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下毒
魏来言凑过去, 看到浑浊的酒里头,泡着一截烂舌头,一时哑然。
这……这是金源国的太子?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白挽瓷:“那火溱国呢, 为什么要攻打我们?”
魏来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用了“我们”两个字。
白挽瓷一脸茫然:“那我就不知道了, 可能他们脑子有什么毛病吧。”
魏来言:“……”
白挽瓷摊开手,满脸都是无辜:“我真的不知道。”
魏来言只好派遣侍卫去打听, 等到打听的侍卫回来, 皱着眉头看白挽瓷。
“火溱国说你杀了他们国的公主。”
“公主?”白挽瓷这几天听到公主两个字就头疼,“谁……”
魏来言只觉得她在撒谎,眉头皱得更深:“说是叫雀翎。”
“……”白挽瓷眨了眨眼,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真是人在家中坐, 锅从天上来。”
是,她是讨厌雀翎不错。
可是,她这些日子, 都没见过雀翎啊。
所以, 雀翎死了, 关她屁事?
魏来言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
白挽瓷眯了眯眼,看着目光笃定满眼生气的魏来言, 嘴角无所谓的勾了勾。
“随你吧, 你说我杀了雀翎, 那就杀了吧,反正我也洗不白,多一个少一个,虱子多了不怕咬。”
魏来言不知为什么, 他很生气。
就是讨厌白挽瓷那种无所谓的作派,仿佛一切也不在乎,浑身有一种美丽的破碎感。
自从白挽瓷要他留在身边后,也没有对他施加什么禁锢,随便进,随便出。
底下的侍卫有提议让魏来言趁夜逃跑,但是魏来言拒绝了。
魏来言决定做一个卧底,留在白挽瓷的身边,逮住一个机会,趁着她虚弱的时候,一刀毙命。
外面沙尘暴依旧在肆虐,人也没有办法出去,但是一百多号人,呆在地洞里,几天过去了,什么吃的喝的都没有,大家都有些支撑不下去。
魏来言这几日,在认真观察白挽瓷。
他发现,白挽瓷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见人杀人,成天和妖魔鬼怪混迹在一起。
反而她的生活很简单,和老人孩子相处的很快乐。
不过她那一身诡谲可怕的鬼陶秘术,也是令人恐惧得很。
就钻进二狗嘴里,撕裂他身体的那个小鬼,原来是白挽瓷身边的阿春。
眼前的阿春,只是一副鬼陶,小鬼可以随时出,随时进。
这具鬼陶,栩栩如生,如果不是知道,根本看不出是人是鬼。
这就是死而复生的鬼陶秘术……
不光如此,他还观察到,白挽瓷这女人实在是厉害,那一日,她在洞口发现了一堆白蚁的尸体。
然后,她弄了些泥土,和了水之后,稍加改造了白蚁的尸骸,不一会儿,那群白蚁,居然抖了抖身体复活了。
并且,这群白蚁,十分听从她的命令,钻入地洞的深处,开始向下挖掘。
不出三日,地洞比原先要扩充了三倍有余,更加宽敞,一个洞窟接着一个洞窟。
于是,洗沙城的百余人,便继续往地洞深处找寻生存的地方。
白蚁大军挖着挖着就找到了一个湿润的路径,白挽瓷一声令下,领着洗沙城的百姓们,找到了水源。
就地打了一口水井,滤水出来,供大家喝水。
就这样,解决了水源的问题。
等到沙尘暴结束后,魏来言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地洞,地面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城墙还算结实,没有倒下。
他秘密的见到了两国的首领。
两国首领告诉他,现在他们攻打不进来,原因是洗沙城有结界。
结界是白挽瓷设置的,天上地面根本无法进入,而且他们一旦强攻,就会冒出一群白皮的鬼俑,打斗能力极强,根本撑不过一轮,他们的人就死伤无数。
因此,两国首领把希望寄托在魏来言身上,希望他去亲手刺杀白挽瓷。
等魏来言回到地下宫殿时,却见到白挽瓷懒洋洋的躺在石榻上,正在逗弄一只黑漆漆的猫。
魏来言知道,这猫也是鬼物。
白挽瓷微微抬起眼皮,瞥见那个少年神态有些凝重的走进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来。
“去上面巡逻了,感觉如何?”
少年的表情有些紧张:“还行吧,城墙外面都有两国的军队驻扎,地面上房屋都已经让沙尘暴吹走了,什么也没有。”
白挽瓷撸着猫,心知肚明的笑了笑:“他们没让你杀了我?”
