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4
“他是谁？”坐上车之后, 顾盼兮问amy。
对方的目光往她身上带了一眼，似乎在确认这话的真实性，随后稍微犹豫了一下，开口：“谭哲。”
这个名字顾盼兮没有听过。
“我换个说法, 海宴金融, ”amy伸手扶了一下额头, “听说这位不怎么在圈内露面, 什么片子能赚钱他就投什么。换句话说——”
amy的眼神往顾盼兮身上上下一打量, 最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你到底还真是沾了这张脸的光, 这位啊, 能给你的可不比贺祺能给你的少。”
她这经纪人说话向来直白，顾盼兮把头转向一边, 心里也明白amy的意思。
像她这样的女艺人在资本眼里什么也不算，也许唯一的筹码就只有这张脸。
但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要知道, 这里是娱乐圈，一个对女性要求严苛到极端的角斗场。这个年纪算不上年轻，她也明白在这里，美貌从来不是稀缺资源——所以，就算她真赶着上去，对方也不一定拿她当那么一回事。
“别不说话呀。”amy淡淡斜着睨她一眼，“我也没说谭哲真能看上你, 你啊, 这是走了运。那个叫陶舒的, 听说是谭哲的亲妹妹，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小姑娘说她曾经见过你, 后来成了你的粉丝。”
顾盼兮愣了一下：“见过我？”
“你没印象吗？”amy倒是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关系，你和人家小姑娘好生处着就行，以后少不了好处。”
于是在amy的牵引下，顾盼兮“主动”加了陶舒的微信，思来想去，还是挑了个表情包发过去算打了个招呼。
至于谭哲……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个傻里傻气的微信自带“握手”“拥抱”表情发出去。
陶舒那边回复得很快，一屏幕的方框，长长短短，分段清奇，表情包一堆，大概的意思是“竟然追星成功了呜呜，姐姐要继续加油”。
陶舒知道她和贺祺曾经的关系，这让顾盼兮有点儿不知所措。
在不知道内幕的人面前，她向来是个清纯小白花儿；在知情人面前她也不装，都是千年的狐狸，我不干净你也没高尚到哪儿去，各自放过，晚上睡得也踏实点儿。
然而面对陶舒，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相处。
白乐叹气：“所以你过来问我？”
顾盼兮：“这，也没办法嘛……”
白乐是做新闻的，据说每个新闻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人际相处理论，白乐想了想，说的是：“兮兮啊，敌不动，你不动，但对方看起来是友方，不如你先动了试试，至少探个底儿。掌握主动权才是成功的关键。”
后来顾盼兮想，白乐这女人的确不算个合格的新闻人。
顾盼兮斟酌了一上午，终于把编辑好的一段话发过去：“谭先生，实在是谢谢您的好意，当然也谢谢桃酥妹妹。但其实这些事我自己也能处理（当然完全没有一点儿责怪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的做法会有损您的名誉。再次感谢您，给您造成麻烦了，抱歉！”
一秒过去……
十秒之后。
【谭哲：你是？】
顾盼兮：“……”
这样尬出天际的对话，她此生不想再回忆第二次。
偏偏白乐还在她旁边，作为“顾问”帮她参谋，看到这句话，立刻把脸别开，咳嗽几声，佯装自然抿了一口白开水。
“白乐你笑什么！”顾盼兮伸手去掐她脖子。
白乐：“我没有笑啊，噗嗤，我哪有笑？”
顾盼兮：“……”
不想回忆第二次的伪清纯小白花最后颤颤巍巍把自己名字发了过去，那边就没了什么动静。
由于上回陶舒的帮忙，导演对她的态度比之前还殷勤了几分。
其实很多戏进度不顺利都和搭戏演员脱不开关系，顾盼兮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难说话的，谁服饰华丽些，谁站位出挑些，什么点都能吵起来，大家能好好把戏拍完就谢天谢地。
《青云引》也不算什么大ip，女一女二都是圈内有点儿分量的小花，好在相处起来轻松愉快，剧组氛围好，拍戏进度也很快。
一直等到剧组收工回酒店之后，顾盼兮才看到谭哲发来的消息。
简简单单一句话：“噢，是我那个瞒得很严实的小女友。”
顾盼兮：“……”
这……怎么跟amy描述的那位不大一样呢。
【顾盼兮：/微笑/微笑嗯嗯，谭总，就是我哦~】
【谭哲：好傻的表情，以后别发给我。】
顾盼兮：“……”
