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运之声2
每当黎明划破夜空，坎龙就会开始变得繁忙起来，繁华的城会带来忙碌的人。这儿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群，有坐在豪华轿车里头抽着烟斗的富豪、匆忙赶路的人群，甚至还有稀稀疏疏骑马赶路的外地商人和辛苦拉着客人的黄包车夫。
第一缕阳光照进官方潜水中心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了。
在一间教室中有个例外，里面坐满了新一批将要考取潜水证的学员。铃声打响时，一位年轻男人匆匆忙忙地从门口冲了进来，他黑色的微卷发有一丁点儿乱糟糟的，深绿色的瞳孔里像是透着慵懒，一边衬衫的衣领没有被深蓝色的风衣裹住，甚至还能在外套上看见白色的牙膏印。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是卡塞尔，你们潜水理论课的老师。”他边说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暑期假日的到来让很多人都有空余时间来考潜水证，大家都来自世界各地，有些人可能是出于好奇又或者是因为工作原因而报名了潜水班，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我们相见，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热爱集体，相信我们潜水中心，潜水在正常范围内不是极限运动，不要因为各种原因而惧怕它，各位学员大可放心。”
“学习潜水能有什么意义，日常生活中根本用不上。”有一个外表看似只有高中的青年学员带着苦瓜脸，满含怨气地举手说道。
“是啊，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让我来这个鬼地方。”
“就是。”
台下哗然一片，顿时就炸开了锅。
“停停停，大伙都停一下，有问题一个个来。”卡塞尔打理了一下像鸟窝一样的卷发，“看来这位举手的同学是被家长逼着过来的。首先我想声明一点的是，潜水是本世纪的一项全新的项目，之前绝无仅有，在有完备的新装备下，如今我们仅靠自己的力量也能征服海洋，为了让潜水这项运动能够伸展到全世界，坎龙，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城市，建设了第一所潜水中心，目的就是让每个人都能相信潜水是一个安全靠谱的运动。我知道，其实我们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能见到的，学到的东西不仅仅只是这件事情本身，它还可以适当延伸，沿途的风景有时候比抵达目的地更精彩，它们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总能派上大用，对于这点我坚信不疑。同样的，学潜水也是如此，来这儿学潜水能做三件事：第一，你能学会潜水技能得到证书，这也是大家来这的主要目的。第二，在有我们工作人员保护的情况下，大家能有更近距离的机会看到海床上绚丽多彩的海洋生物，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在坎龙这座世界最大的城市玩一玩。第三，大家能在这个过程结识来自天南地北的好伙伴，与各路人成为朋友，发现，结交知己”
在卡塞尔滔滔不绝讲课的过程当中，台下乌泱泱的学员好像并没有被他的热情所鼓舞，他环顾着整间教室，目光停留在了一位金发女学员身上，他停顿了一下。只见这位女士面带微笑，半眯着眼睛跟着他说话的节奏微微点头，这才显得他的课堂没有那么尴尬。
随着中午气温逐渐升高，太阳光变得有些刺眼，这卡塞尔人生中第一堂不算愉快的课总算是结束了，随着铃声的响起学员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
“各位同学在回去的时候务必检查好下堂课所需要准备的面镜，湿衣，脚蹼”卡塞尔大声地叮嘱着四散的学员们。
“嗨，卡塞！”一只白暂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喔，梅尔，吓我一跳。”
卡塞尔一转身，便闻到了熟悉的茶和月季的香气，眼前这位叫梅尔的女士，留有中等偏长的金发，柔顺的秀发上戴着水洗帆布制成的品红色前进帽，淡蓝色的眼影被一缕垂下来的发丝遮住，透过细长的睫毛下可以看见她的眼神中散发着淡灰色的光芒，玫瑰色的湿润红唇总能带来仿佛春风拂过般的微笑。
“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么？那我走了。”
“欢迎欢迎，你那迷人的茶月季香让我永远热烈。”卡塞尔的嬉笑的脸上写满了惊喜和不解，“只是，我以为你还在南部，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如果我说，是我猜的，你信么？”梅尔扶了扶头上红色的帽子，“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这傻样子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之所以能发现你呢，是因为我在最新的暑期潜水培训名单里发现了你的名字。”
“所以你就这样报名潜水班了？”卡塞尔将教案收进背包中，“没有任何动机，这不像我认识的梅尔。”
“我只是旁听的，最主要还是来看看你，今天毕竟能算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对吧？我可不能错过了。”
“梅，你怎么能违反自己说过的话，当初你跟我说每一天都是最重要的一天，现在却改口了，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存在这么一天，在我看来，活了这么久，最重要的一天应该是在在出生那天。”卡塞尔微笑地说。
“我当时是想让你向前看好吗，没有我这么多心灵鸡汤你早就不知道烂死在哪个街道上了。”梅尔好像有些不满，“所以你知道哪天是最重要的了么？”
