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徐修远

    投师如投胎，这是仅次于生父的伦理关系。

    拜师仪式，是不能这么草率的。

    这只不过是个‘定师’跪，苏茂相连连说好，起身把他扶了起来。

    周围三人也起身连连恭贺师徒两人。

    徐明植的与众不同，他们是都知道的。媳妇都是自己找的，再找老师也在情理之中。

    “明植，县府的举荐信可有可无。浙省武学虽未废除，按例也只有八品教授一人、科正两人、武生二百人，就在定海，卫所子弟混日子而已。想拿武举人身份，只要通过乡试就可以。弘治年间就改了武举的应试资格，乡试除了官学武生、可以由三司直接举荐。武学有旬考、月考，履历比一般文科官学严格很多，入学不可请假，逃学会被问罪。你不用去浪费时间，直接参加十月份的乡试就可以。”

    “是啊，朝廷的旨意，‘通晓兵法、谋略出众’或者‘究极韬略、精通武艺、身家无疑者。’三司任一衙门举荐后可直接参加乡试，哈哈。”

    苏茂相与王良相一前一后，调侃了一下徐明植的‘多事’，参加武举却不知道武举的详细条例。

    徐小七听的惊疑不定，敢情老朱家对武生的管理，采取的也是后世军校的纪律办法，如此先进的制度被世人遗忘也是没谁了，以后是不是可以放大利用一下！？

    乡试主考官省提学官，同考为巡抚、三司主官，名额远远少于文举，只有二十人。

    也就是说，顺利的话，在座的三个月后，全是徐明植的房师。

    虽与门师无法相提并论，也是一种师生关系。理论上，徐明植奉献自己，团结了浙省政、察、军三方官场势力。

    行事之前，先做到了一省‘团宠’。

    ……

    七月十六，婚礼倒计时十天。

    定海城，三司主官，巡抚衙门属官，宁波知府，定海、鄞县、慈溪三县知县，以及宁波府附近本地乡绅。

    大家扔掉官袍，全部身穿儒衫，巡抚衙门后院，正在举行隆重的拜师礼。

    儒家拜师仪式，三师六礼。

    院中大厅一副孔圣人画像，所有人先集体躬身行礼后，于四方落座。

    苏茂相正中端坐，董承诏侧位而站，作为主持人。

    在老董抑扬顿挫的唱喏声中。

    首礼先拜祖师，徐明植向孔圣人单独行跪拜礼三次。

    再行拜门师礼，苏茂相接受了门生三叩首之礼。徐小七双手持老董写的拜师帖，恭恭敬敬递上，苏茂相接过，表示接受。

    然后下人递过一盘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的‘六礼束修’，徐小七跪着拿过来，再高举送到门师身前。

    苏茂相双手接过，放到身边，再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托盘，里面是一本《论语》和葱、芹菜，交到门生手里。

    整个过程全场鸦雀无声，无比庄重。

    徐明植接过回礼，再叩首一次。这动作是个信号，所有人瞬间肃立，高声齐颂《大学首章》。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谓之有也！”

    无人领颂、也无人敷衍，这是儒生心中的至高礼仪，无论怀有什么心思，此刻均虔诚无比。

    这时候要是有人捣乱，其严重程度等于刨徐苏两人祖坟，怒而杀之也没人会为你说一句话。

    从现在起，苏茂相担下传道、授业、解惑的重大责任。一入师门，全由师父管教，前程由师父指点，父母干预都需经过门师同意。

    拜师礼最后一礼，师父训话、宣布门规及赐名。

    苏茂相郑重的说了一长串典故成语，总结起来就是尊祖守规、清白做人、刻苦学艺、砥砺前行。

    “老夫为你取字修远，自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前路遥远、修远要牢记保持积极进取心态。”

    “弟子谨记，谢老师。”

    ……

    徐修远拜师后，为了完善礼仪，在苏茂相身边端茶奉水，硬待了三天。

    其实也不是硬要求，只是不想早早回余姚，那里一定‘麻烦’不断。

    门师不是徐易峥找的。婚礼完成后，就算徐小七没有分家，大家也都知道，可以和徐修远本人单独考虑合作了。

    成不成功，以后都不用担心徐氏掺合。徐易峥靠父子关系无法完全指挥自己儿子。钱财掣肘，本来还有点效果，现在也沦为笑话。

    自家老子一定很憋火，还是离远点让他自己消消气适应一下再说。

    七月十九，余姚来人催徐明植赶紧回去准备婚礼。

    问了下老董，他二十四才会返回杭州，那就一起吧，我也不急，洞房在场就行。

    苏茂相不一定参加，这得看他自己到时的公务情况。

    跑到东面的定海卫中所附近，与武学的武生和教授厮混了三天。徐明植已经有了学籍，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司，三司共举，面子十足，举荐的格式标准都一样，‘究极韬略、精通武艺、身家无疑者。’

    ……

    徐明植的婚礼热闹程度，远远超出徐王两家的估计。

    不仅长兴的亲戚和世家都来了，湖州府、绍兴府合作的世家也都到了。

    东林书院、虞山书院、证人书院、姚江书院，东林、慎独、王学三派当家之人都到场，连日在瑞云楼开始讲会。

    如此学术盛会，怎么能少的了不系园，恰逢各府学子准备乡试，汪然明带着一排画舫和骚客来到余姚。

    这里面，还有刚从南京出来的杨宛若‘三仁行’画舫。

    徐明植的大哥也赶了回来，大姐、大姐夫、好外甥也来到余姚。

    还有恭贺新建伯的勋贵，南京来的几人两家都有礼。

    徐允爵、赵之龙、汤国裕，这算是超高规格的礼遇。

    徐家父子四人，任他们团团转，也招待不过来，身处风暴之眼的徐明植还远在定海躲清静。

    余姚的情况现在是，白天大家在瑞云楼讲学辩论，晚上在不系园和三仁行饮酒作乐。

    白吃白喝，主家不用出面，也玩的挺好。

    二十四日，徐明植与董承诏、韩文环同行，顺运河西返。

    两人知道东林山长高攀龙也意外来了，嘴角直抽抽。

    徐修远倒是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该回余姚经营一下的，打造一个驰名的婚礼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