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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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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着残留的夕阳,余巧怡看见远方那一缕缕炊烟的尽头,有两人骑着两匹快马疾驰而来。

    明明不是官道,牛车、驴车也许常见,但这种骑马奔驰的人实在少见。两骑扬起灰尘噗噗,跑的飞快。

    余巧怡转头说道:“照青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管躺着不动,一切由我来应付。”

    文照青虚弱的应了两声,轻轻道:“是崇子期的人么?”

    余巧怡说道:“不确定,但愿不是吧,照青哥你放心,不论他们是谁,若敢挑衅,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文照青有气无力地说道:“就怕他们人多,有备而来,一切小心。”

    余巧怡笑了笑,说道:“那又怎样,我总不能抛下你不管吧?放心,我自有办法。”

    余巧怡坐稳身子,只见那两骑逐渐靠近后,放缓了速度,尘烟落地,余巧怡终于看清那两人,

    都是三十岁以上的男子,髡首辫发,粗短的两个辫子耷拉在两肩上,锦衣宽袖,胸前一排铜扣,一把刀斜斜的挂在鞍上。

    马踏小步,缓缓走近。其中一人问道:“姑娘,可是遇到了麻烦?”

    余巧怡微笑着说道:“没什么麻烦,就想趁着夜色赶路回家。”

    那人“哦”了一声,接着说道:“哦?刚见你转头,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余巧怡摇了摇头,说道:“这和你们没关系吧?我还要赶路,再见。”

    驴车刚一起动,两人勒马突然横在道中央,挡住去路。余巧怡眉头微皱,问道:“二位,这是何意?”

    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有位朋友,跟姑娘有些过节,据说是你暗中下的手,这可是令江湖人所不齿的事,所以我们要替他讨个公道。”

    余巧怡讥讽地笑了笑,说道:“二位可真会绕弯子,既是找麻烦何必说那么多?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其中一人笑笑说道:“既然姑娘也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你车上那人,我们要带走。”

    “我若拒绝呢?”

    “还用我说?”

    二人当即从后鞍上抽出明晃晃的刀刃来,

    “要不让我这把刀来说?”

    余巧怡突然右手从座位下面一抽,“呼”地一声,应声而出一根长长的九节鞭,犹如一条黑蟒一般缠向那人手腕。

    对方也没想到这姑娘出手突然,瞬间怔了一下,立即收腕仰身,从马上一跃而下。

    另一人反应也快,从马身上一偏身,飞身斜掠,单足一点,身形回旋,刀光带着轻微的呼啸声劈向那头老驴。

    余巧怡手中九节鞭回手一带,绞向那柄劈来的刀,人却顺着如此一缠,在对方闪开刹那,左手不知从何方拔剑出鞘,一个飞身,人剑合一。

    对方已经来不及撤回脚步,瞬间血光崩现,直接倒地一人。

    余巧怡动作不停,右鞭左剑,垂地一个大旋,鞭子绞向剩下那人双腿。

    对方哪见过这种攻势,有些胆怯,蹬地而起,准备跳上马身好逃离此地。可惜已经迟了,左脚已被长鞭缠住,剑光再次一划而过。

    余巧怡似轻蝶飞舞一般,一个倒翻竟跳回车上,宝剑收入剑鞘,九节鞭卷缩在手,朗声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也要看你是否大奸大恶。两位的伤都不致命,回去涂抹些好药三五天便无事了。”

    一人勉强支撑站立起来,问道:“姑娘功夫了得,只怨我们学艺不精,姑娘可否留下芳名?”

