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讲述
她顿了顿，开始讲述她和纸扎铺子的故事:
“大概在五年前吧。我当时和我的队友们整天待在在一起。有人说我们是怪咖组队，我觉得也很恰当。当时的我双腿严重变形弯曲的几乎走不了路，我的朋友带着我四处寻找救治的方法，很遗憾，并没有找到。”
“我有个非常要好的闺蜜。我是在一次出任务时遇到的，当时我们见面就拼了个你死我活，为了一件灵异物品。后来我让给了她。之后我和她也在一起做了几次任务，关系变得越来越好。再然后我的腿就出问题了。”
我打断了她的讲述 问道:
“你的腿是不是因为那条项链？”
她又接着说:
“你还不算笨，确实是因为那条项链。我一开始踏进这个圈子也是因为它。灵异的力量让我有些痴迷，我变得愈来愈不像自己。我每用一次，双腿的疼痛感就会加重一翻。淤青勒痕这些对我来说只是家常便饭，你也感觉到了吧，你的鬼影。你再多用几次的话，整条胳膊都会废掉。陈思以后要嫁给个残疾人了。”
竹叶青真的是够了，说正事还拿我打趣。
“用这些灵异物品有没有解决方法？或者说可以减缓灵异带来的副作用。”
我问道。
“小弟弟，你可别做梦了。有的话我当时还整天痛不欲生吗？这些力量，与其说是力量，还不如说是诅咒，一种来自恶鬼的诅咒。我曾亲眼见到过这双绣花鞋的主人。”
“那天，我一个人待在床上。我变得有些自暴自弃，我赶走了所有朋友，包括我的闺蜜。他们这些天都为了我的事情在操劳，我有些不忍。与其当个残废，还不如直接死掉的好。”
“后来呢。”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口中的绣花鞋主人是谁。
“我尝试开始自杀，双腿的疼痛每时每秒像针扎一样，折磨着我。我拿到刀割破了动脉，然后躺在浴缸里等死。在最开始的一个小时里，我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在缓慢流逝，再后来我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第二天我睁眼的时候感觉很意外，我检查了我的手发现完好无损。我以为是他们回来救了我。结果打开手机他们说发现了有一条街说不定可以解决我的问题。他们整夜都没有回来。”
“你所说的街是黄泉街吗？”
我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在观察着她的双腿。她的双腿白皙，挺拔，看不到一点伤痕。
她调整了下姿势，把腿伸到了我的面前。
“小小年纪色胆包天，这么喜欢姐姐的腿？”
我刚想解释，她又接着说道:
“第二天我又接着尝试。这次是上吊。除非是绳子断了，否则我这次绝无生还的可能。这次窒息的感觉来的很快，我踢开凳子的一刹那就感觉喘不上气了，我本能地在挣扎。过了一会，就失去了意识。”
“奇怪的是，我醒来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在床上。我对着镜子照着看，脖子上一点红印也没有。我大概知道是灵异物品的原因。我之前得过一个小盒子，把这些灵异物品放进去，就可以隔绝它们的存在。之后我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放了进去，把盒子扔进了垃圾袋。我可以肯定我当时身上一点灵异力量都没有了。”
“这次我选择喝毒药，干我们这行的什么东西都有，包括枪。喝一去之后，我就感觉到从口腔到气管再到胃全都像是被火烧一样，一种剧烈的灼烧感。我在地上挣扎了一会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该死的是，一模一样的剧情发生了，我依然完好无损。我有些懊恼，我居然连死都死不了。我拿起了枪对准我的脑门。”
讲到这里她就没有继续讲了。
“然后呢，你还是没被打死？”故事的连续性和结尾非常重要，她这样子像是让我吃了口苍蝇。
“讲的有些累了，下回再说吧。”她起身要走。我赶忙拦住了她。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我开口说道:“我答应你了。”
听到这话，她立马又回到了座位上说道:
“这才乖嘛。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你得把这句话牢牢记在脑子里。”
“我开枪之后，什么都没感觉到。我明明是把枪对准我的太阳穴。我检查了一下枪，发现是保险没开。很奇怪，我明明才打开过。我调整之后，又接着开了一枪。”
“砰，枪声响了。我的脑子并没有被打开花，我是听到了子弹壳落地的声音。砰砰砰，我连开了三枪。子弹壳接二连三的落在地上。我把枪扔到了地上，发疯似地尖叫。因为那个盒子回来了。”
“晚上我做了个梦，很长很长。梦的开头我记不得了，那是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一个人走在学校里的小路上，身后一直有脚步声。”
“踏踏踏，踏踏踏。”
“很熟悉，对吗？这脚步声我听了一辈子，我怎么能分辨不出来。我开始跑，一直跑。跑到哪里，这脚步声都一直跟在我的后面。最后我躲进了厕所里，我缩在厕所最后一个隔间里，把身体上下蜷缩住，像是个球。你说，好不好笑。”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看向了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接着讲:
