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秋雨上青苔（9）
转眼便到了这月十五。
皇家出行比清栀想象的还要声势浩荡的多，数驾马车由全副武装的御林军一路护送，守卫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沿路两旁子民跪拜，此起彼伏的“陛下万岁”从京州喊到瑶池行宫。
皇帝御驾内——
康婕妤今日穿了一身红，眉间一点朱砂痣，莞尔一笑风情万种。
皇帝将人圈在怀中，一手拿着晏赋荆献给他的仙书认真研读。
康婕妤剥了粒葡萄小心翼翼送入皇帝口中，“子民都在拜见陛下呢。”
“一群愚民，吵的朕耳朵疼。”皇帝将她推开，从矮桌上拿起手串揉了起来。
“那陛下何不叫人都把他们的嘴堵住。”康婕妤娇媚的搂住他的腰，又倚在他怀里。
“你懂什么？”皇帝嗤笑，“朕堵了这群蝼蚁的嘴还得堵那群言官的嘴。”
“臣妾想今晚陪着陛下。”康婕妤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胸膛。
皇帝记挂着清栀，闻声皱眉，正欲开口驳她，突然一股极好闻的香味进入鼻腔，顿时叫人心旷神怡，怀中的美人儿越看越秀色可餐。
康婕妤的宫女玉儿点燃魂息香后，又偷偷瞄了眼主子。
康婕妤给了她一个眼神，柔声对皇帝说道，“陛下说好不好？”
看着怀中的温香软玉，皇帝的心思也软下来，突然对盛妃没了兴趣，将她的手臂收紧，“就依爱妃的，朕今晚宿在你那儿。”
皇帝又深深吸了下异香，心猿意马。
康婕妤忍不住道，“陛下不是还要盛妃娘娘侍寝吗？”
“朕瞧着盛妃不如爱妃叫朕舒心啊。”皇帝哈哈笑着，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陛下就是在取笑臣妾。”
皇帝大口喝着酒和她调笑，“这些日子朕忙着修炼仙术，得空要陪着庄嫔肚子里的龙胎，倒是怠慢你了，行宫清净，朕要好好补偿你。”
康婕妤害羞的别过头，魂息香特殊的香味萦绕在车厢内，她深深吸了口气，再看向皇帝的眼神情意绵绵。
却说清栀和庄嫔同乘。
她在这月十三禀告了皇后她风寒已痊愈，乖乖跟着出行的车队去瑶池行宫。
不仅如此，托了她的福，她一路上也享受着孕妇的待遇。
驾驶马车的车夫听说是皇帝御用的人，马车又平又稳的行驶在路上，车厢里铺满柔软珍贵的兽皮，点心比皇后宫里的还要精致百倍。
“似乎到了。”庄嫔侧目。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庄嫔的婢女惊春掀了车窗帘子朝外看了看，“娘娘，车队都停下来了。”
这时马车外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恭请二位娘娘下车，圣上回主殿歇息，也请娘娘们回各自住所。”
清栀和庄嫔不紧不慢，绮芸小心翼翼的扶着清栀下了马车，周围的侍从仆人们纷纷冲她们下跪行礼。
皇后随即在众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今日罕见的穿了身紫色衣裳，大袖衫上绣着凤凰图案，首饰难得从东珠换成了翡翠，瞧着倒是比平常年轻了许多。
她别过头看到庄嫔和清栀站在一处，视线微缩，“舟车劳顿，庄嫔你可有不适的？”
庄嫔福了福身子，“嫔妾一切都好，劳娘娘挂怀。”
皇后点点头瞄了眼清栀，“既然庄嫔与你这样亲近，那盛妃要多照看庄嫔些，虽然你年轻才刚进宫，但身居妃位就不可同日而语，要学着为圣上分忧。”
“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清栀恭敬答应她。
三人说了几句话还不见皇上的御驾有动静，皇后瞧着叹了口气，“圣上许是累了，你们的住处都分配下来了，叫这儿的宫人带你们去吧。”
