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3
至少他订婚的消息, 她是能在新闻上看到的。
演戏其实很容易磕着碰着，这几年她拍戏在肩胛骨上落了好几处薄茧，amy的意思是想让她医美做掉，但是她没有照办, 而是赌气似的留下来。贺祺有时候将她搂着, 会若有似无亲一亲她的肩胛骨。
这男人对小宠的怜惜恰到好处。
顾盼兮是在他的床上看到的这条热搜, 照片上那女生挽着贺祺的手臂, 笑容得体, 姿态从容, 评论底下清一色的祝福, 也不知道有几成是水军，像她刚当女一那时候一样, 评论区没几条是真实观众。
水声哗啦。
她关掉手机屏幕，放在床头柜上，静静等人出来。
说起来也很奇怪, 跟她处了这么久，贺祺竟然真的没有腻，该给的角色还是给，吃得用的没一点儿苛刻着她。用amy的话来说，就是见了这么多小姑娘，贺导能这么宠着的她确实是独一份儿。
水声停了，门被推开。
他领口下的锁骨处还挂着些水珠, 顾盼兮从前面环住他的腰。
“要抱啊？”
他亲昵地掐了一下她的腰间, 顾盼兮抬起头, 踮脚吻他。明明刚才做过，贺祺却依然将她打横抱起来。
被影子割碎了的昏黄灯光和床单上的褶皱同样旖旎，顾盼兮最后一次细软着嗓咿唔着, 把眼泪藏在枕头里，却被人扼住下巴，被迫转过头。
“怎么哭了？”他语气温和，音色却极凉。
顾盼兮记得她说了什么。
嗓子是哑的，带着一丝让她感觉到羞耻的轻佻媚色。
“刚我看到，你订婚了——”
“嗯，”他薄唇一勾，无所谓地耸肩，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冷漠和戏谑，一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所以呢？”
“贺导，你应该明白，虽然我们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但是毕竟，你也即将拥有自己的家庭，是一位丈夫，也可能是……”顾盼兮咬了一下唇，“一位父亲。”
“说得挺好，”他靠在枕上，一眯眼，“继续。”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啊……”他的态度比想象中的更加薄情几分，顾盼兮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没骨气些，眼眶和鼻尖一酸楚，泪水滴答流下来，在指缝里流下去，不知道滑到哪儿，干脆往她领口里掉，“就，突然想到，也许七年的时间挺久的，毕竟我总共，也没有活几个七年。”
她的嗓音是哽咽的，然而期间贺祺一直没有开口。
她不能说“我们在一起”七年，因为根本就不算在一起。你情我愿的事情，她非得在其中抠出个什么样的感情，说起来会让人笑话，但是吧，但是——
amy问她喜不喜欢贺祺的时候，她都说的没有。
她想在这场荒诞香-艳的情-事里抠出一点点关于喜欢的证据，最后发现，他们甚至没有互相有交集的朋友，没有一部分重合的社交圈，没有过多关于人生观或者普通看法上的交流，没有情侣物件，没有承诺和情话，有的只是那句温柔的撕扯着的“兮兮啊，你是我见过的，最合适的玩具”。
这个男人冷漠得不像一个活生生存在的人。
或者说，在他的世界里，她也确实只是个乖巧听话的玩具，或者小宠。
她的睡衣上还有温存过后的痕迹，贺祺起身换上衬衫和西装，最后去系皮带和袖口。
她本来也没想这么狼狈，贺祺走的时候没有留下一句话，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呜呜地哭，眼睛哭肿了，泪水麻木地留下来，连脚指头都是冰凉的，泪痕干了又湿。
结束了吗？
直到看到品牌方寄过来的解约书，顾盼兮才真正明白，已经结束了。
她甚至没有把自己的意思表述清楚，贺祺就先抽身离开，出手很干净，给足了她体面，也适当给了她一些补偿。
尽管如此，她依然大病了一场，在家里待了小半个月，每天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黄昏还是凌晨，模模糊糊又睡下，amy看到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amy说：“你真是我带过的最傻的一个。”
顾盼兮：“amy姐，你别放弃我，我演技还挺好的……吧。”
amy：“……服了你了。”
她手上确实还有些资源，贺导的意思也不是全面封杀，无非各方面接到消息，这位曾经被品牌方捧在手里用来讨好贺祺的小金丝雀已经脱了笼子，失去了镶金的笼子。
好在这些年过去她演技确实也提升了一个档次，跟媒体谈话的时候笑容温和，游刃有余，博得了一些路人好感。
当然，白乐除外。
顾盼兮深刻怀疑，这女人跟她一见面的眼神中就写着“大学我请你吃饭的钱什么时候还我”，顾盼兮养病的时候想有个人陪着，amy还有别的艺人，思来想去，最后她还是联系了白乐。
“说实在的，乐乐，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了。”顾盼兮叹气。
白乐：“……”
她没有告诉白乐自己曾经经历了什么，但是相处久了对方应该也能猜出来。恰好白乐那时候也没有地方住，二人一个做饭一个洗碗，倒是也还算和睦。
