那时起一根烟也没有抽过。”
“后面的事也和你有些关系。周末要请你帮的忙就是这件事。”
一听到这里我顿时来了兴趣。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和余水有关，毕竟余水从我这里买走了一把纸刀。
“我和队友们经常一起会做任务。彼此关系也相当融洽，出了事情也会互相帮着解决。那天我们是接到了一位富商的邀请，他说有条河很古怪，河底应该是有水鬼。他想请我们去帮他捞一个人，他的儿子。”
“我们去到现场的时候是下午，太阳很大，看不出什么端倪。直到晚上，我的队友在河底发现了一条路。”
“我们一开始没打算下去，因为我们一直认为他的儿子已经死了。富商像没听到我们说话一样，一直加价。最后价格高到了一个我们难以拒绝的程度。我们才决定下水。”
“你先等会，你们下的那条河不会是槐河吧。”我问道。
“你怎么知道？你下去过。”她有些意外。
我没否认，又说道:
“余水你认识吗？”
她摇了摇头道:
“雨水，好奇怪的名字，你朋友？还是和那条河有关系。”
和聪明的人打交道就是方便，她准确的判断出余水和她讲的事应该有些许关联。
我没隐瞒把店里的事都告诉她了。
“这种人我没见过，听你的描述感觉很不简单。遇到之后，要小心防备一些。至于周末的事你已经答应了我，他要是来找你。我帮你回绝他。”
其实我隐约感觉到事情的走向已经变得不可控起来。
疑似是槐河里走出的余水，现在在我眼前的竹叶青同时对我发出了邀请。我都无法拒绝。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我。而我则是是被人拿捏的提线木偶，走着别人精心设计好的剧情。
故事还没结束，她看了我一眼之后说道:
“那天我们大概是在十点左右下的水，水下的楼梯其实是一片灵异区域。简单点来说它并不存在于这个现实，更像是为我们这些灵异之人准备的。”
“顺着楼梯进入之后就是一条长廊。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长廊两边点着黑白两种颜色的蜡烛，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我们队伍开始变得分散，有两名队友说是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于是大家决定由他们两先去探路，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没过一会，走廊两边开始渗水，应该是河水。不过带着一股腥臭味，不断地从墙缝里渗透进来。河水很快没过了脚面，我的脚重的抬不起来。河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抓住我的脚。这河水的灵异力量极为克制我，我在河水里浸泡了一会就感觉浑身冰冷，有种游离感。我的队友让我撤出去，他们接着走完剩下的路。”
“剩下就没有什么好讲的了。我在河边等了好久也没看见他们上来。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他们还是一点消息没有。我要去找他们。”
“你就没有怀疑他们已经死了吗？而且就凭我们两个可以下去？”
我现在严重怀疑这女人是拿我下去当垫背的。
青蛇竹儿口，黄蜂尾上针。古人总结的都很精辟。
这女人的心思居然一点不作遮掩，倘若我现在明里拒绝，她下一秒就会动用绣花鞋。
她走到了我的面前，只差一步的距离。近的我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放宽心。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吗？你的命很硬，在槐河是不会出事的。要死你也只会死在纸扎店里。”
她的话语往往都很通俗，但又同时去除了文化中的委婉和留有余地。她说的如此直白，宛如一把尖刀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本能地想避讳这件事，我对死亡讳莫至深。
现在的我还不能做到坦然面对死亡，还能够风趣幽默地把自己变为饭桌上的谈资。
我只能尽力避免这件事，如果可以活着的话，谁不想呢？
她转过身去，说道:
“你也不用那么悲哀。灵异的世界里有些你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哪怕你只动心起念地一想，哪怕你们之间相距的再远，他依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你杀死，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我收起脸上的落寞，道:
