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父亲的消息
宫主惊道:“文照青会在彭泽湖有难吗?”
余巧怡摇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他在彭泽湖,被一位叫做秦妃宜秦夫人的女人掳去。
据说红叶谷还不算是个坏地方,但是,文大哥身有重任。如果他消沉在红叶谷,那不仅是对不起他爷爷文照青,也对不起我爷爷对他的教养之恩,以及对他的期望。
不过,现在这件事暂缓一下,当务之急,是见见我二十年从没有见过的父亲!”
她兴奋地问宫主:“娘,我爹爹现在何处?我们可以立即启程去寻找吗?让我们全家尽快地团圆吧。”
余巧怡在极端的兴奋之中,她没有注意宫主的表情。在宫主的脸上,似乎找不到特别兴奋与快乐的表情,这情形是反常的。
余巧怡忽然发觉到了,她问道:“娘,你有心事?”
宫主微微苦笑,摇摇头说道:“没有心事。”
“娘,你是有心事的。是不是爹的事,有什么变故?我想爹不是那种人。再说,我恩师的消息一定是十分灵通,她不会骗我们的。娘,我爹爹现在何处?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好吗?”
她仰着头,自言自语地道:“不论山道如何艰险,我要尽快地去寻找
他老人家,”她又向宫主问道:“我爹隐居在哪座深山?”
宫主淡淡地说道,“在洪都府。”
余巧怡一怔,说道:“洪都府?洪都府辖内有什么名山呢?”
宫主说道:“他是住在洪都府知府大人的衙内,享受着锦衣玉食的豪华生活。”
余巧怡睁大着眼睛,不解地怔了一会,问道:“娘,你是说我爹做了南昌知府?这是不会的,根本不会发生的事,他怎么能做蒙人的官呢?而且一个知府,是要经过十年寒窗、多次的考场……”
宫主叹口气道:“巧怡,你爹虽然住在洪都府的衙内,他的官可不是知府。”
石婆婆急着说道:“小姐,你说的这些事,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宫主说道:“救巧怡回来之后,无尘师大才告诉我,我不但可以见到亲生的女儿,而且还有机会见到结发的丈夫。
但是,她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说明,只留下了一封信笺,告诉我,如果母女相会了,一切情形都很好,便可以打开这封信笺来看。”
石婆婆问道:“这不是故弄玄虚吗?”
“不是!现在我明白了。师太怕我心意不坚,不是一个反元的人,所以她不能赋予复宋的大任。等我与女儿相会,没有问题了,当然可以看这封信笺。因为我女儿是反元复宋的重要人物。”
余巧怡急不可待地问道:“我爹到底做的是什么官?信笺上可曾说明吗?”
“那正是师太留书上所说的主要内容。书上说:你爹不知如何,深得当今皇上信任,进入宫廷,成为御前带刀一品护卫……”
余巧怡震惊不止,连忙道:“这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
石婆婆也说道,“带刀护卫不会有一品的,其中莫非有误?”
宫主叹道:“我也希望是错误,但是,师太的消息非常清楚,至于一品二品或三品的同题,他又不上朝列班,又从不穿朝服,像这种内廷护卫,只要皇帝高兴,赏个极品,也无不可。
这种事我们不要认真。至于他为什么会干这种事……”
余巧怡很痛心地说道:“娘,我真的不能相信,很小我就知道我爹已经死了,而且还不会武功。”
宫主说道:“巧怡,我此刻的心情,并不比你好过。你不会怀疑无尘师太吧!”
余巧怡嗫嚅地说道:“娘,女儿不敢,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宫主楼住余巧怡说道:“巧怡,我的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情,这把你多年来在心里建立的偶像完全打碎了,这是非常残忍而且又叫你难以接受的事。”
余巧怡被母亲说中心底的感觉,一时泪如雨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宫主说道:“说不定他在离开沉渊之后,在丧气之余,偶然的机会,遇上一件不平的事情,他不慎插手,从此与朝廷扯上关系……”
余巧怡摇头说道:“娘,不要再为爹掩饰了。你继续说下去吧!”