    余巧怡笑了笑说道:“我姓余,只是个无名之辈罢了,你想查也难查到。”说完,一抖缰绳,老驴跑了起来。

    两尺多长的马鞭疾卷而出,“啪啪”打到老驴屁股上,发出两声爆响,老驴吃痛撒开四蹄狂奔而去。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驴车逐渐地隐在朦胧的星光月色之中。

    一大片树林的后面,是一座削壁悬崖,而悬崖与树林之间,有一排茅舍,用竹篱笆围着,闭着门,在这悠然的山林之间,多了一份朴实恬静。

    朝霞已经露出,茅舍里的油灯仍然亮着,昏黄的灯光照着一位面色沉重的老人,他的手拈着苍白的须髯,坐在床边,凝视着躺在床上的人。

    床的另一边,站着一位小姑娘,皱眉蹙眼,还含着泪光。

    床上躺着那人,脸上血色全无,气息薄弱,双目紧闭。姑娘双目紧闭,带着哭腔说道:“爷爷,都是我不好,当时怕那两人追上,或者还有其他同伙,我赶车着急了些,

    没想到一路颠簸太大,害他成了这幅样子。”

    老人脸上露出一副疲惫的笑容,伸过手来,轻轻拍了拍姑娘手背,安慰道:“傻丫头,不要责怪自己,你非但没害了他,反而是救了他。

    正常来说,受了内伤,最忌讳就是颠簸不断,但这次不同,你给他吃了我的药,在你颠簸的时候药效正好发作,随着气血走遍全身,这是对小文子最大的帮助了。”

    余巧怡不敢相信的瞪大着双眼,望了望慈祥的老爷子,懦懦问道:“真的吗爷爷,那他为什么这么久还不醒呢?”

    老人刚想要呵呵笑起,立即警觉地收住,用手掩住自己的嘴,轻声说道:“丫头啊,很多事情爷爷也说不清楚,但我敢保证,小文子一定能醒过来。”

    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文照青缓缓睁开双眼。

    余巧怡顿时大喜,叫道:“爷爷,你快看!照青哥醒了!”

    老人立即挥手说道:“丫头,快把我熬的那碗苦药端来。”

    余巧怡手脚麻利,从后面厨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药汤,手在碗边试了试不是很烫,双手捧着递给老人。

    “快把他扶起来。”老人接过汤,吩咐道。

    余巧怡将文照青扶起来,老人 也不说什么,左手一捏文照青两腮,右手将那碗药汤就这么灌了下去,还没彻底清醒的文照青竟然一滴没洒的全喝光了。

    余巧怡轻轻放下文照青,老人立即伸着手,用指在文照青身上几处大穴点了几下,然后他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轻拍了下余巧怡脑袋,说道:

    “喝下了这碗药汤,应该没什么事了,不出意外,很快就能醒来。”

    余巧怡安耐不住兴奋地心情,依偎在老人身旁,说道:“爷爷,怪不得武林人士都尊称你是妙手神医。”

    老人呵呵笑道:“傻丫头,药能医病,不能医命,小文子也是命大,要不然崇子期那一掌能直接震碎五脏六腑。

    如果你再晚到一步,说不定照青还得再挨一掌或一刀。”

    “哼!这崇子期狼心狗肺,十多年的同门友谊,他居然也下得去狠手!”

    “丫头,这事跟你也有关系啊。”

    “我?爷爷你说什么呢?”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慈祥地让余巧怡半坐半倚在他身旁,目光凝视着窗外,思绪沉浸在往日的如烟当中。

    老人如此顿了半响,才缓缓说道:“丫头,你还记得吗?十六年前,小文子是怎么来到我们住的沉渊剑池旁的亭屋?”

    余巧怡展开了微笑,回忆道:“记得是一个炎热的夏天,那时我才四岁,在沉渊山来说还是清凉宜人。

    黄昏落日时,爷爷带回来一个瘦弱矮小的,满眼惊悸的小男孩。”

    老人点点头,说道:“丫头,你记得很清楚,那瘦小子就是刚到沉渊山的文小子,那你还记得我当时说过什么吗?”

    余巧怡再次跌入深沉的回忆中,幽幽地说道:“那年爹娘都已去世,沉渊剑池亭屋只有我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爷爷说我太小了,爷爷太老了,祖孙两人都会寂寞,要替我找个伴,好打发那一段时光。”

    “其实,小文子是我在海丰城兵荒马乱的时候带出来的,我有一个想法,文丞相是有烈性的忠臣,我们为国家做不了什么,难道还不能为他做一点事吗?”

