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还是银子的问题
徐明植是不敢在万历手里期待什么爵位的，三大征的主将李如松都是追封，外海的事，朝廷一点‘感触’都没有。
唯一调动皇帝神经的，就是……银子。
众所周知，万历喜欢银子，否则也不会有遍布全国的矿监、税监，万历为什么对银子的‘喜欢’到变态程度？
以徐明植看来，是从小养成的，爷爷嘉靖皇帝信奉‘二龙不相见’，老爹朱载垕活的战战兢兢，朱翊钧出生他都不敢告诉嘉靖。一个皇世孙，八岁才有名字，悲催到极致。
当了皇帝之后也完全没有自由，大权由张居正掌握，张居正死后，又陷入到了长达十几年的国本之争中，这就导致一个皇帝，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子，他的一生，都极度缺乏安全感。
安全感缺乏的人会偏执、会偏爱、会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嗜好和保护欲，万历的嗜好就是藏银子。
后世统计，万历在全国收刮了一亿多两白银，到手的银子，全部藏到了皇宫内院，连他的子孙都没有告诉。
那这个到手的银子有多少？银子去哪了？
一部分被户部算计了，皇帝一人怎么能算计过阴险的百官，户部各地的转运仓和皇帝内库的承运库，采用折银征收。
比如黄蜡一项，内库收上来的实物价值十万两，内监得了好处，户部折银两万给皇帝，八万两不翼而飞。光丝绢一项，户部就偷了皇帝四成的税收。
还有工部的库房节慎库，与内库‘额征料银’，办法也不新鲜，就是高进低出。后世收集的资料来看，工部一年‘偷’皇帝九十万两。
一个说法，万历藏了五千万到六千万两白银，这是百官的‘估计’和记录。另一个说法，万历藏了三千万两白银，这是后世的考证。
不管五千万还是三千万，大明朝很穷，万历很有钱，是百官和史料的真实记载。
前文说了，万历对战场的主官要什么给什么，就是从自己内库拿的，一次三五十万两，不多给，也不会让你没钱办事。嗝屁的时候，还下遗诏让内库向辽东转运一百万两。
文学家郭沫若先生找的资料证实，李自成从皇城养心殿挖到几百万两白银，具体几百万也不知道，但闯王确实从皇宫收刮了‘海量’的银子
崇祯十几年，都穷成狗了，这银子肯定不是他的。
银子就藏在皇宫，万历的‘变态’导致子孙都不知道，泰昌、天启、崇祯，不可能对皇宫有任何破坏性‘发掘’，最后便宜了闯王和满清。
……
叶向高出的点子就在这里，还是他自己上奏的。老家伙悄悄告诉徐明植，内阁和户部估计皇帝手里有五六千万两白银。
但他的点子是‘引诱’皇帝‘合伙’，为了‘简在帝心’，而不是求功勋。
俞咨皋和福建巡抚第一封‘告状’的奏折，走的是一般传递，二月十五才抵达京师。
通政司扔给司礼监，司礼监扔给内阁，然后没有然后了。
方从哲看了一眼，嫌小老乡多事，打算压几天看看浙江的奏折再批复。
第二封前后矛盾的‘自辩’奏折，走的是‘快递’，提举司与奸商勾连西洋人走私，外海总兵官徐明植与福建总兵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埋伏围剿西洋人，人赃俱获后再追责。
中间隔了近十天，但二月十八就抵达京师，这份奏折很稀罕的在司礼监放了三天，又转回了内阁。
方从哲蹙眉，你个小小的总兵，这么多事，还去围剿？不做海贸了？
既然都出海了，批复什么也来不及了，看看随后的战报再做定论吧。
……
二月二十以后，朝廷的目光，完全在辽东，任何事都靠后。
这时候，徐明植已经问清楚了福建六百里加急到京师的具体时间。
掐着点没有报捷，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有面子。
三月初七，文书带着一个满身疲惫的信使，通报都忽略了，急急推开文华殿当值方从哲的公房大门。
“方大人，辽东大败，进军萨尔浒的四路军马，只有李如柏损失不大，其余各部，伤亡殆尽，军马、火炮、火铳、粮草，损失无数。”
首辅大人慌张的抓过军报，边看边颤抖，“哎呀呀，哎呀呀，惨败、惨败、真是惨败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信使还在补充，“大人，萨尔浒惨败后，奴酋两路南进，开原、铁岭岌岌可危，急需军马驰援。”
“放屁，急切之间，本官去哪里给你们偷军马。”
方从哲在地下转了两圈，无头苍蝇似的来到大厅，外面六部主官已经哄吵吵的进来，赵焕当先一步，“杨镐不谙军情，刚愎自用，致辽东大败，罪不可赦，宜速加严惩，委派得力官员，收拾残局。”
天官的大锅刚落下，户部尚书李汝华紧跟道，“辽东大败，整顿军心、料理后事，急需百万两白银，户部空仓，无力支付，请皇上内库拨付以解燃眉之急。”
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张问达，也毫无头绪，“大人，辽东现在一片混乱，军情不稳、民心涣散，东虏南逼，入无人之境，当务之急，是阻止奴酋南进，辽东尚有十余万残兵，若坚兵据守，努尔哈赤也无可奈何啊。只是杨镐已成戴罪之臣，急需一位大将主持军务。”
方从哲跺跺脚，“哎呀，诸位大人，委派官员、料理后事，都是急事，如此风雨飘摇之际，谁能当此大任。内阁只有本官一人，急切之间，与谁商议，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方大人，大家以为，前辽东巡按熊廷弼在辽东数年，巩固边防，忠勇善断、若让他临危受命，当解燃眉之急。”
方从哲短暂思虑了一下，点点头，“好，看来大家刚才商议过了，就举荐熊廷弼取代杨镐，经略辽东。那钱粮的事如何解决。”
李汝华向前一步，“大人，户部一两银子也没有，如此危难之际，陛下应该从内库调拨钱粮，陛下矿监税监……”
方从哲伸手制止了他的废话，一咬牙，“好，就这样，这是刮陛下的肋骨啊。诸位大人，还请与方某一同觐见，协同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