“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越来越重。它挨个走到所有的隔间前，重重把所有的门都打开，每次发出的声响都令我止不住地颤抖。直到她来到了我的门前，门被打开了。”
“绣花鞋，红布盖头，一身的新娘打扮。但是浑身惨白，白的吓人。透过那张红布盖头，我隐约能看见她的脸。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给我的感觉很像是你的老板。”
“嗯？我的老板？”
我有些讶异。
说了这么久，终于说到了重点，这次我没有打岔。
“她用手盖在了我的脸上，我想尖叫，被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脸被冻住了，寒冷刺骨。我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里一样。”
“我被吓醒了。但是眼前的一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讲到这里，瞳孔有些放大，看来真的是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心理阴影。
“我看到她站在我的床上，身体浮空。我那时候整个人都吓软了，嘴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有眼泪在止不住的流。她伸出了一只手，手非常干瘪粗糙，深褐色的皮肤上面还遍布着斑纹。她往床下指了指。”
“我尽量配合着她的动作转头，但是身体很僵硬，我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我用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把头转过去。我看到一双绣花鞋摆在我的窗前。”
“那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鞋面用的应该是比较昂贵的绸缎做的，两面用丝线绣了鸳鸯。我从来没有如此细致的观察过它，那天我盯着看了很久，久到我的身子勉强能够恢复行动，我才爬了起来。”
“我转头再去看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那双绣花鞋还是工工整整的把在床前。同时还有被开的盒子。”
“现在我说是诅咒，你信了吧。这条路我从来没有坚定自主的选择过，我像是被工业化巨大齿轮带动的链条，没有一刻可以停止。所以那个时候，我才会选择自杀。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们这种人想死都不行。”
她说着自己身不由己的时候，我的内心也充斥着无奈。谁不是呢，我应该是一名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而不是在阴间的店铺里卖着阴间的东西。
她看着我，眼里像是有泪水闪动。
我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她也和我一样感同身受。
“怎么，同情姐姐吗？你以后也会经历的，犯不着大家一起抱头痛哭。惺惺作态，一副断肠人愁断肠人的姿态。小屁孩。”
她的嘴巴还是一样恶毒，我安慰的话还没说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介绍她和李为认识。
怎么感觉像是在养蛊？
我突然很想知道名为竹叶青的毒蛇还在盛大音乐厅中演奏的钢琴家到底谁更占上风。
“你怎么老是以一副前辈人的姿态，我知道你入行早，但我们年龄不是相仿吗。”
我觉得她在故意装老成来掩饰内心的悲凉。
“我叫你小屁孩确实没错啊。姐姐我今年三十七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满不在意。
“啊。”
我有些惊讶。
她的外貌神情举止无一不是二十刚出头的女生应该有的。
“你认真的？”我问道。
“是啊，叫姐姐比较年轻。按照年纪的话，我应该结婚生子了。”她说道。
“那你在上学？这？”我还是不敢相信。
她和我讲了这么久自身的事情，都很令我信服。
女人在年龄上不都是会有所修饰吗。她怎么毫不遮掩的就告诉我了。
她继续说道:
“这个故事要说就更长了，以后再说吧。今天和你讲这么多也是因为我太久没和别人好好聊这些了。我来这上学的原因很简单，我想有人陪着。”
“就是想有人陪着？”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是啊，有人陪着而已。自从我开枪自杀失败之后，我就彻底放弃了。那双绣花鞋我也一直带在身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叫既然你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改变的话，还不如好好享受。”
“这个项链一开始我是在个旧货市场里买来的。黑水晶，这么好的成色。老板才卖给我五百块，我当时觉得捡了个大便宜。后来才觉得自己傻的可怜。”
