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追敌(二)
余巧怡轻轻叹口气说道:“有什么样的属下,就有什么样的长上,如果是柯瑶伶派来的人,她的为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管笠玲嘘了一声,说道:“看石婆婆怎样回答他!”
只见石婆婆站在那里,神情自若,并且左顾右盼,缓缓地说道:
“是什么地方的狗在叫?”
那人一听,火气上升,骂道:“该死的老婆子!你敢拐着弯骂人,看我不宰了你!”
他刚一作势,石婆婆摆着手说道:“慢来,慢来,让我把话说完。”
那人用刀顺手一指,喝道:“你说!”
石婆婆说道:“看你的样子,好像也在江湖上闯过几天,怎么说话没有一点人味!连江湖上尊贤敬老的规矩都不懂,在那里张牙舞爪,岂不是狗在叫吗?”
那人骂道:“该死的老婆子,瞎了你的眼!你看爷们是江湖上的人吗?”
石婆婆故意问道:“那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人厉声说道:“爷们是京里来的钦差,吓破你的狗胆!”
“敢情你们还是官差呀!”
她说着话,突然间脸色一沉。
“你说你们是官差,那就更混账了!半夜三更,来到这里,你们哪里像官差?简直就是盗匪,凶神恶煞,张牙舞爪。呸!”
石婆婆碎了一口之后,掠头就走,口中还在说着:“看样子你们是没有明天了,是阎王爷让你们赶死的吗?”
那人早已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腾身而起,腰刀在半空中出鞘,照着石婆婆就是一刀。
石婆婆仿佛早就料到有这一招,她头都不回,拐杖一举,正好迎脊下落的腰刀,“当”地一声,刀被格开,拐杖又适时地向后一伸,人的身体立即随着一旋,拐杖一划而过。
只听得那人一声惨呼,张着两只手臂,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抓到,“呛啷”一声,腰刀掉在地上,人往前一栽。
躲在孟宗竹丝里的管笠玲叹道:“石婆婆的脾气太烈了。”
余巧怡为石婆婆辩道:“怪不得石婆婆啊!换过我也会出手不留情,这等人是死有余辜的。”
管笠玲说道:“只怕这样一流血,以后就愈来愈难办了,石婆婆这样一出手,提高了对方的警惕,下一场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果然,前面的一人倒地,立即就有四个人一齐冲将出来,四柄刀,一言不发,一齐砍向石婆婆。
余巧怡忍不住骂道:“真是不要脸,对付这样一位老人家,四个人出来倚多胜少!”
管笠玲摇摇头,止住余巧怡说道:“现在还用不着我们出去,石婆婆对付这四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正在她们母女说话时候,四个人的四柄腰刀,已经泼风似地砍了好几刀。
石婆婆并没有还手,她在节节后退,她每闪开一刀,便退后一步。她这样一连退了好几步之后,已经退到大门之内。
余巧怡有些着急,她忍不住轻轻说道:“娘,石婆婆她……”
管笠玲平静地说道:“没关系,石婆婆是在骄敌,你看她要还手了。”
正说时,四个人认为石婆婆已经无计可施,突然一人抢上来,迎头就是一刀。
石婆婆忽然间不再退后,只见她双手举起拐杖,向上一伸,“当”地一声,腰刀被震得荡开门户,石婆婆猛双手一个扭动,拐杖忽然从腰际斜扫而回。
只见那人腰一勾,身子歪着倒下去。另外三个一看,立即分从面抢上来。
石婆婆拐杖上挑,下压,斜格,三柄腰刀都被震得门户大开,想慌忙撒步回身时,已经来不及,拐杖每在一抬之后,都在对方腰际划过,三个人的肠子都流出来了。
在场的人都没有意料得到,二三十个大汉都惊得呆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再挺身上前。
藏身在孟宗竹里的余巧怡不禁失声叫道:“没有想到石婆婆的武功这样好!”
管笠玲说道:“说来你不会相信,石婆婆使的不是中原武功。”
余巧怡忍不住问道:“不是中原武功?那她是……”
管笠玲说道:“是学自倭人的剑道!”
