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御鬼宗师 > 第81章 血痕

第81章 血痕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藏月仍在发抖:“可我们杀了人啊。”

    真的能和以前一样, 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安心的过日子吗?

    白挽瓷听见自己也在问自己。

    她不知道。

    可是,这已经是损失最小的解决办法了。

    白挽瓷捏了捏藏月的手, 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我们可以的。”

    藏月深吸了口气, 努力的平静下来:“好,我去擦地。”

    白挽瓷出了厢房, 又轻轻合上门, 左右小心的看了看,好在迷魂香的作用,没有人醒,金枝玉苑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她飞快的下了楼,掐灭了一楼的灯芯。转进后厨, 进了后院,想就近找个水缸,洗一洗脸上的血污。

    当她把满是血的手, 想舀一瓢水, 冲一冲时, 忽然想到,这里也是金枝玉苑,怎么能留下一滴血?

    白挽瓷随手拿了一件挂在线上的帕子, 框在脑袋上, 系了个结, 又抄起墙边的铁锹,抬脚跨出门槛,转进小巷,小心翼翼的往恒山方向去了。

    她扛着铁锹, 刚上恒山,远远的,就在小径上,看到了推着板车的少年背影。

    快步走上去,白知墨回过头来看到一个扛着铁锹的蒙头妇女:“姐姐?”

    白挽瓷左右四顾,轻声道:“是我。”

    白知墨喔了声:“埋哪儿啊?”

    这才是半山腰,白挽瓷咬咬牙道:“再往上走走吧。”

    月黑风高,天上一粒星子也没有,周围寂静的可怕,只有白知墨推着车的轱辘,在地上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等到了山头,白挽瓷和白知墨进了一片茂密的槐树林。

    她精挑细选了一个埋尸地。

    一棵不高不直不胖不瘦的槐树旁,这棵树是所有的树木里最普通的一棵树,貌不惊人,适合藏尸。

    白挽瓷放下铁锹,手一指树旁:“就这儿吧。”

    把知墨应声放到板车,接过她手中的铁锹,默默的开始掘地。

    白挽瓷听着一铲子一铲子下去的声音,恐惧的心,此时居然冷静的可怕。

    想来人是需要一些经历的,一旦尝过了,便再也不可怕了。

    她抽出发间固定的发簪,用力在树皮上,刻了一个x。

    先做上记号,以后得空了,就到这里看看。

    希望这里,永远的人迹罕至。

    白知墨挖好了坑,拖着徐尽欢的尸体,往坑里踹了一脚,血肉模糊的尸体,咕噜的滚了进去。

    他再一层一层的往上盖土。

    白挽瓷在一旁双手合十,对着坑念佛,山间的风很凉,手掌心一片凉意。

    她暗暗道:“天地可鉴,我们不是故意杀人的,实在迫不得已,再说他也杀了我姐姐,如今死了,也是偿了命,这笔债,就此了结,望你魂归故里,忘却这一切,顺顺利利的过了鬼门,在鬼界安生吧。”

    白知墨埋好了尸体,额上结了一层薄汗,抬头忘了望天:“姐姐,你跟谁说话呢。”

    白挽瓷心虚的叹气:“知墨,今晚这件事,以后你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说,听见了吗?”

    白知墨嗯了一声,扛着铁锹:“我们走吧。”

    白挽瓷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一眼那棵看起来极为普通的树。

    再回首,她便心底藏了一个永远不能说的秘密。

    白挽瓷和白知墨经过流经恒山的一条河,她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解了外面的衣裳,只着衬衣,丢进河里,用力的搓洗上面的血迹。

    白知墨蹲在一旁,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她。

    白挽瓷洗干净自己的,又对白知墨招了招手:“你的外衣也脱下来。”

    白知墨乖觉的脱了外衣,递到她手上。

    白挽瓷低头搓洗他的衣服。

    白知墨忽然道:“有鱼……”

    白挽瓷惊得跳起来,左右相看:“有人?”

    周围荒凉安静,连只兔子都没有。白挽瓷后怕的捶了锤胸,转头怒意冲冲的看知墨。

    “哪里有人啊?能不能别吓我。”

    白知墨极其无辜的眨了眨鹿眸:“我是说有鱼……”

    白挽瓷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回落到了安全的地方,她蹲下来,继续洗衣服。

    “知墨,语言这门功课,你真的要好好修习,有鱼说得像有人,差点还以为有人发现我们了。”

    白知墨双手撑着腮,蹲在她旁边:“有人发现我们,就会怎样?”

    白挽瓷用力的搓,也不知道为什么,知墨衣服上的血,就是很难搓洗干净。

    她垂着头,闷闷的说:“如果让人知道了,你就得被看砍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五国的律法,你知道吗?”