宫主说道:“你爹这次奉旨南下,明说是督办江南织造,暗地里他是奉旨访查各地反清的情形,要全力清除各地江湖上反元的势力。只要查明事实,格杀勿论。
而且他身怀金牌,巡查各地时,就是钦差大人,暗地里,他就是怀抱尚方宝剑的代天巡狩。”
余巧怡几乎是呻吟着说道:“真是可叹!爷爷一生明志反元,用心扶植文云孙的孙子,以作为复宋的大业基石,没有想到,他老人家的儿子竟成了大元朝的代天巡符,到处屠杀反元的江湖志士,爷爷有灵,恐怕死不瞑目了!”
宫主叹口气道:“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不过,巧怡,你也不必难过,你爹爹如此做,并不代表他丧尽天良,我们可以这么说,他不知道爷爷与文照青那一段,他没有想到亡国屠城的那些事,改朝换代给他的印象不是强烈的。
在他来说,一心忠于当今皇上,并没有什么错!”
余巧怡突然坐直了身子说道:“娘,你不是说暂时要离开翡翠宫吗?我们无论到哪里,先去洪都一趟可好?”
宫主说道:“去洪都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多年不见的夫妻父女相见吗?”
余巧怡说道:“我要了解爹爹为什么投靠朝廷。”
宫主说道:“告诉你这件事的经过就是要去洪都。二十年夫妻的生死离散,亲生的女儿从未见过面,无论什么情况之下,都应该去相会的。亲情伦理骨肉,不是其他的原因可以隔开的。”
“娘,孩儿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恩师做事,是极为谨慎的,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向我母女说明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巧怡,你的心很细。果然是有特别的原因。”
余巧怡立即又问道:“是洪都府发生了反抗朝廷的事件?速捕了重要人物?恩师要我们去影响爹爹,改变态度?”
宫主点点头说道:“你几乎全都说中了,只有一点,并不是速捕到了某人,而是正要计划逮捕人。这个人就是住在翡翠宫的那位姑娘……”
余巧怡大惊,连声问道:“哪位姑娘……
她想起那位文静而又落落寡合的姑娘,想不出为什么要劳动朝廷,派这么多的人来捉拿她!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位姑娘是大宋皇帝的宗亲么?”
宫主说道:“师太并没有明说,但是从她的字里行间,和越说话的语气里,可以看出这位姑娘是宋朝卫王的女儿。”
余巧怡说道:“是公主吗?论年龄应该差不多。”
宫主说道:“师太说,要号召人心,她将是唯一的一位有力人物,正因为如此,不到重要关头,暂时不要露面,因此留在翡翠宫,单独划一处禁区,不与任何人接触。”
余巧怡问道:“既然如此隐秘,为何被朝廷知道了呢?”
宫主说道:“常言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余巧怡说道:“娘,我们究竟到不到洪都府去呢?”
宫主微微笑道:“当然要去,巧怡,你不是急盼着要去吗?”
余巧怡凄然地一笑说道:“娘,二十年没有见到生身之父,我听到爹的下落之后,恨不能立刻飞身前往洪都,看到自己的父亲。
娘,我做了二十年的孤儿,没有想到我居然是父母双全的幸运儿。说实在的,我此刻的心情,除了兴奋之外,又增了极端的矛盾与痛苦。
爷爷一生为了反蒙,抚养了文照青十五年,最后以身相殉。娘,我是爷爷的孙女儿,也是爷爷一手抚育成人的孙女儿,我接受他老人家的耳提面命,我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大宋的子民。
在这种情形之下,我去洪都……我……是去见一位二十年从未见过的父亲,而他却是一位朝廷的一品护卫。
娘……我真不知道……”
宫主搂着余巧怡说道:“巧怡,我的乖女儿!不要把事情想得如此可怕。也许我们对你爹爹的了解还不够深入。”
余巧怡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御前带刀一品护卫,而且是暗中代天巡狩,宠信和尊荣,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宫主用手轻轻拍着余巧怡的背,安慰道:“巧怡,娘对这件事有两种比较乐观的看法。
第一,你爹跟老爷子不同,宋朝亡时,他已经随老爷子隐居,对亡国没有切肤之痛,这不表示他不爱国。换句话说,他投到蒙人手下,并没有其他不爱国的因素,而是由于他的无知。
你爹当年被老爷子赶下山,是起于我的原因。而这时候说不定是蒙人正好碰上你爹……总而言之,你说的恨因,由于我们两个人的突然出现,应该消失。
一个人本质不错,而内心没有了恨意,还有什么不好淡的呢?
