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民不与官斗
青骡整整跑了一下午,在车上,余巧怡叙述着有关文照青的一切。
宫主听得很明白,女儿对于这位“文大哥”,已经有了深深的感情,她当然也因此联想到文照青陷身红叶谷的事情。
宫主问道:“你对秦妃宜了解多少?”
余巧怡说道:“仅仅知道她是一位武功很高的女人,居住在彭泽湖红叶谷,在江湖上是个善恶难分的女人。”
宫主沉思着,良久才问道:“如此她掳去文照青是为了何事?”
余巧怡摇摇头说道:“我们都不知道。”
宫主忽然说道:“这件事得问问无尘师太,她应该知道,因为文照青不是普通人,他是文云孙的孙子,他是宋朝大忠臣的唯一后裔,除了皇室之外,恐怕这是唯一可以号召人心的人,无尘师太要是力图恢复大宋江山,文照青是一个重要人物。”
余巧怡忽然叫道:“娘!”
宫主抬头朝看去,不远处有一丛树林,掩住一处村落,袅袅的炊烟,闪烁的灯火,说明这是一处不小的地方。
宫主说道:“此去洪都还有一程,今天且在这里歇一夜,明天再赶路。”
马车来到近处,果然是一处村镇,虽然日落黄昏,却仍然人声喧哗,十分热闹。
余巧怡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面。这是一家典型的村镇小客栈,前面卖面饭、热炒小吃,后面有几间房,留给客人住。
如果人多住不下时,把前面的几张桌子一撒,再向墙边一拼,算是一张大床,又可以凑合睡上十来个人。
这样的小客栈,在这个小镇上是独一无二的客栈,这会儿突然出现管笠玲和余巧怡母女俩,立即给这家小客栈吃饭的、喝酒的、喝茶的、打算住宿的,带来了震撼。
尽管宫主和余巧怡都是穿着朴素的衣裳,可是丽质天生,自然动人。
尤其是宫主,明媚如花,肌肤如雪如脂,恐怕是这个小镇上从来没见过的美人。
余巧怡手里握着长长的马鞭,轻轻敲着屋柱子叫道:“店家!”
店伙计赔笑上前说道:“二位女客官要吃点什么?”
余巧怡说道:“替我们预备一间上房,我们要吃什么,回头送到上房来。”
这几句话一说,引起店里吃喝的客人一阵哄笑。
店伙计哈着腰赔笑说道:“两位客官不知道,这里是小地方,也就只有小店这样一家小买卖,根本就没有什么上房,真是对不住。”
官主站在后面说道:“没有关系,你去替我们准备一间房间,打扫千净也就可以了。”
店伙计还没有说话,坐在另一角的大汉却应声说道:“店家,你把我那间房让给这两位堂客,听到没有?快去。”
店伙计应了声“是”,只是脚下没有移动,口中却说道:“可是你老人家回头住哪里呢?”
那大汉呵呵笑道:“傻小子,那种事还要你来过问吗……”
音犹未了,只听得“刷”地一声,大汉双手捧着右脸频,“哎呀、哎呀”叫得怕人。
余巧怡的马鞭像灵蛇似地急卷而回。她用马鞭指着那大汉说道:
“说话要小心!像你这样的胡言乱语,恐怕连头掉了都不知是怎么掉的。”
这位大汉同桌的另外一个人,当时一按桌子,腾身而起,凌空踢来一脚。这人起身非常之快,也非常令人意外。
余巧怡站在那里连脚也没有移动一下,只见她手上的马鞭一个抖动,马鞭的鞭梢闪电般急卷而回,正好迎上踢来的脚。
只见那人的身子平飞出去,撞倒了排门,直落到街上,损得青石板的街道“扑通”一震。
原先挨了一鞭子的大汉,顾不得满脸流血,反手一拔腰刀,绕到桌子的另一端,再看摔出去的同伴,似乎也没有受伤。
他叫道:“兄弟,拔刀出来,我们今天把她给剁了。”
摔在街上的人,果然跃身而起,拔出腰刀,和大汉并肩站在一起,分从两边慢慢凑上前来。
余巧怡指着他们说道:“在江湖上闯荡,招子要亮,遇到强手,要有认输的勇气,否则,你会寸步难行。
因为,我们彼此没有仇恨,在小给薄惩之后,教训你们两句,去吧!逞血气之勇,想抢回面子,那是愚蠢的。”
那大汉吐去嘴里的血水,骂道:“老子不是江湖客,用不着听你那套江湖话,老子今天非宰掉你这臭娘们不可!”
