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苏茂相
海上的事，肯定很复杂，只能靠自己，朝廷毫无指望。
但只要一点‘朝廷的名义’，就什么事也可以做。
巡检司，大明朝政府最底层的组织。
陆地上的巡检司都在重要关隘，海上的巡检司……呃……没有，就一个澎湖巡检司，荒废了，聊胜于无。
天朝四海岛屿七千多，岛礁上万，巡检司却连一手之数都没有。
东海岛屿占全国近六成，浙江沿海三千，仅仅是在定海舟山有一处卫所，大明中后期，海疆万里无防。
十七世纪没有海权概念，只要实力够强，巡检司的‘防卫识别区’可以划到所有国家的家门口。
……
四月十四早上卯时，董承诏带着二千省府治安兵东行。
老头在船舱开心的告诉徐明植婚事的‘好消息’，就眯眼打盹起来。
下午未时，达到宁波府运河东靠岸，苏茂相的营地在此。
宁波乱兵控制了府城，驱逐了附廓鄞县知县，扣留了知府袁道珲。
苏茂相调集观海、定海、昌国三卫九所七千多人围城。
徐明植在营地中看了看，官兵毫无战斗的心理准备，像是走过场一样，在野地里三三两两松散的聚集。
传令兵传唤的时候，营帐已经议事完毕，传令兵传唤徐明植入内。
门口，与一个穿盔甲的人相遇，两人互相盯着看了一会。
同时不确定的道，“小七？” “三姐夫？”
“你怎么在这里！？”又是同时开口。
徐明植三姐是袁氏丫鬟所生的妾生子，亲娘早早去世，嫡母出丧的时候，见过三姐夫张济生几面，杭州湾对面嘉兴府海宁卫的世袭军户，实领千户，一个小小的千户跑这来凑热闹？浙江缺兵这么严重吗？
“三姐夫，巡抚大人召见，一会再说。”
“哦，好，小七先去。”
……
帐内只有两名二品官，一正一从。
苏茂相一身威严，刚五十岁，正端坐主位看着他。
“学生徐明植，见过两位大人。”
“湖州长兴徐百家，老夫如雷贯耳，徐举人请坐。”
徐明植虽然没有官身，在这营地里，还真的比刚才出去的那些将官们更有地位，顺势坐到了老董的下首座位。
“余姚平乱众乡绅出力，徐百家也居功至伟，老夫会向朝中如实奏报，等你有了官身，也是一桩功劳。”
“苏大人过誉了，百家只是笑称，哪敢受大人当面直呼。”
“哎，别人不知道，老夫可太清楚了，董大人手里的两份文稿，老夫多次拜读，受益匪浅。”
“苏大人，明植小小年纪，不敢受大人如此称赞，还是应该多读书学习，大人还是以名相称吧。”老董看两人一直客套，赶紧拉回正事。
“好吧，董大人说，明植的护卫可解决宁波城里的乱兵，不知怎么解决？”
“大人，学生为研习兵事，闲时训练佃户三百人。余姚平叛更多是新建伯的威严，乱兵只为求赏，想必大人也是只惩领头之人，学生今夜可为大人把领头之人抓来。”
“宁波城里二千哨兵，副将杨通政为主，连续两日要挟本官，明植真的可以？”
“大人，必不辱使命！”
苏茂相从上首走了下来，坐到两人对面，“董大人说，明植箭术百步穿杨！？手下护卫百多弓弩手都是精兵，一个举人，效仿班定远投笔从戎吗？”
“大人慧眼，明植确有如此意愿！”
“什么？明植咋可如此糊涂！？老夫从未听你说起啊！”对面没什么反应，董承诏却有点激动。
苏茂相哈哈一笑，“董大人一心想着浙江举人高中进士，甚至殿试一甲。却没想过，明植既然能写出战争、海权这样的大作，眼光怎么可能局限在朝堂。”
苏茂相不愧是能在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稳坐封疆大吏之人。经历过浙党、东林、阉党的朝廷，能屹立不倒，政治敏锐度的确有过人之处。
徐明植一开始就没想在人家巡抚面前玩什么计策，给他功劳、给他钱财，互相成就即可。
“老师，苏大人，其实这不冲突，可以兼而得之。因为明植年轻，十四岁中举，说实话，就算十五中进士，去京师也碌碌无为。不如在家乡本地做点有用之事。哪怕十年后参加会试，明植也算年轻人。”
“没错，年轻，令人羡慕的本事。老夫二十六岁中进士，也算官场年轻人，明植说的有理。十五岁进士，除了史馆修书混日子，还真不会做什么实职。”
“还是有点可惜，早日身披官袍，也是难得履历。”老董还在摇头。
苏茂相是‘实干家’，不会受董承诏影响，“明植想怎么做？海冠王钟、王锦老夫也听说过，啸聚剽劫、质人取赎、出没闽浙、往来倭国，算是一股大盗，老夫收到明植告警，已令沿海卫所警戒，调集万人与定海伏击，没想到，宁波新训哨兵却乱了。”
哦，敢情三姐夫张济生是因为这调过来的。不服就干，苏茂相有大明朝文人对外敌的心理优势。
“大人，戚少保但愿海波平的宏愿未实现，明植想试试不一样的办法。”
“什么办法！？”
“这需要大人的魄力。”
“哦！？还对老夫使用激将法！”
“不敢，只需要大人把定海外的巡检司交到明植手里，福建月港开海，每年不过三四十万两白银，明植保证一年后缴税五十万两，三年后缴税百万两。”
“一个小小的巡检司能做什么，屈才了，明植是想整合走私的海商！？”
“没错，正是如此，天下人都明白，海贸无法断绝，朝廷只是碍于财政，无兵可用，沿海豪商苦盗久矣。若合力击溃海寇，他们比任何人都高兴。以商平海，以海缴税，朝廷不用出一文钱，即可平定外海，收取赋税。”
苏茂相摇摇头，“明植，听起来有点想当然，你不知道，海寇的凶残比蒙古人和女真更血腥。”
“大人，这是小道，杀人，比的是军械，学生世家之人，有聚商的优势。前提当然是有打败海寇的能力，今夜平定宁波哨兵，就以王钟、王锦为例，大人不用一兵一卒，明植甘为前驱。”
“明植豪气，好，今夜本官见识一下徐氏护卫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