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命运之声4
夜幕彻底降临，外面能够听见蝉鸣，看见皎洁的月光洒向院子的每一处角落。
卡塞尔瘫坐在灰蓝色牛皮制沙发上，神情恍惚，看着正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来回打扫的碧娜和莫利亚在窃窃私语着什么，紧闭的房门代表蕾雅早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当然，沃尔特情况比卡塞尔更糟，他半躺在卡塞尔旁边，靠着沙发另一端的抱枕上，紧皱着眉头闭上双眼，用肥胖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太阳穴的一侧。
“没想到你现在酒量还挺好，我已经醉的不行了。”沃尔特的语言含糊不清。
“其实我也有点晕。”
“仅仅只是‘有些’？我感觉我的胃都已经要沸腾了，睁开眼睛看到的全都是闪闪发光的星星，白花花的星星，哦不，五颜六色的星星，也不对，卡塞，星星是什么颜色的？”
“没想到你还有今天，不得不服老啊，沃尔特。”卡塞尔笑道。
“哈哈，是啊，想想以前，你还只是个屁大点的小毛孩，我和你爸就喜欢给你灌酒，让你提前感受一下社会的险恶，那时你喝一杯就醉的不行，我们还得把你费劲地抬到床上。那只是以前了，你看看现在，唔，我估计是你要抬我了。”
“不幸的是，这儿可没有你的床，沃尔特。”
“也没有你的，”沃尔特大笑，闭着眼睛点了一支烟，“看来我们俩得露宿街头了，不是么。”
“我不介意和你睡在同一个垃圾堆里。”
“哈哈咳咳，”沃尔特刚吸了一口烟就被卡塞尔的话给呛着了，“你小子，总是和罗伯特一样幽默，当然，除了你那和碧娜一样的眼睛之外，你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卡塞尔笑了笑，没有说话。
“卡塞，你爸你父亲，呃，罗伯特那该死的冷幽默，让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沃尔特停顿了，停顿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说真的，小子，我对不起你。我每次回想到，关于那次枪击，我拦不住他，他身上的正义感就像是与生俱来，就和他那该死的固执一样。他想一次缴获所有走私的毒品，他想趁此机会把毒枭们一网打尽，当时，我们所有的努力，日日夜夜，踏遍任何一处地点，做好每一次侦查，就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为了抓住那些狗娘养的。我我应该阻止这事发生的，只要只要我再努力一些，努力拦住他走向那辆车，只要我在事发之前搜查好每一处，他都不会被那个狗东西，那个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狗腿子阴死。我很内疚，卡塞，我毁了你，毁了你们这个家庭，毁了你的憧憬，你的前程。曾经，你是那么崇拜罗伯特，他教会了你很多，我都看在眼里，他是我认识的最好的父亲”
“别说了，沃尔特。”卡塞尔打断了他，“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再多的不幸也都已经发生，现在，一切都在变好，不是么？你当上了警长，还能接替他继续主持正义，我也找到了工作，碧娜带着妹妹好不容易搬到这儿，她能享受这个地方最良好的教育资源，呵，就算我废了，蕾雅，她也能替我走完我曾经想走的道路，我父亲想让我们走的道路。”
“说实在的，卡塞尔，我实在是想不通，你就甘愿放弃这上城区的户口，还住在之前的老房子里”
“沃尔特，我有很长那么一段时间，迷失了自己，”卡塞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不想你心里有负担，不想家里的每个人都有，我不想成为一个拖油瓶，拖累关心我的每一个人。我想，待在那个曾经有我父亲气息的房子里，这样会让我更有安全感，会让我感到这是一种对自己的救赎听着，舅舅，别再带着愧疚了，把怨恨用在罪犯身上吧。”
“看来你长大了，小子。但不论你怎么说，我都知道，我欠罗伯特一个人情，也欠你一个人情。”
卡塞尔向后捋了捋垂在面前的卷发，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该走了，沃尔特。”碧娜推了推在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熟睡的胖子，“要不然，今晚就让他睡这吧。”
“姐，我能开车的，放心吧。”莫利亚擦了擦刚洗完碗的手，“当然，只要现在能想办法把他给抬上去。”
“让我来吧，”卡塞尔举起了沃尔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啊，真是比以前沉了不少”
“男人到中年的通病。”碧娜笑了笑，双手护着着卡塞尔向门口走去。“儿子，不行就别逞能。”
“我能行。”
“嗝呃”沃尔特动了动嘴，小声嘀咕着什么，“小小子，记记住我今天和你说的话。”
“别说了沃尔特，再说我就把这个人情也算进去。”卡塞尔拖着舅舅，艰难地说道。
“啊，总算把他弄进去了，”莫利亚拍了拍手，走向驾驶座回头说道，“他总是这样，一喝就喝到烂醉，谁也拦不住。”
“沃尔特能遇到你真是他一生的福分。”碧娜挥了挥手，“晚上，别开太快了。”
“好的，再见碧娜。”莫利亚笑了笑，“罗伯特有你也是他的福分。”
“妈，”卡塞尔擦拭着发痒的眼睛，“我们还是赶紧回到屋子里吧。”
“好的。”母亲僵硬地笑着，往屋内走去。
“你还好吗？”
“怎怎么了，卡塞。”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有些怪怪的。”
“没有啊，你看我这不挺开心的吗，”碧娜拾起湿抹布在干净的餐桌上反复抹擦，“我的儿子终于有着落了，不是以前那个郁郁寡欢的卡塞了。”
“别回避我的眼神，”卡塞尔走到她的跟前，“是不是最近出什么事了？”
“一切顺利，太阳照常升起。”
“别瞒着我，妈，你藏不住你眼神里包含的泪花。从今天进门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按往常应该是你来迎接我。而且不止是你，沃尔特，还有莫利亚，他们今天都很奇怪，为什么沃尔特刚刚会和我说这么多他所谓的心路历程，那所谓的大道理。”
碧娜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今天除了吃饭，就一直待在厨房里，乳猪明明早就已经做好了，你却没有及时端过来。我看见你在那里面，背对着我们，不，是背对着我和蕾雅，而你的手鼓捣个不停，这是一个值得开心的日子，你为什么要偷偷哭泣？”
“我我是感激涕零，因为你第一天”
“不可能，我能看得出来我的母亲是伤心还是开心。我们曾经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你的眼神就和父亲葬礼的时候一样，或者，比当时好一点。”卡塞尔打断了她。
“不要提你父亲，卡塞。”碧娜的眼眶已经包裹不住即将掉出的泪水，哽咽地说道。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不和蕾雅说，她还小，但一定要和我说，好吗？不要憋着，我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我有权知道。”
“卡塞，我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怕我怕我们会失去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