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杀人
藏月是金枝玉苑年纪最小的一个, 青荇交代给她的一切,在此跟前,忘了个干净, 呜哇的一声就哭了。
“在你去刺人谷修炼的那日晚上,流媚姐就在这根横梁, 用平日系着的围巾上吊死了,脖子后仰着, 还留了一封遗书, 说是久病无良医,不如早早去了干净。”
藏月伸手指着厢房最中间的那根横梁,底下一张圆木梨花桌。
白挽瓷的大脑空了好一会儿,才正常运转,喃喃道:“不可能, 临走前,她还跟我说,等我回来, 一起过生日, 怎么会……”
藏月爬起来, 又指着躺在地上的徐尽欢:“我刚进来,就看到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他就掐着我的脖子, 要我交出流媚姐的日记。”
日记……什么日记?
徐尽欢为什么要找日记?
白挽瓷大脑犹如一团乱麻。
“流媚姐喜欢把东西放在梨花木柜, 里面隔层里有个小箱子,装着她最喜欢的首饰,想必徐尽欢说的日记,就在那个里头。”
藏月从床上跳下来, 越过地上的徐尽欢,不小心踩了一下他的手,绊了下,踉踉跄跄的到柜子前,打开隔层。
果然里面有一本蓝花皮的日记本。
藏月没读过书,看不懂字,把日记本给了白挽瓷。
白挽瓷在桌边坐了下来,翻看起日记。
流媚虽说没有青荇那样好的家庭,也就孩提时跟着徐尽欢玩,徐尽欢也教了她一些字。
起初的日记,上面也就写了些日常。
流媚识字不多,写的也很简单。
直到写到跟徐尽欢有关的内容,日记的内容才稍稍有了颜色。
七月初七,天晴。
也许是天上神仙有眼,让我重新与徐郎君相逢。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十几年没见了,竟一点也没老,容貌如初,反倒是我,多了一些皱纹,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见他,可他好像也不在意,说来天都,就是为了我,还说以前是他不对,没有和家族勇敢的抗争,现在要补偿我。
八月初三,小雨。
可能是我的错觉,我觉得眼前的徐郎君,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徐郎君,虽说声音容貌相同,可是性格脾气,大抵有些不一样。我问他,他却说,人总是会变的,你要学会习惯现在的我。我想也是,难得相逢,不如珍惜。
九月初十,中雨。
人真的会变得面目全非吗?我记忆里的徐郎君,待人温和,谦谦君子。可是昨晚徐郎君很粗暴的对待了我,他说要玩一些新鲜花样,叫什么两头起,让我跪着,他从后面进来,用丝带勒住我的脖子,逼迫我头往后仰,感觉要窒息,身体不由自主的收缩,他却说很舒服。这一次完事后,我脖子上青紫了一圈,身子也出血。他安慰我说,养养就好了,女人没那么脆弱。我很爱他,可是我不想玩这种东西。
十月初一,大雨。
我和徐郎君说,那样不舒服,不要了。徐郎君说我太娇气,再说都做了这营生,还怕玩新鲜花样?我第一次开始讨厌徐郎君,便让他以后不要来了。徐郎君哭了,道歉说,他是个男人,身体有控制不住的欲|望,让我可怜可怜他。他在我面前跪着,说发誓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心软了,他写了保证书,就原谅了他。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
白挽瓷盯着日记本,问藏月:“你刚才说,流媚姐姐上吊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用一根丝带?而且脖子是后仰着的?”
藏月点了点头。
白挽瓷心凉了半截。
这哪里是自杀?
日记里说的那种新鲜玩法,不正和姐姐的死状,一模一样吗?
这不是自杀,是一桩伪装成自杀的他杀。
嫌犯,很可能就是徐尽欢。
她正想着,日记本上忽然落下一片阴影,白挽瓷猛地回头,就见徐尽欢阴冷冷的看着她。
他揉了揉后脑勺:“小娘们儿手还挺狠,昏了我半个钟头。”
白挽瓷盯着他:“是你杀了流媚姐姐。”
“是她太脆弱,不经玩,没想到弄两下就死了,”徐尽欢冷笑一声,“刚才在楼下听你们说,流媚有写日记的习惯,果然是真的,把日记本给我。”
白挽瓷将日记放到身后:“不可能,这是你杀人的证据。”
徐尽欢猛的就朝她扑了过去。
白挽瓷提起脚下的凳子,反手就用凳子将他往后推。
徐尽欢看起来瘦瘦的,手臂的力量却很厉害,两手抓着凳子,就把她往桌面上压。
“砰——”
一声钝器碰撞响起。
只见藏月哆哆嗦嗦的拿着一把椅子,往他头上抡了过去。
藏月的手劲儿不大,徐尽欢痛叫了一声,回头就一把拽住了藏月的胳膊。
他红着眼:“你敢打我?”