余巧怡“哦”了一声说道:“你们既然不是江湖客,看样子那就是官府中人了?”
那大汉咧着嘴狩笑道:“算你有眼,爷们不但是官府中人,而且是京城派来暗查叛逆的。
娘们,你乖乖地束手就缚,要不然给你定一个叛逆的罪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余巧怡说道,“原来你是京里来的暗访大人。”
坐在四周喝酒、吃饭的人,一听是“京里派来密查叛逆”的大人,心里都在发慌。大家不由自主地纷纷向四边移动,打算早些脱离这是非之地。
那大汉大喝一声,道:“你们谁敢走,准走谁就是叛逆的同党,爷们要一个一个盘问。”
余巧怡不觉笑着骂道:“没有出息的贼胚,他们都是善良百姓,小本买卖的生意人,唬他们做什么?你应该冲着我来才对。”
那大汉一听姑娘的口气,并没有被“叛逆”二字吓唬住。不觉为之一征,连忙问道:
“你在说些什么?”
余巧怡还没有说话,宫主却说话了:“巧怡,你哪里来的闲情,跟这些猪狗不如的人生气。”
“娘,你听到没有,他们说是京里来的。”
“京里来的又如何?”
“要让他们引见啊!”
余巧怡对那大汉说道:“喂!你这两个笨手笨脚的笨瓜,还亏你说是京里来的,凭你们这样三脚猫的把式,要想办案子,除了欺压善良老百姓,就是给京里丢人,我看,你们两个快滚吧!
我们要休息,没有心情跟你们这等角色歪缠。”
那大汉一听,敢情不但没有唬住对方,反而把对方的气焰愈扇愈高。这家伙忍不住了!人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只听他们两个人破口大骂:“臭娘们!爷们今天就要当场活劈了你。”
两柄刀,两个方向,集中向余巧怡砍过来。
不知怎的,他们的身子腾空而起,刀也脱手了,人也摔下了,两个人都张开嘴,喷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余巧怡微笑说道:“装蒜的东西,爬起来给我滚吧不要趴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姑娘出手有分寸,没有要你们的狗命,要不然,你们早就见了阎王爷了。”
那两个家伙果然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外。
余巧怡喝道:“站住!”
那两个人肝胆俱裂,一个转身就跪在地上叫:“姑奶奶,饶命!”
余巧怡鄙夷地笑了一笑说道:“不要那么没有出息,如果我要你们的命,你们还能跑吗?我要你们回来,是要你们把酒钱付给店家,还有,打破了的排门,摔坏了的桌子,照价赔偿,你们乖乖留下五两银子再走。”
那大汉哪里敢多说一个“不”字,从腰里摸了一会,取出两锭碎银子,至少也有七八两,撑在柜台上,连叫:
“店家算帐!”
