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东败南捷
几人急急来到皇宫，却碰到小步奔跑的内侍。
“诸位大人，辽东大败，陛下惊闻，旧疾复发，心口剧痛，难以启齿。太医正在诊治，陛下口谕，请方大人廷议，速速商定善后事宜，阻止奴酋乘胜追击。”
方从哲瞬间脑子都炸了，惊愕地看着内侍，然后用力一跺脚，“哎！！”转身返回文华殿，六部主官也只好垂头丧气的跟上。
大臣以为万历又在‘躲事’，这回可冤枉皇帝了。
皇后王喜姐病重，王历刚刚看望，心绪本就不高，忽然听到辽东四路大败，心塞剧痛，捂着心口瘫倒，气都没有出上来，差点憋死。
内侍惶恐之下，抬回后宫，万历才缓了口气，咒骂道，“前日奏报还四路合围，转瞬就一败涂地，哎呀，气死朕了。四十七万大军啊，朕的一千万两饷银啊，一千万两啊。”
……
熊廷弼在辽东几年，颇有声望。后在京郊督学，与巡按御史荆养智因生员一事相互攻击，两人双双弃职。
他并未回湖广江夏老家，而是在北直隶保定府讲学，明日应该会到京师。
内阁六部已经拟定他出任辽东，几名老头回到文华殿长吁短叹，派信使召他回京师听调，也没什么下文。
人事是解决了，钱呢？粮呢？
几人头一缩，你熊廷弼来了，和陛下去乞讨吧。
老头们闷声到申时，快下值了，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欢呼的声音。
几人侧耳倾听、面面相觑，什么人在找死。
而承天门外，五位手举红旗的信使还在大声高呼，“外海大捷，外海大捷，总兵官徐明植击败红毛鬼远洋舰队，阵斩八千，缴获无数，俘虏舰队大将红毛王子。”
这几人从外城一路呼喊着到内城、再到皇城。
百姓听了都一路跟着欢呼，至于外海是哪？徐明植是谁？不重要。
反正除了报捷的信使，没人敢在京师奔马，大明朝肯定是打胜仗了。
……
乾清宫的万历皇帝正躺在床上休息，内侍陈公公，小跑着进来，“陛下，陛下，大喜啊，徐总兵大捷。”
万历一骨碌翻身起来，“大捷？是谁反败为胜？这帮混蛋不能打完再报吗？一惊一乍的。”
“不，不，陛下，是徐总兵，徐明植总兵。”
“谁？”
“外海总兵官，浙江都指挥同知啊。”
万历顿时火冒三丈，“混账东西，杀几个倭寇还大捷，小小年纪，想冒功领赏吗！欺君之罪！”
内侍手握奏报，胆气很足，“陛下，可不是大捷吗！阵斩八千、俘虏敌国王子，缴获无数，福建总兵、福建巡抚都有上奏，还有前首辅大人的一份奏折。”
皇帝兴致依然不高，“是嘛，念来听听，这小子做什么了？”
“臣外海总兵官、都指挥同知徐明植奏报陛下。臣奉旨巡海，正月十八到达黑水沟，意外截获红毛鬼信使一人，其联系泉州月港提举司、大海商许心素，秘密大规模走私，定于二月中澎湖交接。为免消息泄露，臣带船队与澎湖埋伏，然，红毛此次舰队战船二十艘、运输船五十艘，兵力一万人，远胜我等。臣毅然决定扬威外海，血战不退报效皇恩，当夜士兵以整化零，多派小船，冒死进攻。战后阵亡两千余人，炸沉海船三十艘，战船十四艘，战至午时，敌将升白旗投降。俘虏红毛鬼两千人，剩余自沉于大海。缴获佛郎机火炮三百余门、火铳万支、白银三百万两、俘虏红毛主将、国王侄子雷芬·拿骚·奥兰治。臣请陛下调派人手到定海，押运……”
万历听着三百万两，眼珠子比床头的珍珠还亮，不等内侍念完，就抢了过来，“三百万两、三百万两，真是三百万两……”
“陛下，还不止呢，徐总兵审讯敌将后，怒不可遏，调头返回泉州港，与福建巡抚黄承玄、总兵俞咨皋，合兵围剿海商许心素，提举司贪官妄图抵抗大军，也被剿灭。两处私库收缴三十五万两白银，奸商家里收缴三十万两。”
“是…是嘛！？又是近百万两，拿来朕看看。”
一炷香后，万历兴奋得拍了拍手里的三份奏折，“难怪俞咨皋上了两封前后矛盾的奏折，若非徐明植，福建百官都是一群饭桶。好啊，朕就说，大明不会这么背，外海总兵立大功了。”
“陛下，奴婢还有致仕回乡叶大人的一封奏折，他意外经历了海战。”
“是嘛！？叶首辅在福州，怎么会经历海战，念来听听。”
“陛下，是密奏，叶大人有火封。”
万历拿着四封奏折，坐到桌前，拆开叶向高的奏折，“臣回乡耕种，平淡过日，正月间，骤闻大股船队路过福州，与海寇火拼，百姓惶恐。高生于倭寇肆虐之时，痛恨海寇，召集乡绅义士于海坛岛阻击。然，虚惊一场，时值外海总兵官徐明植闽海剿匪。其虽船小，军容鼎盛、士气高扬、报国心切，臣感恩陛下遣军护民，有意教导，以免轻敌冒进。十八日，意外获得红毛鬼军情，徐明植年轻气盛，不顾兵微将寡，以小敌大、以寡击众，孤身屹立船头、高举牙旗，亲自带领士兵冲锋，将士们紧随其后，悍不畏死，枪林弹雨冲锋与敌舰自爆，大部死于同归于尽，壮哉，外海将士可歌可泣，臣请陛下厚赏，以激励士气。另，审讯敌将和奸商掌柜期间，惊闻海贸大利，南洋一趟获利两倍多，东洋一趟获利近五倍，除去海船、水手等各类费用，一次获利两倍绰绰有余。朝廷财政枯竭，徐明植虽年轻，适逢大胜，已与外海撑起巨大威望，士气高涨，海寇望风而降。定海开海，每年百万税赋只是小钱。若皇家能参与海贸，三五年后，何愁没有钱粮行政御敌。泉州月港每年至少损失五十万两税赋，全部进入奸商、奸臣、奸吏之手，朝廷六部百官拮据度日，何其可悲……”
叶向高的奏折够长，也够扯，但人家挠到了皇帝的心窝窝，徐明植看的时候，直撇嘴，想必皇帝看的时候，应该是直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