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坦然（四）

    秦夫人说道：“论武功，如果文照青或者翟青竹在，他们就占不到便宜，老实说，文照青的驭剑术，已经很具火候，察罕不是他的对手。”

    燕秋惊呼出声：“驭剑术？”

    秦夫人说道：“人剑一体，驭剑飞行，威力无比，普通兵刃是阻挡不住的。”

    燕秋的目光停在文照青身上。

    秦夫人接着说道：“留下如烟独撑大局，原是我的一项失误。如烟聪明有余，武功不够。我是指望…”

    燕秋说道：“夫人说的是我？”

    秦夫人说道：“因为我算计燕秋留在红叶谷，京城里投鼠忌器，不敢派水师前来清剿。

    可是，我忽略了一点，他们以江湖方式派高手前来，等我知道了这种情况，红叶谷已经危险了。

    因为即使我立即出馆，也要有一段时间，到那时候，红叶谷劫难已成，挽救不及，我多年来培养的人，要死亡殆尽，我再入江湖，缺少了人力，又能做得了什么？”

    燕秋说道：“夫人是准备将红叶谷的人当做反元的种子撤到江湖上去？”

    “不错：但是这个计划成然不久，就要毁于一旦，未免太可惜了。可是这个时候你燕秋姑娘救了红叶谷，这份大恩，我如何能不谢？”

    “不敢当！”

    “这就是我出关的原因，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至于中断了练剑，我以为那是缘份，不可以强求的。”

    夫人说得很坚决神情也很严肃。

    但是，她又露出微笑说道：“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绕了这么大的弯子，真诚地说出原因，不知道燕秋姑娘是否相信？”

    燕秋连忙说道：“当然相信。”

    秦夫人微笑说道：“我们欠你一份情，一份很重的情。”

    燕秋刚一摇头，秦夫人就说道：“现在我要问你，好像方才听到小静也问到你，以你的身份、立场和与红叶谷的关系，你不会帮助我们，而应该立即随察罕一行离开。

    可是，你的所作所为…是我无法想象的。你对小静说，你自已也不知道，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

    燕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很自然地说道：

    “一个人的行为，她自己当然知道，但是我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然而，我却无法相信自己的决定。”

    秦夫人“哦”了一声，微笑地望着她，旋即点点头，说道：“说说看。”

    燕秋说道：“是基于我对红叶谷的一份敬意…”

    “对红叶谷的敬意？”

    “不错，我这份敬意，是针对如烟、小静、小荷、雪知…那些甘心献出自己的不知名的人，当然，这份敬意要归结到夫人你的身上。”

    秦夫人“哦”了一声。

    燕秋说道：“不为名、不为利，只是为了一个理想，就如此疯狂地献出自己的全部。

    对不起！我必须要说你们这样去做，是一种疯狂，也就是你方才所说的傻子，尽管我们是站在敌对的立场，可这种敌人不是值得尊敬的吗？”

    秦夫人很有些感动，她深情地望着燕秋。

    燕秋接着说道：“在这种心情之下，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红叶谷这样毁掉呢？于是…”

    秦夫人笑了，她笑得很开朗，她摇摇头说道：

    “燕秋姑娘，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恭维，可它却出自最可爱的敌人之口，够了，对你所说的话，我相信、感激。”

    “其实，夫人大可不必说‘感激&39;二字，由于我的决定，也使我的收获超过我的付出，我认识了什么叫力量，什么是真正的人心。

    这些我回去对朝廷一定要讲明，希望对百姓能有所贡献。当然，对你们，可能就要差一点了。”

    秦夫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翟青竹突然插口问道：“燕秋姑娘是要回京去吗？”

    “我想现在是我应该回去的时候了，如果夫人同意让我回去的话。”

    “燕秋姑娘，在红叶谷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我们能力所及，都会让你达到目的的。”

    她再度举杯说道：“我代表红叶谷所有的人，敬你这杯酒，向你致谢。你虽然没有同察罕一起去，可你归心似箭，这杯酒，还有送别的意思在内。”

    她转而向翟青竹说道：“准备船只，我送郡主过湖。”

    “夫人是从来不叫我郡主的。”

    “燕秋是我们的朋友，郡主则是敌对立场的人。从现在起，你郡主是我最敬佩的敌人，也是最了解我们内情的敌人。”

    秦夫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很严肃的。

    稍顷，翟青竹回来回话道：“启禀夫人，船已经准备好了。”

    秦夫人立即站起来，伸手牵住燕秋的手，微笑说道：

    “郡主，我很想留你在红叶谷多盘桓一段日子，但是，你是应该早日回京，来日我们再见面时，就是敌人了。

    老实说，我的为人，从不欠人的情，今天我欠了你一份情，我会记在心里。”

    燕秋笑笑说道：“夫人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我也是，应该说，夫人是大元朝的敌人，不是我燕秋的敌人。

    我会记得红叶谷，记得这里的一切。燕秋就此告别，请夫人留步。”

    秦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携着燕秋的手，缓缓地向外走去。

    走出白色小木屋，燕秋再三回头，充分流露出她对这里有一份依恋之情。她们越过小木屋的许多花丛、竹丛，一阵欢呼声倒让燕秋吓了一跳。

    只见道路两边，站满了青年男女，在向燕秋挥手。

    所听到的只是：“郡主，请多保重！”

    燕秋一时激动，但觉泪水盈眶，视线模糊。为秦夫人微笑地递过一方丝巾，说道：

    “敌我之间，像我们这种情形的，恐怕还是少有的。你可以看得出，我们所争的，只是个大原则、大立场，让我们彼此尽力各为其主吧。”

    木头搭起的码头旁，停靠着一艘十分精致的楼船，雕刻着美丽的飞龙舞凤，朱红的油漆，光亮照人。

    船脑上搭着跳板，两旁站着劲装的年轻水手。

    燕秋停住脚对秦夫人说道：“夫人如果再送，就有失规矩了，”

    秦夫人笑笑正要说话，忽然一阵鸟鸣悠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