他们头也不敢回,走到门外,找到两匹马,一阵匆匆蹄声,两个人跑得无影无踪。
余巧怡过来扶住宫主说道:“娘,让两个猪狗样的东西白耽搁我们一段时光。店家,我们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中年人,瓜皮帽、蓝长衫,像读书人又像是生意人,走过来对余巧怡拱拱手说道:
“姑娘,你和令堂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在下是这家小店的店东,说来惭愧,敝地偏僻,没有一家像样的客栈,就是小店也只是为那些贩夫走卒所准备的,因此,委屈姑娘和令堂暂住一宵。”
余巧怡一听这人说话不俗,便说道:“没有关系,只要有个房间住过今宵,也就够了,店主人不必麻烦。”
店东苦笑说道:“实不相瞒,就是姑娘和令堂在这里住上十天半月,也谈不上麻烦,我们虽然愚味,也可以看得出姑娘和令堂都是高人。”
宫主拦住余巧怡问道:“店家,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的话没说出口?请说吧!如果因为我们为你带来困难,我们一定要替你解决。”
店东连忙说道:“夫人明察,小的反倒不敢不说了,是这样的,方才那两个冒失的家伙有眼无珠,冒犯了夫人和姑娘。”
余巧怡说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它了,再说,与你们无关,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宫主微微笑了笑说道:“巧怡,不是你放不放在心上,而是你方才打走的那两个人会放在心上。”
余巧怡说道:“他们放在心上又如何?就凭他们那样的脓包,他尽管来吧!除非他们不怕死。”
宫主说道:“他当然不敢对我们怎样,但是,我可以看得出,他们可以鱼肉地方,吓唬百姓,只怕他们放不过这里的。”
店东赔笑说道:“夫人真是明鉴,这两个人据说是京里派到洪都来办案的,来头不小,我们都惹不起他们。
今天他们在这里吃了亏,虽然不敢对夫人你们怎样,但是,他们一定会迁怒到小店,甚至于迁怒到这个小镇,到那时候,夫人和姑娘都已经走了,我们都成了替罪的羔羊。”
余巧怡说道:“他们敢如此乱来,我就要他们的命。”
宫主说道:“店家,你放心吧!虽然我们是有急事要办,但是,我们绝对不会一走了之,我和我的女儿一定会留在这里,一直等到他们回来,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我们再走。”
店东立即深深一躬,说道:“夫人的恩德,我们全镇感激”
这时候从后面走出来一位妇人,蓝色的两截衣,露出一双不大的脚,对宫主和余巧怡深深一福,说道:“请夫人和小姐随我来。”
店东赔笑说道:“这是小的贱内……”
宫主说道:“店家,你不必口口声声‘小的’,我们也不是达官贵人,我看你说话不俗,分明也是一位读书人。”
店东拱手说道:“夫人明鉴,说实在的,小的的确是念过几天书,只是无意功名,所以守住这一点祖业,在此地开一间小店,糊口度日。
市井之徒,粗俗之辈,当不起‘读书人&39;三个字。夫人和姑娘请吧!旅途劳顿,早些歇着。”
宫主刚一点头,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急如骤雨,朝这边狂奔而来。店东脸色大变。店里吃饭喝酒的人,也都慌忙站起身来,各寻退路。
马蹄声顿止,一共有四匹马停在店门口。马上的人并没有立即下马,扬着马鞭吆喝道:
“店家!”
店东慌忙出去,躬身行礼,口称:“大爷,有什么事情盼附?”
马上的人用马鞭子一指那辆马车和那匹青骡,问道:“这车的主人在哪里?”
店东一时舌头打结,话还没有说出来,马上的人就吼着骂道:
“混账东西!爷们问你,怎么不回话?”他一扬手,马鞭就朝着店东身上抽下来。
突然人影一闪,马鞭被人抓住了,抓住马鞭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那只欺霜赛雪的柔黄,就如同一只铁钳子,马鞭子动不了分毫。
马上的人用力一扯,没有扯动分毫,他涨红着脸问道:
“你是干什么的?”
姑娘微笑说道:“本姑娘姓余,是路过这里的过客。”
马上的人鼓着气说道:“你可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
余巧怡微笑依然说道,“我不管你是做什么的,你就是京城派来的钦差,也要讲个理字,动手打人,千万个不该,何况你无理在先,我这样回答,够了吗?”
那人突然手一松,人从马背上飘身而落,手里多了一柄刀。那刀的形式,限原先那两个冒失家伙的一模一样,刀头微弯,云形半钝,刀身雪亮,是好铁打造的。
他这样一下马,其余三个人也一齐下马,各持腰刀,采取了半圆的包围。
那人沉声说道:“姑娘从哪里来?”
余巧怡笑道:“姑娘浪迹江湖,寻亲访友,你管得着多从哪里来吗?”
“姑娘方才伤了我们两位同伴?”
余巧怡点点头很自然地说道:“你那两位同伴没有人死,说不出人话。今天幸亏是遇到了姑娘我,要是遇到脾气坏一点的,恐怕他们已经没有办法给你们通风报信了。”
“姑娘,看你也是江湖上走动的人,今天你却犯了江湖上的大忌,你知道吗?”
“我虽然是江湖上走动的人,却不晓得江湖上还有什么忌讳,你说吧,给我增长见识。”
“民不与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