    对于白知墨来说,刚刚学会说话,要理解成年人世界的三纲五常,伦理律法,实在太过深奥。

    他知道,从这一天起,挽姐姐的脸上,就没有真正的笑过了。

    白挽瓷把知墨和她的外衫,挂在树杈上,等到快半干了,再穿上,一路回到金枝玉苑。

    此时已经子夜。

    金枝玉苑却灯火通明。

    怎么会亮着灯?

    明明她走的时候,已经灭了一楼的灯。

    白挽瓷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对白知墨说:“我们现在就分开,你从后院进去。”

    白知墨嗯了声,继而就转身进了巷子。

    白挽瓷吸了口气,仔细的检查了身上的衣物,以及头发上的簪子,没有一点血迹。

    她这才抬脚进去,却见顾少卿坐在桌旁,桌上放了一盏茶。

    也不知他在那里坐了多久。

    “你醒了?”白挽瓷脸上忙堆上了笑容,走了过去。

    顾少卿抬头看了她一眼,脸色晦暗不明:“大半夜的,你不在金枝玉苑,去哪儿了?”

    白挽瓷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故作冷静道:“我睡得半夜做了噩梦,醒来睡不着,就出去走了走,你在这等多久了?”

    “我等得这盏茶都凉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叫人撸走了,差点去报官,”顾少卿看了眼她的鞋,边缘沾了些泥土:“你这是去河边散步了?”

    白挽瓷拉开椅子坐下,伸手就拿起了那盏茶:“冷了正好,我就爱喝冷茶,抱歉啊,让你等了这么久。”

    顾少卿打量着她,放在桌上的修长二指,不轻不重的敲打着桌面。

    “我本来给你准备了生辰礼,不过方才喝酒,也不知怎的,醉得昏沉,直到现在才醒,你若是不困倦,我现在送你。”

    白挽瓷摇了摇头,连忙道:“不困,吹了一阵子的风冷,现在脑子很清醒,什么礼物呀,你瞒我好久了,真想看看。”

    “这礼物,要得去二楼的露台才能看,走吧。”

    白挽瓷立刻道:“二楼算了吧,大家都睡着,打扰了多不好。”

    顾少卿回头看她一眼:“那我们去屋顶。”

    白挽瓷点头如小鸡啄米:“屋顶不错。”

    顾少卿搂着她的腰,正要飞身上屋顶,却敏锐的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极浅的血腥味,随即便在她雪白的后脖颈上,看了一缕浅淡的血痕。

    月光如水。

    两人坐在屋顶,顾少卿沉默不语。

    白挽瓷歪头看她:“什么礼物呀,你快说。”

    顾少卿目光沉沉的望着她:“你看天空。”

    白挽瓷转头看向天空,此时寂静无垠的黑夜,忽然绽放起一朵一朵无声的烟花。

    烟花无比的璀璨,时而幻化成一朵云,时而又是曼珠沙华,时而又变成了一个女子的侧脸。

    顾少卿以灵力幻化烟花,亮起了整个夜空。

    烟花如画,美轮美奂,白挽瓷看得入神。

    烟花很亮,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白挽瓷那一截雪白的脖颈。

    那缕浅淡的血痕,更加清晰,不容人忽视。

    白挽瓷认真的看着烟花,她以前跟顾少卿说过,最喜欢看天都的烟花。

    不过听说只有过年的时候,天都才会点燃烟花。

    顾少卿居然记得这件事,还给了她一场美轮美奂的烟花。

    如果没有徐尽欢那件事,她还能够心无旁骛的欣赏烟花,高高兴兴的。

    可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血肉模糊的画面,看到如诗如画的烟花,根本笑不出来。

    甚至觉得,烟花这东西挺可怜的,一刹那绽放,转瞬间就消散云烟。

    不就和人命一样吗?

    一下子,就没了。

    身边顾少卿出声了:“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礼物?”

    白挽瓷忙拾起嘴角的笑,转头看顾少卿,烟花照耀的他黑眸清澈,甚至映出了她脸上略显僵硬和勉强的笑容。

    “怎么会?你这么有心,还记得我喜欢烟花。”

    “阿挽,我会记得与你相关的每一件事。”

    顾少卿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手掌放在她的后脖颈上,轻轻揉拭,直到那缕血痕,消失得彻底。

    白挽瓷靠着顾少卿的肩头,鼻头一酸,她现在好想哭。

    她好想告诉顾少卿,今晚发生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这将是她过的最可怕的一个生日。

    但她不能说。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顾少卿如此清白身世的一个人,他将来要做神官的,不可以让这些肮脏的事情沾染。

    她不允许。

    就让徐尽欢永远的烂在恒山上那个画着“x”的树旁吧。

    但让白挽瓷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夜翻过了篇,到来的不是黎明。

    而是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