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焜黄华叶衰(2)
太后连连点头应允,“王爷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臣谢娘娘关怀。”端亲王擦了擦虚汗道。
贤亲王与他相比则是另一个极端,身宽体胖,吃嘛嘛香。
他侧目看着端亲王道,“天寒时皇兄就有咳嗽头疼的毛病,皇兄吃了这么多年药,总是不见好。”
“都是老毛病了。”
端亲王摆手,不甚在意,他抬眼瞄向清栀,“前几日孝通侯还同臣说过,他十分记挂太妃娘娘。”
他突然提起上官值,清栀暗骂两声,他们果然是有利所图,于是不咸不淡道,“劳烦王爷还记得。”
端亲王笑的和蔼可亲,恍惚间,清栀还以为他是自己老爹呢。
他又道,“孝通侯爱女心切,我等岂会不动容。”
“鸾儿。”皇后这时看向唐启鸾。
唐启鸾乖顺的起身,“母后您吩咐。”
她切入正题,“你这二位叔父都是你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的亲叔叔,日后由他们辅佐,必定是一代明君。”
既然晏赋荆说先帝托孤于他,那她为何不能再为皇帝找两个辅政大臣?
唐启鸾愕然,他父皇遗旨中明明要督公辅政……
虽然他长在行宫,但是晏赋荆的名字如雷贯耳,他手握生杀大权,太后这不是和他唱反调吗?
清栀这时也明白了,原来她坐在这是因为上官值站队的原因。
上官值把她和上官家绑在了一起。
唐启鸾还没正儿八经跟着老师学东西,依旧处于一个头脑简单的小杂役的状态。
他直愣愣地说道,“可是父皇的遗旨中是要督公辅佐我。”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微妙极了。
清栀不知他是被不识字的宫女养大的,自然肚子里也没一滴墨水,简直瞠目结舌。
这届皇帝都这么勇的吗?什么都敢说吗?这好歹马上是要当皇帝的人了,说话多少得过过脑子吧?
空气诡异的沉默了几秒,贤亲王轻咳嗽了一声,“自古宦官乱政之事也有过,三皇子还是要警惕些,臣是您的叔父,自然和您一条心。”
唐启鸾后知后觉自己这话说的不妥当,晏赋荆在他们眼中似乎是个忌讳,一时懊悔不已。
他转了转眼珠子,干脆也转移话题,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一件事,“那我生母该是怎样的位分,母后,叔父,你们也有定夺?”
眼瞧着太后刚刚缓和些的表情转眼又乌云密布,这三皇子明显是踩着各位的雷点疯狂蹦哒。
清栀复杂地抿了下嘴,斟酌道,“三皇子的生母原是宫女,按理说没有册封也上不了祠堂……”
唐启鸾脸色也难看起来,清栀话锋一转,“但为先帝诞下皇子乃是大功一件,三皇子即将继承大统,生母是不能被人诟病的,娘娘,嫔妾愚见,不如将李氏封为妃,由内府择一好的谥号再葬入妃陵。”
左右不过是个妃,又碍不到太后什么,太后勉强还能接受,她马上道,“哀家瞧着如此也好,鸾儿你觉得呢?”
其他的不懂,盛娘娘这话他是听出来了,她只愿意给他阿娘,先帝小妾的位分。
他如果想让阿娘做皇后,这个太后是不能答应的,这些人是不能答应的。
“好。”他服软。
在不易察觉的袖下,唐启鸾握紧了拳头。
等事后他得找个机会和督公提一提这件事。
据说他父皇做皇帝前的太子妃还追封了皇后,督公能让他做皇帝,那肯定也能追封母亲为皇后。
接下来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官话了,正阳殿一叙,五人各怀鬼胎的散场。
倒霉的是,清栀刚回去景祺宫又染了风寒,太后得到消息后想着她今天帮自己出了主意,索性不叫她再回去守夜了。
从前她身体好,从没有头疼脑热这些小病缠身的烦恼,一朝穿越却是越活越倒流。
绮芸取来过冬的貂绒毯给清栀压在了被子上。
她迷迷糊糊的睡着,半梦半醒,似乎是噩梦,绮芸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看出来脸色实在糟糕。
徐姑姑打了盆水叫绮芸给她擦擦身子降温。
她道,“绮芸你在这守着,我去请太医,娘娘在阁楼呆了一夜,还吹着风跪了整天,我瞧着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小病。”
绮芸接过铜盆,在水里将汗巾揉了两把急忙答应,“好,您去吧,我守着娘娘。”
绮芸做事仔细,徐姑姑放心地披上外衣,匆匆赶往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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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是景祺宫的,我们太妃娘娘今日染了风寒,烦请王瀚太医走一趟。”
徐姑姑将她的宫牌递给太医院当值的小医官,那小医官伸手时,她顺势往人掌心塞了点银子。
小医官原本还在打瞌睡,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后瞬间来了精神。
他眉开眼笑地收下,“今晚王太医和几位院判都在正阳殿守着,不过咱们这还有位柳太医,就是怕有主子来传才留下,姑姑不如请这位太医去。”
“柳太医?”
徐姑姑想了想道,“未曾听说过太医院有位柳大人。”
他好脾气地解释,“是刚来的,这位大人虽年轻,可医术极佳。”
徐姑姑只好点头,“那就请这位大人吧。”
小医官站起来,“姑姑稍等,我去请。”
他提着灯,利落推开里屋的门。
少顷,一个身形纤长,穿着官服的清秀男子拎着医箱走了出来。
“姑姑,这位是柳敬言,柳大人。”
说罢,徐姑姑去接他手里的东西,柳敬言忙推辞不允,自己坚持提着沉重的药箱跟徐姑姑去了景祺宫。
“我们娘娘原是有心疾的,天生也身子弱,劳烦您给看看了。”
柳敬言温润一笑,“姑姑客气,我本就是医者,给太妃娘娘看病自当尽心尽力。”
徐姑姑听罢感激地向他行了一礼,带人越过里屋的屏风。
绮芸给清栀擦了一遍身子,体温却还是居高不下,正围着床榻急的团团转,她瞧徐姑姑终于带了人回来,刚要问好,抬眼却愣住。
这不是柳公子吗……哦不,应该叫他三姑爷了。
柳敬言却是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谦逊有礼地冲她拱手,“这位姑娘,臣是太医院新来的太医。”
徐姑姑也道,“绮芸,这位是柳大人。”
绮芸反应过来,他这是是不打算叫人知道他和娘娘的关系,可…叫他治病还是不甚妥当。
绮芸没反应,徐姑姑走过去拉了她一下,递了个眼神。
她为难的看了一眼床幔中昏睡的身影。
“绮芸,怎么了?”她模样反常,徐姑姑皱眉盯着她。
“没事没事……”
当务之急还是给娘娘看病最重要,绮芸连忙退到一边。
柳敬言没说话,按捺不住心下的激动,快步走到清栀的病榻前。
徐姑姑跟过去,小心翼翼掀开床幔,将清栀的手从被子中拿出来,又覆上自己的帕子。
如玉的藕臂与纤细的手指轻轻落在柔软的榻上,格外赏心悦目。
清栀察觉她的动作,费力的睁开眼,下一秒却被烛光晃了下眼睛,又皱眉适应了半刻。
徐姑姑心疼的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柔声道,“奴婢请了太医给您看看。”
“扶我起来吧。”她有气无力道。
病床上的人儿眉眼依旧如画,只是面色苍白,唇部都没一点红,说话声也弱不可闻……
他的清栀妹妹和记忆中的模样比,似乎更加病弱了。
似乎有一把刀子插在了他的心脏上,他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代替清栀承受这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