她总觉得这位谭总和其他上位者有些不同，原本装乖讨巧的那套对方不一定吃。以前贺祺最喜欢她委委屈屈撒娇的样子，一般有求必应，但她总不能这么跟谭哲说话。
【顾盼兮：/握手/握手】
【谭哲：算了，你别发了，以后打字吧。】
这段对话就这么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按照amy的话来说，就是她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内娱多少女星肖想着的两个男人竟然都向她抛出橄榄枝，怕不是真是这张清纯中带点媚色的脸的功劳。
顾盼兮嘟哝：“人家这不还没抛出橄榄枝么……”
amy愣了一下，随后扶额：“我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搭上的贺祺，脑子一根筋，该！”
笼中的金丝雀并非过得不好，顾盼兮心里明白，她一路拿的都是顶流女星的资源，能走到这一步都是钱砸出来的。以前可能会带着些贪念，但真正从天堂似的泥淖中抽身出来之后，她反而也看明白了。
钱不是没有赚够，拂过障目的纸醉金迷，她这七年，过得什么都不算。
《青云引》是一部女性群像ip，男主戏份占比虽然多，但角色内涵不算丰富。制片方挑的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科班小生，是陶舒的师弟，叫韩楚江，五官英俊大气，下颌收紧，皮相骨相都还过得去，是一张非常适合荧幕的脸。
二人搭完戏，韩楚江总会礼貌道一句“师姐”。
“哎哟，你这叫的哪个师姐啊？”导演忍不住调侃。
“哈哈哈，两位都是师姐。”韩楚江挠挠头，笑道。
amy见状瞥了导演一眼，当面没说什么，到了个人休息室里，一面给顾盼兮补妆一面道：“看样子，导演组想让你俩绑个cp。”
“我无所谓。”她也没有要顾虑的人。
“可能综艺里表现得暧昧点儿，回头再让狗仔发几张路透。”amy道，“你要是看开了倒也没什么，贺导这人，做事很绝，没见他断不干净的事儿。人给了你体面，你也最好就此跟过去道个别——”
“amy姐，我没放不下。”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意思呢，就是你既然进了这个圈子就要明白，爱情这玩意儿，都没有破电线杆上扒着的口香糖癣值钱。”
amy说得并无道理，贺祺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断了就是真断了，圈内人都等着看她从云端跌入泥淖，然后乖乖回去求贺祺，再被人拒绝的笑话。她就是矫情狠了也得把这口气给咽下去，压碎了吞进肚子，总比被人刺着脊梁骨笑话强。
于是当夜，顾盼兮坐在高档西餐厅里，左手带着透明高脚杯一漾，右手撩起头发露出玉润的耳垂和精致的下颌线，让镜头定格在她最美的侧脸，眸子带笑，清纯中又显出万种风情。
手机一振动，是amy发来的信息：“小姑奶奶，你这样哪里叫炒cp，互动起来，你对面可是只还没毕业的小奶狗啊！”
顾盼兮干咳一声，看向自己面前坐着的韩楚江：“不好意思啊。”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韩楚江腼腆笑了笑，随后起身用餐巾给她擦拭嘴角并不存在的污渍，“你看你，这儿都脏了。”
顾盼兮：“……”
长江后浪拍前浪，她这前浪对于炒作这块可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师姐，看着我，笑一笑。”韩楚江出声提醒她。
这点演技她倒是有的，于是抬头，弯眸，就当自己还在贺祺那幢私人别墅里，她坐在紫藤萝花下的秋千上，手扶着他的西装纽扣，一面解，一面漾开乖巧明侬的笑意。
结果几秒过后，是韩楚江的手机响了。
他的经纪人是个暴脾气的中年男人，直接打的电话，一接通就几乎是吼出来：“韩楚江你怎么回事？表情呢？细节呢？动作这么僵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是炒的？”
韩楚江白净的脸上起了些红晕：“对不起哥。”
“给我好好拍啊，要不是——反正顾盼兮这个咖位你以前是攀不上的，别给我掉链子！”
电话挂断，顾盼兮有点心疼：“你经纪人对你要求还挺严的。”
“他一直都这样，恨铁不成钢吧。”韩楚江放下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报赧，接下来的拍摄他眼神一直躲闪，不敢看顾盼兮的眼睛。
但拍摄还算顺利，假装狗仔路透不用很清晰，做几个暧昧姿势就好。
最后一个要韩楚江搂着顾盼兮出去，她右手往下扣着鸭舌帽，左手扯着韩楚江的衬衫，只露出一只小巧可爱的耳朵。
道别之前，韩楚江突然开口：“师姐，你以前有没有对人这么笑过？”
“什么？”顾盼兮愣了愣。