对于顾盼兮来说，认识谭哲完全就是个巧合。
那时候《青云引》刚刚开机，顾盼兮拖着还没养好的身子来到片场，ng了几次之后，导演也坐不住了。从前是看在贺导的面子上，供着这位小姑奶奶，如今透露了风声，说正宫都官宣了，他也没必要再好声好气说话。
本来干这行的就对这种身份带着一丝鄙夷，迫于权威逢场作戏罢了，连带着看顾盼兮也没几分好脸色。
《青云引》顾盼兮依然是女一，是一部质量不算很高但也不差的大女主穿越剧。当时是在初夏，第三幕的落水戏应该还算好拍，然而顾盼兮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演得好好的，一落水就发抖，好像极力忍着疼似的。
导演自然而然认为这是女演员生理期，一皱眉，张口道：“实在不行上替身，你一个人别耽误大家伙的吃饭时间。”
趁导演还没有刻意刁难人，amy连忙上前腆着脸赔罪。
“不好意思啊，我们兮兮最近身体有点儿不舒服。”amy扶住顾盼兮，也不免有些心疼。
她才多大，身子就亏成这样。
《青云引》的女二叫陶舒，应该也是有点儿背景的一号人物，小姑娘人很年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自我介绍的时候常说“我叫陶舒，大家可以叫我小桃酥”。二人在戏里是闺蜜，这场落水戏就应该是陶舒把人捞上来。顾盼兮ng了几次，陶舒身上也湿淋淋的。
顾盼兮捧着姜茶在一旁休息，陶舒裹着外套走过来，问她有没有事。
amy对这类女生一向防范心很重，一面说着官话一面把顾盼兮往休息室里推。
“那小姑娘你知道是谁？”顾盼兮觉得陶舒有点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不知道，估计也是有点儿背景。”amy皱眉，“资料我都看过了，科班毕业，干干净净的没什么黑料。但越是没有黑料的越可怕，她跟你出道时间差不多，哪次剧本拿的不是女一，竟然过来给你当配角——奇怪。”
顾盼兮也觉得有点捉摸不透，却也没有细想，毕竟刚才搭戏失误的是她自己。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顾盼兮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推开门出去，发现一剧组地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她。
导演一改刚才的口吻，一面陪着笑脸一面道：“兮兮身体还好吗？要不再休息会儿？我们这儿没事的，可以先拍几个配角的戏份。”
顾盼兮：……？
对面陶舒朝她眨眨眼睛，一脸讨赏的样子。
总之……更加诡异了。
顾盼兮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可以继续拍摄。然而导演下意识却看向陶舒，随后还是答应了顾盼兮，准备开拍。
这次她落水的时候，在水下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尽量使自己忍着疼痛表现出最好的状态，只听导演声音亢奋昂扬：“好极了！直接过！”
amy把她从水里拉上来，递过来一条干毛巾，目光中带着担忧。
去更衣室里换上干净衣服之后，amy悄悄凑近顾盼兮耳边：“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你有觉得吗？”
顾盼兮点头，却依旧说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全剧组都收工，顾盼兮扣上鸭舌帽打算回家，听见侧门外传来陶舒清甜的音色：“导演，你听我说，顾盼兮真的是我的嫂子，不骗你！——大家不是都说贺祺甩了她吗？其实不是的，是顾盼兮甩了贺祺，只是因为要跟我哥哥在一起而已——对，没错，没公开都是因为我嫂子想低调好好演戏，她跟我哥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顾盼兮怔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走出去。
陶舒嘴巴喋喋不休，继续说着：“导演，您怎么不说话呐？要是我哥哥在这里，他肯定可以替我作证的。唉，就是他们俩都太低调，不想公开而已——”
顾盼兮：“……”
amy：“……”
她大概知道导演那个转变是怎么回事了。
顾盼兮伸手揉了一下太阳穴，迈出腿刚想出去，却听到车门“啪”一声被关上的声音，紧接着的是导演恭敬的一句“谭总”。
这是顾盼兮第一次见到谭哲。
他身边没有跟着人，一身宽松的休闲装，阳光下额前的碎发慵懒而凌乱，五官清隽，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却给人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很显然，谭哲也看到了她。
漂亮的眼睛冷漠而疏离，让顾盼兮心里不由己“咯噔”一下。
却在她开口之前，淡淡扫了一眼陶舒，最后将目光落在导演身上，陡然一勾唇，音色清冽，含笑道：“对，我们比较低调，不想公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