    唉,就让我为忠臣留下一个希望吧!文升将军突围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儿,我决心带走照青。

    “爷爷那是菩萨心肠。”

    “忠良无后,天理何在?虽然小文子不是文丞相的嫡孙,但毕竟是文家的一脉啊。”

    “可是,爷爷为什么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以前的事?”

    “那样大的悲哀,会永远烙在心里,何必让他经常沉浸在哀伤的情绪中,也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和学习。

    好在小文子不负我的期望,学习认真,练武刻苦,而且为我们祖孙俩带来了欢笑。”

    “所以爷爷你又在一次行医中带回了崇子期。”

    “唉,爷爷一生做过不少错事,最大的错事莫过于收留崇子期。

    他是被遗弃后流落在街头的孩子,他聪明,懂得讨人欢喜,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却记得自己的名字,我一时心动,就想带他会沉渊山肯定又能平添许多热闹。

    可惜,我错了。”

    “爷爷,不怨你,别说了。”

    “不,不,爷爷要让你知道,人的善恶,往往就在那么一线之间。崇子期的怀恨之心来自两处。

    一是他认为我对他和照青在传授教学中有差异,你说这怎么可能呢?二是他认为你对培仁有对他不同的情分,这事嘛······爷爷就不知道咯~”

    余巧怡小脸涨红,有些羞怯地说道:“爷爷你说什么呢,那是他思想不健康,照青哥怎么就不这么想呢?”

    “傻丫头,人的嫉妒可以使人疯狂,这是我在十多年后,赶他离开沉渊山的原因,我也知道这样不好,

    但是时间越长,问题越大,我不得不当机立断,赶他出去!”

    “爷爷······”

    “丫头,你现在知道什么崇子期这一掌,为什么打的如此之重了吧!他就是借公行私!”

    “为什么说借公行私?”

    “那崇子期自己不是说了吗?他在王府当差,据我所知,这个王爷很受大元皇帝喜爱,所以将来是有机会继承皇位的,

    你想想,崇子期打文云孙的孙子,这不是谄媚奉上,不就是借公行私?”

    余巧怡忧心忡忡地说道:“恐怕崇子期已经知道是我伤了他一镖,也知道是我救了照青哥,他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老人同意的点点头,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回沉渊山,要暂时躲在此处为小文子疗伤的原因。”

    “是啊,不过爷爷,这地方也早晚被他们发现啊。”

    “嗯,迟早的问题。”

    “那我们还躲什么?就凭他崇子期?”

    “丫头,你想想,现在只要崇子期放出一句话:文云孙的孙子准备谋反,这不就麻烦了?我并不是在意被人说我谋反,我只是担心照青卷入这种麻烦中啊。

    唉,暂时跟你也说不清楚,以后会明白的。”

    “爷爷,那我们后面怎么办?”

    “照青这次伤得很重,我救了他的命,但却无法再在武学上帮助他什么了,所以等他醒来后,我带他去见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

    如果能得到他的传承,照青就有福了,无论是疗伤还是习武,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爷爷,这位高人是谁?在哪里?”

    “他本名叫陈尚堂,但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当年江湖上人称八爷。他喜欢云游四海,这次我准备到衡山去碰碰运气。”

    丫头,你暂时就留在这,没办法,我们走不快,崇子期会根据你伤的那两人找到此地,你尽量挡住他,拖一阵,好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以后你来衡山······我们爷孙俩会再见面的!

    余巧怡忽然心里一酸,两颗泪珠几乎流了下来,她心里有一种不祥之兆。

    攀住老人的手说道:“爷爷,让我陪着你一起走吧!”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你也了解崇子期,如果你不阻挡一阵,他会着急追踪,为了小文子······咱们爷俩就牺牲一下吧!”

    “爷爷,我知道,绝不能让忠良无后!”

    老人摇了摇头,神情很严肃地说道:“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忠良之后,还因为······唉,言之过早,以后再说吧。”

    老人忽然又放松表情,微微笑道:“丫头,这也是为你着想啊!难道你不希望爷爷保护照青,让照青习得更高的武功吗?”

    顿时小姑娘脸涨通红,扯着老人的衣袖晃了晃,娇羞地叫着:“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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