魏来言的面色一僵:“他们的确找到了我,但是我没答应。”
他撒了谎。
白挽瓷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真是个傻孩子,我要是你,就跟两国首领谈个交易,用白挽瓷的项上人头,换上个万两黄金,下次记得不要拒绝了哦。”
魏来言楞了楞。
她直接和衣躺下:“你去带着他们回地面种些菜和粮食吧,哦对了,记得帮我带坛子酒下来。”
魏来言神色复杂的看着石榻上的女人,她躺着的姿势很安稳,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动手杀了她。
躺在她身边的那只黑猫,冲魏来言晃了晃尾巴,粉红的小舌头沿着嘴边卷了一圈,姿态慵懒的盯着他。
确实,他也不太敢。
以白挽瓷现在的伸手,他还没有接近,那只黑猫,就能一爪子了结他。
魏来言按照白挽瓷的吩咐,去了其他的洞窟,召集了一些年轻的人,上去种地。
他这才发现,其中有几个洞窟,不是设置用来住人的,而是用来当做学堂。
抱着酒坛的阿春看到魏来言,笑眯眯的晃了晃脑袋:“姐姐们都在读书,不能跟你去上面种地。”
魏来言楞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建立学堂,读书的不应是男子吗?为何女子也要去读?”
阿春白了一眼魏来言:“世间人人平等,谁都可以读书,在这里,不分男女,不分权贵,这是我挽姐姐说的,你这个土老帽。”
魏来言胸口一震,半天回不过神来。
不曾想,他有朝一日,会从一个女魔头的嘴里,听到如此有见解的话。
阿春才不管他的呆愣,反而人小鬼大的张罗了许多二十来岁的人,出了地洞,规划大家开始种地。
魏来言在她后头跟着,望着她乌黑脑袋上一蹦一蹦的羊角辫儿,忍不住问道。
“阿春,你爹是顾少卿吗?”
阿春回头看了魏来言一眼,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傻子:“顾少卿要是我爹,我会叫挽姐姐?”
魏来言语滞。
阿春十分鄙视的看着魏来言:“我爹娘都是凡人,我虽然是个已死的鬼,但曾经也是个凡人,你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呢。”
魏来言咳了咳,假装好奇的打探道:“那女……白挽瓷为何要把你一个凡人小鬼带在身边啊?”
阿春一边撒种子,一边回答他:“我听暖衣姐姐说,挽姐姐和我妈曾经都被关在女子监狱,我妈生下我那天,就被审判大会给处死了,是挽姐姐卖了自己的首饰,才把我偷偷送到女儿酒楼的。”
魏来言举着锄头的动作,顿了顿:“白挽瓷坐过牢啊?”
“挽姐姐是让人冤枉的,”阿春不服的辩解道,“都是步江礼个混蛋,我也是让他给杀的。”
说完,她扒开酒坛子的木塞,拿起银叉,又狠狠的往里面扎了扎。
那里头的半截舌头,好不容易长回成一段舌头,又被阿春给扯成两段。
步江礼绝望的痛苦大喊:“有完没完,老子刚长出半截舌头,马上要长耳朵了,又给老子戳烂了……”
阿春红扑扑的脸蛋上,写满了恨意:“这辈子你都别想长出身体了!哼!”
魏来言站在一边,握着锄头,沉思片刻,陷入了纠结。
他在这里潜伏了许久。
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越发觉得,白挽瓷好像不是个大奸大恶的人。
纵然她杀了爹爹,那也是因为爹爹先奸杀了她的亲人。
神界要讨伐她,说她诛神,那也是因为步江礼害她坐牢,还强|奸了她,难不成,她还手也错了吗?
更何况,洗沙城经历了沙尘暴。她还带着百姓生存了下来,给他们打造洞窟居住,建立学堂教孩子们读书,又带着大家种地恢复生产。
她每做的一件事,都让魏来言更加于心不忍,更别说刺杀了。
小鬼头阿春抬起头时,就见那个大哥哥傻乎乎的站在田梗子上发呆。
“哎呀,就知道你是个大少爷,干不了活,走走走!别杵在这里妨碍我们,去把这坛子女儿酒带给挽姐姐,她不是说让你带酒过去吗?”
魏来言接过阿春递来的一坛子酒,木讷了一会儿,叹息着回了地下宫殿。
他站在洞口发了好一会儿呆,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纸包,这是两国首领给他的药粉。
据说这里面添加的东西,可以堵塞魂根,让人施展不出婚礼。
魏来言提着酒坛,走了进去,放在石榻上:“你的酒,阿春让我给你。”
石榻上的美人慢慢的睁开了眼,双目有些迷蒙,好一会儿才转了转眼珠,看到床边的少年变得清晰。
“你还能搜到女儿酒啊,这是好酒,快给我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