余巧怡“啊”了一声,她惊征住了。回忆方才那几招,都是双手握杖、架刀、收杖,扭身、横扫,这种动作果然是少见的。
管笠玲说道:“倭人创道,讲究的是快与狠,不过,如果遇到比她更快的,那就不堪想象。”
言犹未了,只见那二三十个大汉,向两旁一分。管笠玲紧张地留神一看。
余巧怡惊叫道:“竟会是她!果然是她!”
在外面人丛中,缓缓走出的是柯瑶伶。
此刻的柯瑶伶比在沉思园有显著的不同,穿着一身红色的紧身衣靠,马排扣、黑包头、黑腰带、黑色薄底快靴,红色的衣褂,配上黑色,愈发衬托得她的脸蛋吹弹欲破的白嫩。
在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打扮的姑娘,两个人手里各捧着一个包袱,一个是长的,一个是圆的。
柯瑶伶走出来,站在石婆婆对面,她向四周一看,地上躺着五具尸体,五摊血迹。
她似乎没有一点反应,抬起头来对石婆婆说道:
“你是石婆婆?好俊的功夫!朝廷的三等护卫,个个都是一刀丧命,你真了不起!”
她这样一赞扬,把石婆婆说怔住了,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说这种话,石婆婆一时征住说不上话来。
柯瑶伶笑了一笑,她这一笑,显出她的美和俏,她向前走了两步说道:
“你知道我是怎么晓得你是石婆婆的吗?
石婆婆回过神来了,她的脸是板着的,沉声说道:
“你是怎么晓得的?”
柯瑶伶说道:“你石婆婆虽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但是你的大名我已久闻。你的刀法、杖法、剑法,都是当今一流的高手,我方才说你好俊的功夫,那是由衷之言。
你虽然杀死我五名护卫,他们艺不如人,丝毫怨不得你!”
石婆婆脸上的表情松弛了,她问道:“姑娘,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是来自京城的吗?你是怎么知道我姓石?
你别尽说好听的,我老婆子不是名人,也不是高手。”
柯瑶伶微笑着说道:“我不但知道你是石婆婆,而且还知道翡翠宫正住了一位不知名的人物,是不是?”
石婆婆立即脸又沉下来了,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来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柯瑶伶说道:“石婆婆,只要你告诉我,这个人藏在何处,我保证你翡翠宫安然无恙,你们宫主回来,照样可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石婆婆说道:“你说,你到底是谁?你对翡翠宫这样处心积虑,到底想干什么?”
柯瑶伶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有人应声说道:“石婆婆,她姓柯,她是当今每前带刀一品护卫,是位大人!她到这里来,是为了捉拿人犯。”
石婆婆一见大喜,立即叫道:“宫主,你可回来了。”
柯瑶伶脸上表情变得很古怪,她微侧着身子,对着树林里说道:“非常意外,会在这里再度遇见你。”
管笠玲说道:“你应该想得到,因为翡翠宫是我的家。”
柯瑶伶突然笑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回到这个家。因为,你应该想到我一定会来。”
管笠玲“啊”了一声,她忽然觉得柯瑶伶是个不易对付的人物。目前她的武功还不知道究竟,但是仅就她这种应对,这种心计,已经可以说明她是个厉害人物。
柯瑶伶一见管笠玲沉吟不语,便接着笑笑说道:“我能了解你的心情,翡翠宫是你多年经营的地方,有那份感情。
你放心,我跟石婆婆说过了,翡翠宫仍然是你的,你可以永久地住下去,一直到你住厌了要离去为止,没有人会再来骚扰你。”
管笠玲望着她,淡淡地说道:“是附有条件的。”
柯瑶伶说道:“你当然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管笠玲说道:“柯大人,余夫人,虽然你不是江湖上的人,至少你应该知道江湖上有两句话,两句值得人警惕的话。
船在走顺风的时候,少扯满帆!”
