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焜黄华叶衰(3)
清栀看向柳敬言。
清栀重生后柳敬言已经和上官冬竹谈婚论嫁了,他们大婚那人也只是远远望了眼上官冬竹八抬的喜轿。
对于柳敬言,她只知其名,不知其人,也未意识到这就是她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未婚夫婿。
她简单的点头示意,柳敬言跪在一边,沉默地的清栀诊脉。
清栀只与王瀚相熟,这个太医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无其他任何交流。
两人面上都无异样,绮芸稍稍放心下来,只是清栀薄情冷淡的神情落在柳敬言眼中却是另一番意思。
清栀妹妹……是不愿见到他吗?是不是还在怨他娶了冬竹……
她的脉搏跳动比常人弱了许多,柳敬言心疼极了,低头垂眸,遮住眼中的苦涩。
他心心念念想娶的是她啊。
柳敬言轻轻说道,“娘娘是染了风寒,您底子弱,用药得万分当心。”
她一直服用的药是柳家老太爷一手配的,病也是由柳家一直照顾,柳敬言对她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
上官家也将她精心娇养了十几年,进宫不过一月,身子怎么就如此差了。
徐姑姑这时问道,“柳大人,我们娘娘的病重不重?”
“姑姑放心,就是普通的风寒,我为娘娘配几副药,不过娘娘体弱,需得连喝半月才行。”
听罢,徐姑姑和绮芸的心才放到肚子里,绮芸道,“我随您去拿药吧。”
柳敬言不吱声,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绮芸见状则朝着她瞪了瞪眼睛。
这两人表现如此奇怪,清栀猜到这可能又是之前的什么旧相识,于是不敢大意,强撑着不适看向徐姑姑。
“太医且等等,本宫一直吃着家里的一种药,恐怕会和太医给的方子相冲,姑姑去楼上取本宫的药来给太医看看。”
她把徐姑姑支走,绮芸正要说什么,清栀又打断她,“绮芸你也出去,没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
绮芸欲言又止,但又想到清栀是最有分寸的,最后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一时这里只剩下她和柳敬言两人。
清栀皱眉轻声询问,“太医有话对本宫说?”
她这才注意到这人似乎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四的样子,温文尔雅,是个清秀书生的形象。
柳敬言愕然看着她,“清栀妹妹何时对我这样生疏了。”
这是她哪门子哥哥?清栀满头雾水,有些后悔没留下绮芸。
她咳了一声,薄唇微启,“还请太医自重,本宫是先帝的盛妃,如今的太妃。”
上官家没有入仕做太医的,也不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亲戚,八成是远亲。
“你还怪我娶了冬竹是吗?”
他上前一步,“这事非我做主的,我祖母以死相逼……我才……”
一提到她那个便宜妹妹上官冬竹,清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是她那个未婚夫柳敬言,那不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怕惹得自己一身臊,忙打断柳敬言的近乎。
“柳太医对本宫说这种话做什么?你已经是我妹夫,还是不要越了身份的好。”
柳敬言知道她从来刀子嘴豆腐心,放下药箱软声解释,“清栀,这里只有你我在,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带你走!”
他是三皇子的亲兄弟吧?两个人脑子都不太好。
与后妃有染,这是灭九族的重罪,私奔更别说了,九十族的脑袋都不够掉的。
清栀有些服气这人的脑回路,一时感觉自己被他气的脑袋更加晕了。
她别过头不自觉呵斥道,“太医别异想天开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你柳家。”
他依旧好声好气,“妹妹别不信我…”
“那你想负冬竹?木已成舟,你何必揪着过往不放。”
清栀丝毫不领情,冷眼看他。
她虽与上官冬竹相处不多,可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是她这身体原主的亲妹妹,天底下哪有姐妹争男人的道理?
“我和冬竹…她如何能与你相比。”
“你不该这样说自己的妻子,别叫我小瞧了你。”清栀别过头,略显的无情。
柳敬言闻声一时手足无措,急忙找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清栀被他气笑,身上都不冷了。
“本宫以前是盛妃,现在是盛太妃,生是先帝的人,死是先帝的鬼,柳大人要罔顾人伦纲纪,置本宫于不忠不义吗?”
她回过头看他,眼中毫无波澜,一字一句语速极慢,“本宫和你,生生世世都再没有关系了。”
她眼中是柳敬言从未见过的认真与冷漠,心中的情愫就这样被清栀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
沉默半晌后,他缓缓抬头,“是臣僭越了,娘娘恕罪。”
说罢苦笑着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清栀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柳敬言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景祺宫,走过昏暗的宫道。
只有回过神时,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回到太医院。
往日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如今却物是人非。
他年长清栀五岁,看着她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陪着她从孩童长到亭亭玉立的姑娘。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娶她为妻,和她一生举案齐眉,生儿育女。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上官清栀而已。
深宫中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他知道清栀有难言之隐,所以今晚不愿与他相认,没关系,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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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清栀便拖着难受的身体起床赶去了灵堂,这样的特殊时期里,她一刻也不敢耽误。
太后携三皇子出宫去大相福国寺为先帝供灯,告知天地祖宗在天之灵,三皇子准备登基。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的丧事办的再大,那也是过去式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下一位君主。
这样一来,清栀就暂时成了众妃之首,她走到牌位的最前,马上有人呈来线香供她用。
身后的姑娘们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为了给狗皇帝守灵一个个素衣淡妆,连着两天都没能叫人看习惯。
这么多女子的青春年华消磨于此,还说什么死者为大,这狗皇帝明明是死不足惜。
腹诽了半天她又发现,今日人比昨天少了许多,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庄嫔怀着先帝的遗腹子,身份尊贵了一个等级,虽然不用跪,但看着脸色也不大好。
清栀便也没有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