她目光中的失落不可避免地落入二人眼中。
“是，恭送皇后娘娘。”
二人行礼，目送皇后离开。
庄嫔随后抚上自己的肚子，“嫔妾也先告退了。”望着高大的宫殿，良久之后，她在庄嫔之后，从侧门而入。
瑶池行宫有七处泉眼，故而被誉名为瑶池，乃是圣祖皇帝时修葺，到慧宗才建成，是本朝最大的行宫。
越过高台厚榭，穿过走廊花园，清栀大约走了半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她的住所。
她住的馥云亭是座精致幽静的三层小楼，院中松柏环抱，站在窗外可以将半个行宫的风景尽收眼底。
大致看过一圈后，她便屏退了闲杂人等，吃过药后靠在椅中阖目休憩。
“颠簸了一天您累不累？按理说您今晚能去泡温泉，但舟车劳顿，奴婢先给您揉揉肩。”
绮芸的力道不轻不重，清栀打了个哈欠后舒展筋骨，“揉一会儿就行，你累了就停下。”
“是。”绮芸笑道，“还是娘娘疼奴婢。”
“徐姑姑呢，怎么不见她。”清栀突然想起来徐姑姑，刚刚进了馥云亭似乎就不见徐姑姑的影子了。
“行宫分来几个小丫鬟，徐姑姑正忙着教规矩。”绮芸解释道。
清栀闻声睁眼，想了想说道，“我身边伺候的就留你们两个，叫她们在外面扫扫院子传传话就得了。”
绮芸点头如捣蒜，“奴婢知道，姑姑还说呢，行宫不比宫里，人员到底杂一些，近身也不妥帖，只是那两个丫头是皇后娘娘专门差人送来的，不好推掉。”
清栀又靠下去，手抵着额头道“圣上也是喜欢这里的温泉罢了，天气该冷还是冷，你们多做几身衣服。”
绮芸一喜，“谢谢娘娘体恤！”
“好了，揉了这么久我有点饿了。“清栀又伸了个懒腰，“你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我先垫垫肚子。”
绮芸抱来一张软毯给她盖在腿上，“奴婢给您端点心来吧，今晚有夜宴，厨房没传话说有晚膳，对了，奴婢听说有官员献了烟花秀请圣上和各位娘娘们观赏。”
“烟花秀？”
清栀难得有兴致，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甚至想吃个薯片冰激凌都是奢望，平日里她就能看看书打发时间，一听有烟花秀人都精神了。
“是呀！一定很好看呢！”绮芸也有些期待，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能看到烟花，没想到今年这么早能在行宫看到。
“那我多穿一点，你去找一身素一些的衣服，发髻我瞧着不乱也不用再梳了。”
“啊？”绮芸满头雾水地看着她，“您不好生打扮一番，又叫康婕妤夺了风头怎么办？”
“看个烟花秀争什么？”
清栀悠悠抬手，欣赏起腕上成色极品的白玉圆镯来。
绮芸忍不住叹了口气，“您怎么不争不抢的，就是因为这个宫里闲话满天飞，都说圣上不喜欢您，若是让老爷夫人知道了，他们又要忧心了。”
一想到这事她就为娘娘惋惜，明明那日圣上就要来她们宫了，娘娘却突然病了，一连十几天都没见到圣上的面，来了行宫也不抓紧！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用为我担心，好啦，去帮我找衣服去吧。”清栀不大想和绮芸讨论这个问题，只好又把话题转开。
“好，您等等。”绮芸听话住嘴了。
绮芸办事利索，很快翻出来一身青色的裙子，只有衣摆绣了一圈栩栩如生的翠竹，又记着她畏寒，专门拿了一条薄绒的白色披风。
清栀摸着软绵绵的料子道，“走吧，叫她们不许进我屋里来。”
后宫里的手段防不胜防，皇后和康婕妤对她虎视眈眈，她属实不敢放松警惕。
“您放心，有徐姑姑在。”绮芸扶着她的胳膊轻声答应。
清栀提起衣摆迈出门槛，已有下人侯在馥云亭外，来迎她到瑶池殿参加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