柯瑶伶笑了,她的笑容有一份得意但是,只一瞬间,她的脸上笑容消失了,她说道:
“我只懂得一句话,君命难违!你从这句话里应该可以了解我对这件事的态度,我的话说完了,为了你和你女儿的未来,为了多年经营的翡翠宫,为了让翡翠宫的人少流血,我劝你暂时离开这里。”
管笠玲说道:“多谢你的慈悲!不过我想问你一句,如果你是我,你应该怎么做?”
柯瑶伶立即说道:“如果我是你,我立刻就走,而且走得远远的,等到有机会再回来。”
管笠玲“哦”了一声,反问一句:“是这样吗?”
柯瑶伶正色说道,“管笠玲,我们对你知道的很多,坦白地说,照我们的办事方法,犯不上跟你说这些话,那是多余的。
因为……”
“因为你内心有愧疚!”
“不是愧疚,那是你说的,我是赢家,我们都是女人。你知道应该如何安排你自己。”
“这是我自已的事。”
“看样子你是不会离开的了!”
“不要误会我是为了同你争丈夫。”
柯瑶伶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也变得十分难看。
她对管笠玲点点头,说道:“话说到此,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
她对身后一伸手,立即有一个侍婢碎步上前,双手捧着长形的包袱,躬身侍立,柯瑶伶缓缓地掀开那包袱,里面露出一柄光耀夺目的宝剑。
剑鞘外面镶了许多宝石,在夜灯的照耀下,光芒四射。
柯瑶伶将手按在宝剑上,望着管笠玲说道:“你是江湖人物,现在我们就用江湖上的规矩,来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
她缓缓地拿起剑,交到左手,凝神一志,屹立在那里,一派击剑大家的风范。
管笠玲刚要从身上取出那柄奇形的短刀,石婆婆却在身后叫道:
“小雨,取剑来!”
花丛后面,人影弹起,小雨半空中一个倒翻,玲珑如穿帘的乳燕,下掠落地,躬身站在管笠玲身后侧旁,双手捧着一柄与柯瑶伶的剑比起来,这柄剑在外表上要逊色多了,古抽的形式,斑驳落痕,黯然无光。
管笠玲刚一伸手,只听得孟宗竹一阵摇曳沙沙,一条人影从暗影中飞掠而出,叫道:
“娘……”
余巧怡上前攀住母亲的手臂,说道:“让孩儿去领教这位一品大员的武功。
娘如果真要出手,也要等到女儿之后,况且女儿自离开师门之后,从没有碰上真正的击剑高手,今天,应该是个机会。”
柯瑶伶对余巧怡的出现,以及她所说的话,看得清楚,也听得明白,但是她一丝不动。
管笠玲缓缓地说道:“巧怡,你要小心地讨教!”
余巧怡立即应“是”。她双手接过宝剑,捧剑入怀,转身走过来,面向柯瑶伶五步左右,相对面立。抱剑一拱道:
“柯大人。”
柯瑶伶没有答话,转身就走。
就在余巧怡一怔的时候,右边的侍婢已经快步上前,她不知从什么地方取来一柄腰刀,站到余巧怡的对面,“呛啷”一声,拔刀出鞘,撇鞘抡刀,道声:
“请!”
这种情形是余巧怡意料之外的,她望着背面而立的柯瑶伶,笑笑说道:
“柯大人是看不起我?”
柯瑶伶背立说道:“她虽然是我的随从,却是官居五品,领参将衔,不会辱没你的。若论武功,胜者为王!”
余巧怡说道:“是五品大员,看来是我余巧怡的荣幸了,柯瑶伶,你是瞧不起我,刻意的羞辱,说明你心胸狭窄,那是因为我是余成珏的女儿!”
柯瑶伶一转身,冷冷地说道:“我说过,只要你有本领,击败我的随从,你自然有机会和我交手。”
余巧怡点点头说道:“翡翠宫前,已经是横尸一片,不在乎多躺下一两个人的尸首!”
她一抬左手,宝剑高举,右手抬起一探,“刷”地一声,灯光耀起一阵寒光,宝剑出鞘,灯光失色。
她用剑鞘指着对面的那名侍婢,说道:
“我知道你出来是身不由己,但是,我要借你的血,告诉姓柯的,派你出来是极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