巧怡,你不要忘了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我是他心爱的妻子,而你是他心爱的女儿,世间上没有比我们更亲近的人,我们的话他能不听吗?”
余巧怡含着眼泪笑着点点头。她忽然想到:“娘,我们该对他说什么呢?劝他反元?劝他加入复明的大业?行吗?”
“除了复宋大业,劝他暂时归隐也未尝不可。至少他可以离开朝廷,也好让你爷爷九泉之下了无憾事。”
宫主对石婆婆说道:“婆婆,洪都之行我不能带你去。”
石婆婆有些沮丧地说道:“我早就有了这种打算,凡是遇到重大的事情,不是不让我知道,就是不让我跟了去,好吧!我留在翡翠宫。”
宫主说道:“婆婆,你留在翡翠宫不是闲着。第一,你要防止有人来捣乱。第二,你是与无尘师太唯一与我联络的人。”
石婆婆点点头说道:“小姐,你放心去吧!我老婆子不至于那么糊涂。翡翠宫还有一位重要的邻居,总得要有人帮着她点。老婆子武功虽然不行,豁去一死,任何事都还可以拼上拼!”
宫主安慰之情溢于言表,说道:“石婆婆,你真了解我。”
石婆婆笑笑说道:“不了解行吗?跟着你这么多年,不了解也要了解啊!”
宫主站起来对小雨说道:“我这次是去办事,不是离开翡翠宫,你们要像平日一样,各司其事,将翡翠宫整理得一如平时,要听婆婆的指使。”
小雨垂下手,应声“是”,但是随后她又问道:“宫主不带一两个人去?也好跟着去做事。”
宫主微笑说道:“小雨,我知道你的心意,其实用不着担心,我母女二人此次前去,是到洪都府认亲,跟亲人会面,不是去拼命,你们只要将翡翠宫维护得很好,就尽到了你们的责任,其他的事,就让老天爷来安排吧!”
她终于忍不住表露自己的忧心,因为,洪都的会面将是何种的情况?谁也难以预料,得到余成珏是以“御前带刀一品护卫”,暗中“代天巡符”的身份接见她们呢?还是以丈夫和父亲的身份和她们团圆呢?
石婆婆为宫主准备的是一辆双轮马车,拉车的是一匹极其健壮的青骡,宫主拉着余巧怡换了朴素的家居常服,在翡翠宫的门前上车。
石婆婆攀住车维,对宫主说道:“小姐,是你说的,你们这次前往洪都,是会亲人,不是去拼命,所以,连随身的兵刃都没有带,但愿这一切都如所愿,老婆子也落个安详的晚年。
不过……”
她指着马车前面的两盏琉璃风灯,又指指马车里面那紫红色坐褥,说道:
“马车风灯里面有两只信鸽,记着隔天放一只回来。如果有一天没人去喂,鸽子会啄开链扣,径自飞回翡翠宫,没有任何信号的鸽子飞回来,就表示有了问题,但愿不是这样。”
石婆婆又指着紫红色丝绒的坐褥。
“这里有两柄锋利的短刀,可以断金切玉,事急时可以一用,还是那句话,但愿它用不着。”
宫主握住石婆婆的手,诚悬地说道:“谢谢你婆婆,我想一切都是平安美好的。有任何消息,我会让信筒带讯息回来。”
余巧怡说道:“婆婆,等我们的好消息!”
她一抖缰绳,马车饮轻快地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