“当然，你我都知道的，是那个雨季很长的秋天，对，就是秋天，整个秋季的每一天。”他暧昧地看着梅尔。
“放屁！”她似乎听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嘴角微微上扬，弧线就像月初的蜷卧的月牙一般，“明明是今天，你个呆子。”
“好吧，今天。”卡塞尔耸了耸肩，“所以，你大老远北上，就为了听一堂课吗？”
“这倒也不是，其实我很早就到坎龙了，准确来说，我是一路旅游过来的，路过弗洛道夫的时候，我又一次去了纪念广场，没想到当时冷清的咖啡馆如今有这么多客人。”
“弗洛道夫的风雪总会把顾客都给吹跑，当时我们是二月份去的，那儿当然冷清。”
“嘿，卡塞尔，才刚见面火药味就这么浓，竟然敢反驳我这么多句话，是不是很久没被我收拾了。”
“那那倒不是，你知道我喜欢就事论事，尤其是对你难道当初火药味就比这淡了吗。”卡塞尔边笑边拿起收好的背包半遮住了他的脸，“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
“很久，”梅尔把手搭在演讲台座上，“实话跟你说吧，不止你一个人有了新工作。”
“你在坎龙找到工作了？”卡塞尔把头前倾了一点儿，“调职？还是新的开始？”
“调职，你知道的，研究生期间实习这么多次的我没有心机再向各处投简历了。公司很看中我的潜力，他们认为我应该在三角洲这儿发光发热，于是，我转正才过一年，就把我调来坎龙分部了。说真的，卡塞，我很享受在本丰工作的时光，它能让我找到自己的价值，总之，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不是么？”
“是的，梅，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优秀看来，就像我说的一样，曾经做过的任何事都会在某一天回馈给你，你已经等到这一天了，虽然好吧，我收回当初我反对你加入这家企业的话，是我目光短浅了。”
“对，你总能说出一些看似有道理的话，未来的事谁能知道，”梅尔摸了一下卡塞尔的手背，“就像当初我们经历了安德瑞莎那件不幸的事后，你就发疯似的想学游泳，现在呢，不是都顺利地当上了潜水中心的助教了么，大学时期你还沉迷各种刀具的运用，虽说没有能打击罪恶，但也让你的烹饪水平有了很大的长进嘛，说实在的，我真的特别怀念你做的素丝汤。”
“我当时玩刀具是为了防身！”卡塞尔给梅尔做了个鬼脸，“这个世界充满了欺凌和无辜！”
“明明是当时你有被害妄想症好么，那时的你看见一只摇晃着屁股的柯基犬都要在路边捡一块石头，我有时甚至怀疑你现在还是个胆小鬼。”梅捂着嘴笑道，“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我看你今天差点迟到，你瞅你这邋遢样，眼袋还这么重，虽说比当初要整洁了一些，是不是你又旧病复”
“是灰木头，”卡塞尔打断了她，“你懂的，它和人们作息不一样，有时候晚上会闹个不停，可能最近是它的发情期吧，总是咕咕个不停，啊，天哪，真是吵死了。”
“噢，是灰木头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它了，不过在我印象当中，它是我见过最听话的猫头鹰。”梅尔的一边深棕色柳叶眉随着她的若有所思而不自觉地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两年前那奇怪的怕黑毛病，当时天色一暗你的眼睛就会干干痒痒的。”
“已经好多了”卡塞尔用指甲抠了一下台边弹起的木刺。“医生说就是用眼过度。”
“用眼过度？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又看那些书了？想我还不够么？”梅尔打趣道。
“老天啊，我难道就没给你留下一点好印象吗？”卡塞尔哭笑不得。
“好啦，你知道我喜欢逗你玩，你有见过互夸的好损友么，”梅尔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所以，又是看那无趣的侦探漫画？”
“猜的真准，我的梅。”
“说到猜测这个事，你知道吗，卡塞尔，有时候，你的心思真的很难猜。”
“人的心思都很难猜。”
“不，你不一样，你的内心就像一片海洋，感觉，有很多未知的东西需要探索，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你已经探索的差不多了。”
“不，就像你之前和我说的一样，海洋永远有魅力，它会变化，不断变化只会让它变得更加难解。”
“你是学霸，总能找到解的方法的不是么？”卡塞尔笑着回道。
“你本也可以是的，只是，你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你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你会做好每一件你想完成的事，很执着，难以想象的执着。”
“谢谢你的夸奖，作为刚刚被你调侃的我心情已经好多了。”
“真是给点阳光你就灿烂，”梅尔白了卡塞尔一眼，“难得夸你一次，这么不珍惜。”
“我明明记得有一次，有人疯狂一般地夸了我一个晚上。”
“别提那次，那不一样。”
“好”
短暂的沉默中夹带着一丝微妙的气氛。
“对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下午公司有培训，为什么偏偏是今天，我得早点准备赶过去。”梅尔看了看表，“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多出去转转，分开以后，好久没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了。”
“好，我不会收费的，”卡塞尔笑着回道，“对了，感谢你今天的捧场！”
“把客气留给别人吧。”梅尔拿起她白色的镶金环形挎包，朝着他白了一眼，向教室门口走去，“再见，卡塞。”
“拜！”
卡塞尔朝着梅尔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夹杂着一丝辛酸，站在讲台上的他看着她的背影，就如同她那时踏上开往南方列车的背影一样，但好像又有些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