“……没什么。”韩楚江连忙换话题，“今天辛苦了，师姐再见，回去找点休息，明天还要拍摄呢。”
顾盼兮一直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直到晚上睡下了，才跟坠入深渊似的颤了一下，记起从前她想要什么角色，在床上搂住贺祺的腰，蹭蹭或者笑笑，对方就相当受用地点头。
她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七年的感情说断就断，整个人跟被挖空了似的。
梦境不连贯，点点墨水洇开似的黏黏糊糊，醒来的时候身上出了一层的汗，再看时间，才凌晨三点。
朋友圈里陶舒刚发了一条动态：“录综艺录到这么晚，卑微打工人/哭泣/哭泣。”
想到那张苦包子脸，顾盼兮忍不住伸手给她点了个赞。
小姑娘很快来了信息：“姐姐想不想接综艺？这部恋综超级火，一起来呀，顺便给我们新剧宣传一下~”
“恋综？”
“明星恋综《喜欢你》，刷路人缘一大神器。信我，当初我的热度就是这么炒上来的！”
顾盼兮：“……”这小姑娘的经纪人应该为此感到非常苦恼。
然而现在顾盼兮缺的就是路人缘和热度，想了想，还是打算先问问，再跟amy商量商量。
次日amy收到消息，只回了一句话：“终于开窍了？”
顾盼兮：“……”
amy：“开窍了的话我给你凑个cp，后续不会一直捆绑的，口碑也好点儿，这么说的话，感觉还是韩楚江最合适，你俩后续还能跟上新剧刷一波cp粉。”
她这边好说话，对方咖位比她低一阶，本来就是占便宜蹭热度的事儿，倒也没扭捏。双方签订了关于后续媒体方的合同，指明了宣传过后互不捆绑，各自的经纪人就分别去联系《喜欢你》制作组，商量薪酬和剪辑方面事宜。
顾盼兮坐在片场的椅子上休息，听到amy在门口打电话，语调逐渐拔高：“怎么能签不上呢？那韩楚江签上没有？”
“有没有搞错？我家兮兮什么咖位，他什么咖位，别跟我提什么有的没的，综艺感和观众缘这种话放到我面前来说，你怎么不直接拿去喂狗？”
“说好了捆绑cp你——赛制改变？那行，我要其他所有男艺人的资料。”
“没有就滚，我们又不是没综艺上——素人？素人更加不行，我家兮兮还没到——加钱啊，加多少？”
“早说嘛，那也不是不可以。怎么，你们节目组突然找到了哪个投资方啊，出手这么大方？”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啊。就这样吧，到时候合同条款当面再谈。”
amy挂断电话走进休息室，皱眉道：“一部小综艺而已，去过的艺人有几个一线的？本来是想让你过去立个‘团宠’‘小公主’之类的人设，没想到还跟我摆起谱来了，还真稀奇。”
她刚才情绪有些激动，现在面颊还是红的，顾盼兮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背，笑道：“别气啊，有陶舒在，那边也不会怎么苛待着我。”
amy叹气道：“我是担心他们搞小动作，弄个什么油油腻腻的土老板过来跟你搭cp博眼球，到时候违反合同还有赔偿金，那不是玩完了。”
内娱综艺牛鬼蛇神多的是，什么样的都有，为了收视也不是干不出来。好在amy看得紧，合同细节咬死不放过，给她将后路铺好了，才放宽了心把人送上节目组的车。
《喜欢你》是一部主打“野外生存”+“明星素人恋爱真人秀”的综艺，一直都不怎么火，可能是因为请的艺人咖位不够高，节目形式还算比较新奇，导演组赚了点儿小钱，所以才有的第二部。
合同上说从上车开始就进入录制状态，节目改革后综艺是以直播的形式在视频平台直接播放的，所以顾盼兮不敢懈怠，上车先跟司机问了声好，随后佯装闭目养神。
她这个妆看起来清透淡雅，实际上amy替她化了不下两个小时。
再比如现在，车慢慢停下，她假装悠悠转醒，眼神迷离楚楚可怜，实际上压根儿就没睡。
也许是演得太过沉浸，刚才车在一个地方停的时候她就没睁眼，转过头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座位上……多了一个人。
不是导演组，也不是摄影师。
对方白色鸭舌帽压得极低，上了车就低着头看手机，日光的阴翳落在他的下颌角处，一半是明一半是暗。
毕竟她可是要刷路人缘的清纯小白花女艺人，于是莞尔开口，嗓音绵绵柔柔：“那个……你好，我叫顾盼兮。”
对方闻声抬眸，清冷的眸里不带什么多余的情愫，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这是顾盼兮第二次见到谭哲，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想到正在直播，立刻做好表情管理微笑道：“谭先生，没想到是你，好巧啊。”
“嗯，”对方同样唇角稍扬，背往后一靠，眼睛眯起来，慢悠悠开口，“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