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意想不到的谋杀
许野的心悬而乱跳，难以自控。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虽然蔡确言语之间平平淡淡、毫无波澜，但那是行外人罢了。他能够想象得到，这简单的话语里，充满了重重布局、历经了无数谋划、耗费了多少心神。甚至，以顾问的身份站在话事人的面前，那是需要赌上自己性命的。
茶话会之所以经久不衰、百折不挠，便是其森严的组织架构，他们绝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曾经扫黑办在茶话会的源头、那个曾经以种茶为生的村子里找到了一个线人，成功打进了茶话会的内部。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再往上需要层层考验、步步为营。
“发生了什么？”许野紧张的问道。
蔡确脸色变得青暗，半夜医院的灯光本就算不得明亮，此刻看起来更加暗然。
“茶话会的话事人，当着我的面，被人暗杀了！”蔡确似在痛苦的回忆中：“一把自制手枪，六颗子弹压满了弹夹。四发子弹全部打在了话事人身上，枪声震耳欲聋，至今我的耳边还时不时有回响。”
“然后呢？”许野追问道。
“紧接着，开枪的人，直接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颚。”蔡确用手指做出了枪的模样，抵在自己下巴处：“砰！又是一枪，当场暴毙。”
“嘶……”许野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再加上我受伤了，收网行动只能暂缓。”蔡确缓缓说道。
“所以……你的伤……”许野一脸担心地问道。
他能够想象到当时场景的急迫，那是真正的生命威胁。一个亡命的杀手，无情的射出夺命子弹。蔡确在枪林弹雨下，为了完成抓捕任务、确保完整的证据链，甚至试图保护茶话会的话事人，难免被子弹波及到。
许野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倘若这不是英雄，还有什么是英雄呢？
为了正义、为了法律，特勤组的每一个人都在一线的最前端。和平时代人人安居乐业，然而这群人却时时刻刻都冒着生命危险！
“哦，你说这个啊。”蔡确一脸无所谓地模样，直接脱掉了上衣，指着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肩膀道：“这一枪是我自己打的，造一个假象而已。”
许野：“……”
就不该往什么正义、英雄什么地方想的啊！
这个人完全是自己作的呀！
造不造假象我不知道，但是造孽是一定的！
“当时的事态已经彻底失控了，所有的布局都失去了意义。暗杀者的背后还有操纵者，而他的行为暴露了对茶话会的目的。所以，留在茶话会，是寻找到他的唯一办法。”
蔡确缓缓地穿上病号服，动作轻微、似乎在避免拉扯到伤口。
“可是，这起枪杀案件，跟我们现在的连环自杀案，能产生关联性吗？”许野不解地问道。
蔡确一脸严肃道：“从我中枪那天起……”
许野挥手打断：“你那叫自残！”
蔡确无奈道：“好好好，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跟毛厅长一样呢。从我自残的那天起，除了手术昏迷的那两天，我一直在安排人调查这起事件……”
接下来，许野静静听着蔡确列举了近三年来，发生在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案件。有经济案、腐败案、抢劫案、绑架案等等，花样百出。
“乍看之下，这些案件并没有什么关联性。在历史上，也没有多宗不同类型的案件并案处理的先例。但是我发现了一个潜在的细节之处。”蔡确手舞足蹈地比划道：“我列举的这些案件，犯案手法都超出了犯案人的能力和水平。”
“怎么说？”许野疑惑道。
“比如刚刚说的黔灵市公款挪用案。犯案人是一位普通女性，高考分数勉强上三本线，大学还是掏钱才进去的。手机的浏览记录、视频记录和购物记录，显示就是一个喜欢刷视频、看看无脑爱情偶像剧的妇女。她甚至连推理剧和犯罪片都不爱看。可就是这个人，居然实施了一场几乎完美的公款挪用犯罪，长达一年半才得以发现！”蔡确正色道：“而且若不是她的消费行为产生了异常，可能发现的时间还要延后。”
“按照你的意思……”许野不自觉地站起来，左右走动、面作思考状：“这两三年以来，数百起案件中，似乎都有一个幕后操纵者。此人精通于方案设计，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和欲望，借助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犯罪目标。”
蔡确面带微笑的看着许野反复踱步，静静听他分析。
“如此看来，连环自杀案确实有可能也被这个人所操纵着。”许野皱着眉头道：“可是……他是如何联系上这些千千万万个有念头的人呢？”
“为什么要他去联系？”蔡确故弄玄虚说道：“为什么，不是别人去联系他呢？”
许野凝神细思，半晌后方才恍然大悟！
确实如此！一个有能力布局操纵者，玩弄人心、满足贪婪者的“神”，是不会去主动联系他人的。他会像一位教父一样，坐在自己喜欢的躺椅上、怀里抱着一只猫，三言两语间洞察人心，然后为这些人的犯罪行为勾勒出一幅行动设计图。
连环自杀案大致也是如此，这般看来，为什么能规避摄像头、为什么能熟悉楼层布局和路线，都得到了充分的解释。只要有人指导，手把手的提供一套方案，哪怕是个五六岁的小孩也可能足以实施一起完美的犯罪！
许野终是明白了蔡确的谨慎。面对这个未知而可怕的敌人，再谨慎小心都不过分。换做是他，别说无从下手，可能连看破这上百件案子背后的暗线都做不到。
许野有些没有自信了，他对自己的能力是有数的。而这个幕后操纵者，他甚至连想都想不到，又如何去触碰、如何去捕捉呢？
他的办案能力，来源于警校和老队长的教导。属于是教了什么、就会什么，并且能干得很漂亮。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已经可称之为优秀了，毕竟很多人连干得漂亮都不一定做到。
而蔡确，属于是教了就能会，没教的也能自学，还能举一反三、知行合一。或许一天前许野还有一番比较的心思，但到了现在，知晓了蔡确能够从上百宗种类不一的案件中抽取到蛛丝马迹，从而发现这个隐匿在幕后的操纵者，许野那番较量的斗志早已熄灭。
伟大的哲学家oo后说得好：内卷激发矛盾、躺平促进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