白挽瓷放声喊:“来人啊,杀人了!救命!”
徐尽欢冷笑:“女儿酒里我下了迷魂香,他们现在都睡得很熟呢,我看谁来救你们,也是奇怪了,你喝了女儿酒,怎么还醒着?”
金枝玉苑里,因为藏月是不能沾酒的,一喝酒就胃疼,所以她才没醉。
白挽瓷心想奇怪,为什么她没有中迷魂香?
回想了一下,她突然明白了。
她和其他人的区别是……有胸|前的木牌。
穆川说,这个木牌,贴身佩戴,关键的时候,能救她一命。
原来就是解毒的功效。
白挽瓷抄起椅子,就想往徐尽欢的头上砸去。
徐尽欢反应很快,一手接住了椅子,笑嘻嘻的看她:“你应该用不了魂力吧,那迷魂香,可是能锁了人的灵根和魂根,我费了大价钱买的。”
白挽瓷咬牙硬撑着,手在发抖:“徐尽欢,你不是人,王八蛋,杀我姐姐,现在还想毁灭物证……”
徐尽欢慢悠悠的从她手里抽出椅子,强行的用手臂里面,将她按在地上:“你随便骂,反正也没有人听见,本来只用杀你姐姐一个,现在我要多杀两个,挣扎吧,我就喜欢看女人在我身下挣扎的样子,眼里的恐惧,对,就是这样,无助,任我蹂|躏,哭,喊,越大声越好……啊!”
“砰——”
又一声钝响,只见徐尽欢的脑袋,像熟透了的西瓜,炸开了花。
血花四溅,白|花|花脑浆和血水,喷了白挽瓷一脸。
血肉模糊中,她看见了白知墨。
他提着一把铁镰刀,面无表情,一下一下往徐尽欢的脑袋和后背上砸。
镰刀砸进去,翻转一下,回勾,徐尽欢话也说不出来的就烂了。
白挽瓷浑身血污的躺在地上,听见砧板上剁肉剁排骨的声音。
她哑着嗓子道:“知墨,够了……够了。”
白知墨“哐当”一声丢了铁镰刀,在她旁边蹲下来,用自己袖子干净的那一面,轻轻擦拭脸上的血渍。
“姐姐……”
白挽瓷睁着眼,看清了白知墨干净的脸庞上染着的血珠,一颗颗顺着他的下颌,滚落到白色的胸襟上。
她嗓子沙哑又干涸:“知墨,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杀人了。”
白知墨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杀了流媚姐姐,还欺侮你,我就杀了他,有什么不对吗?”
白挽瓷慢慢坐起来,手脚冰凉麻木。
徐尽欢已经了无生气,他的尸体……已经不能说尸体了,只能说一堆烂肉残骸,躺在地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藏月早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躲在墙角,嘴唇惨白,瑟瑟发抖。
白挽瓷抓着白知墨手臂的衣襟,扯了扯嘴唇,唇齿里还有鲜血的铁腥味,令人作呕。
本来她想着是抓了徐尽欢,再去拿着证据抱官。
可……可现在……徐尽欢死了。
尸体就在眼前,她如何报官?
难道要为徐尽欢的死,把知墨的性命交给衙门吗?
白知墨目不转睛的盯着白挽瓷,他不知道为什么徐尽欢已经死了,姐姐还是会露出这么害怕的神情。
他安慰性的拍拍白挽瓷的肩膀:“姐姐不用怕,坏人已经死了。”
白挽瓷告诉自己要冷静,但袖子里的手,抖得如筛糠似的。
“知墨,杀人是要偿命的。”
白知墨垂着眼,似乎在试图理解她的意思,慢慢的,他张口,一字一顿的说。
“姐姐别怕,我来偿命。”
白挽瓷摇了摇头:“不,不值得,不值得……我舍不得。”
怎么可以让白知墨为这种人去死呢?
让她想一想,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不用白知墨偿命,这个问题就可以解决的。
白挽瓷沉默了好久,久到徐尽欢的血,都在她脸上凝固了。
她抬起头,缓缓道:“知墨,去找辆板车,我们把尸体搬到恒山埋了,就当这件事情,什么也没发生过。”
白知墨嗯了一声,听话的按照她的吩咐去找车了。
藏月依旧躲在墙角。
白挽瓷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藏月姐姐,平日里,金枝玉苑都是你来打扫的,这一次,务必把流媚姐姐的厢房,打扫干净。”
藏月怔怔的点了点头:“打扫完了后呢?”
白挽瓷盯着她,缓慢又坚定的说:“你只要记住,今晚什么也没发生,徐尽欢从没来过金枝玉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