“你这是安慰我？你这水平即使去哄幼儿园的孩子，孩子也会被你哄得哇哇大哭吧。”
她揉了揉眼眶，语气明显带着些悦意。
“不错嘛，还能回怼我。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成长的够快，就没人可以杀死你。懂吗？甚至极端点，你可以成为第二种方式。”
听到这里，我想到了怀中老赵的礼物。这不是最好的路，这顶多算是鱼死网破之后的挣扎。
人性本来就在善恶两种状态下徘徊，在规则的制约下，人会尽量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恶，去更多表达善意的一面。
但如果是剩下恶了呢。
我不愿成为那恶蛟，如果可以作为一尾锦鲤终日在一掌之地的池塘里生活，那么平庸一些也未尝不可。
我的思绪越飘越越远，有些虚无空洞的意思。
“啪”地一声。
我的后脑勺被打了一下。
“我盯着你看半天了，想什么呢？担心自己周末会淹死在槐河里？我说了，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她的手掌有些冰冷，打在我的后脑勺上的时候，除了凉意还有些奇怪的触感。
“周末我会过来找你，时间还没确定。不出意外是在周日的下午五点。其实我想让你不要带上你店里的东西了。但是我发现你这个新人，除了这两样就没其他的了。”
“要不然你借我点？”我说道。
“姐姐我也并不是小气。灵异物品是不能随意借人的，搞不好会死人的。带着就带着吧，你能自保就行。”
她的样子有些奇怪，从刚才和我讲话开始，她的身子始终背对着我。
即使我朝她的方向走去，她也会刻意的调整角度。
打完我之后，她就彻底的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现在一点也看不见她，要不是她还在和我说话，我都以为她已经走了。
“那你能透露给我一点关于周末的行动吗，好让我有些心理准备。最起码，我可以不犯错，拖你后腿的话，大家可能会一起死，不是吗？”
这点我很是关心，但是她一直支支吾吾不肯透露。多半是拿我当诱饵这种老套的情节。
“反正你放心好了，我会特别关照你的。我向你保证，不会拿你当诱饵的。你会完完整整的回来。”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声音变得有些尖细，有些尾音还特意拉长。
这句话很是耳熟呀，我不久前好像才听人说过。
是余水，这句完完整整的回来简直一模一样。
现在我可以肯定他们两个需要的只是我这个人能够去，而且他们还有一定的手段能保证我回来。
至于回来的是不是我，他们好像并不关心。
“那周日在哪碰头？”我说道。
“到时间我会来找你的。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把你找到。”
最后的话明显就是威胁，语气还是稀松平常的方式。
她突然冒了一句出来:
“你不要想躲到纸扎店里面去，白天那条街是不存在的。只有在晚上它才会出现。这个亏姐姐我吃过一次了，现在免费送给你。”
她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的确刚才冒出过这个念头。
员工守则里明确有提到，遇到危险情况时可以躲在店里，关闭木门，就可以一定程度的隔绝灵异事件。
她说白天进不去的话，多半是真的。她之前说的十二点开门也和我见到的如出一辙。
但是我如果赖在店里不走呢，我是会和这家店一起消失，还是会成为黄泉街的常客呢？这点倒是有待考证。
“行了，姐姐我要走了。今天和你讲了这么久，我的嗓子快冒烟了。订金我已经付过了，想跑那是没门。”
她的声音有些奇怪。原本的嗓音带着少女的青春感又有些成熟女性的魅惑，是属于非常好听那一类的。
从她站在我身后开始，嗓音变得越来越尖细，逐渐变得有些刺耳，最后的感觉像是被人吊住了嗓子强行发出来的。
总不能像她说的那样，嗓子快冒烟了导致的吧。
我立马回身看去，她已经消失不见了。即使拿出了眼镜，我也没有任何发现。
她今天林林总总和我说了一大堆，我像是个缝补匠一样，挑挑拣拣，仔细斟酌着她的话。
她说的话可以圆满凑出一个故事，看似找不出任何漏洞，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故事的主人公纸人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