“项链里的诅咒你见过，就是那双绣花鞋。我见到的新娘应该就是绣花鞋的主人。那天出现在我床前之后，它就没办法在收回项链里。它像是从我的梦里被投影到了现实世界。”
“这双鞋我一直没敢穿。项链从那时起就坏了，不过里面还残存着一些灵异力量。我用的时候，代价明显变小了不少。”
“你之后见到了我的老板？”
我问道。
“嗯，没过多久他们就回来了。我的闺蜜告诉我说，他们找到了一条被封印的街，叫黄泉街。街上有卖着能治好我双腿的物品。”
“后来我们就一起出发了，那天去的时间还很早。街上很安静，我朋友的眼睛能看到深层次的鬼，那天他居然什么也没看到。我以为是骗人的，准备拉着他们就走。我的闺蜜拦住了我，说让我等到十二点就好。等到十二点之后，整条街突然变得热闹起来。街上也出现了人影。”
“队里的其他人去了别的店铺。我的闺蜜把我拉去了最后一家店，纸扎铺子。一进店门我就感觉无数只眼睛盯了过来，让我浑身不自在。我才发现是纸人，而且都点了眼睛。”
她终于说到了她进入了纸扎铺子的事。
我之前最多才见过几个点了眼睛的，全部一起点了眼睛是怎么样的画面，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我是坐着轮椅进去的。我闺蜜在后面帮忙推。进去店铺的一刹那我就想逃走。这些年我也做了不少灵异任务，解决了一些灵异事件。但我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局促不安。”
“每个纸人都晃着脑袋，表情千奇百怪，同样的渗人。柜台中央有个女人，我看到的那一眼就差点停止了呼吸。她穿着婚纱，不过这次没有盖着盖头。”
“我当时害怕的想走，我的闺蜜抱住了我安慰我说没事，只有这里才能解决我的问题。我不敢抬头看她，让我闺蜜帮忙询问。”
“她向我们走了过来。穿的是高跟鞋，我很清楚。哒哒哒的脚步声让我心里发慌。她的声音很轻柔，更多的感觉像是空灵。我的闺蜜问她有什么东西可以治疗我的腿吗，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可以付。”
“她蹲下身子查看我的双腿。指甲划过我皮肤的时候，我心中直发怵，强烈的不安让我下意识使用了项链。”
“然后呢，你们打了起来？”
我很想知道老板的灵异力量到底到达一个怎样的高度。
她说道:
“熟悉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我一贯先是使用这招，先判断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然后再动手。只响了一声，就不见了。我怀里的项链和绣花鞋失去了联系。”
“她只是微微抬起了手。随后表情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她对我说，把东西给我，我就能治好你的腿。我把项链解开，放在她的手上。”
“哪曾想她根本不是要这个。她把手移开对我说，鞋子。我有些不情愿，还是拿给了她。你知道她说了一句什么吗？”
“什么？”我示意她快点接着讲。
“她只说了一句，这是我新婚时候穿的，好久不见。”
我愣住了。
她看我的眼神呆滞，她又接着说:
“她把绣花鞋直接穿在了脚上。绣花鞋和她脚的大小合适，简直就是像量身为她打造的一样。她轻轻在地上踩了一脚。那声踏一发出来，我整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刹那间被死死压制住，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在黑暗中蛰伏的巨大阴影。”
“强烈的窒息感涌入脑海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恢复。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已经回到柜台里了，她在为手里的纸人画眼睛。画好之后，她拿给了我。让我把血滴在纸人上面，我的腿就可以恢复正常。”
“拿回去之后，我一直不敢尝试。那个女人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已经根深蒂固。在我闺蜜的劝说下，我才同意尝试。”
“这纸人回到家里的时候，一直不安分，大晚上经常会发出响声。即使我们用灵异力量压制住它之后，它不用多久就会自行解开。后来我们发现它大晚上会在床边看着我们，模仿我们白天的动作。”
“我滴完血之后，它就老实了不少。在我每天不断滴血给它的时候，慢慢地看起来像是个真人一样。我腿上的伤也在慢慢减少，开始出现在纸人的腿上。当我能下地走路的时候，它就取代我自己坐在了轮椅上。”
“由于恐怖谷的效应，我越来越害怕这个纸人。她开始有了头发，皮肤也变得像真人一样。她们都说纸人的样子很像我。我估计你也试过，要不然活不到现在。”
“试过什么？我可没用过这纸人。”
我说道。
她摇了摇头说道:
“我的意思是毁掉它。我尝试过各种方法，火烧水泡刀砍，包括用碎纸机，它都会自己复原。直到我们准备用灵异力量。我队友的灵异效果千奇百怪，我准备让它们挨个尝试。最后还是一点用也没有，因为这些灵异全都变成了我来承担。”
“我终于知道了纸人的秘密。它会和你进行交换彼此的灵异代价，从那以后。它就是你，而你就是它。”
悬念不断汇聚叠加，最后轰然湮灭。听到这里，我的心脏骤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