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猿
拂晓在地上结了一层白白的霜，清冷且不尽人意。
余巧怡站在树林外边，目送着爷爷和文照青两人驾着驴车缓缓地离去，渐渐走远，她心里生出一份生离的惆怅和一份死别的哀伤。
“爷爷这年纪一大把，风烛残年的，为什么不能安享晚年？仅仅是为了照青哥是文云孙的孙子吗？”
余巧怡不禁内心想到这些。
余巧怡是喜欢文照青，那不仅是因为他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而是终身厮守的期许。
但是，他看到白发苍苍的爷爷，还要跋山涉水，她心里就苦痛，他对爷爷的爱，超过了对文照青的爱，虽然那是两种不同的爱。
老爷子非常懂得孙女的心里所想，老人在离别之前，故意问她：“丫头，你知道爷爷受艺十多年，为什么始终不让小文子与我有师徒的名分？”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啊！你想想，如果小文子成了我的徒弟，那不就成了你师叔吗？那岂不是······嘿嘿！”
“爷爷······”
余巧怡说着愈发觉得老人的可爱，禁不住泪水盈湿眼眶，打湿了衣襟。
乡村的道路是十分安静的，人也稀少。余巧怡承受着离别的苦痛与孤单，茫然地回到林子后的茅屋里。
看着眼前简陋的茅屋，想到了沉渊剑池旁边宽敞亭屋的舒适和温馨，再想到老人此去跋山涉水，做出如此的牺牲，只是为了忠良之后文照青吗？
有没有别的理由呢？如果有理由，那是什么理由让老人如此奉献出自己仅剩的晚年时光？余巧怡想不透这些，又一直忍不住去想。
她的情绪因此低迷，独坐在茅舍里，连饭也不爱吃了。
忽然，树林内发出了人的声音，这可是少见的。
余巧怡收起飘逸的心神，隔着窗户向外面看去，有两个人正朝着茅舍这边走了过来。那两人长得都挺特别。
三十多岁的样子，都很瘦，瘦的让人感觉有些弱不禁风，蓝色长衣，头两侧绑着辫子，托在两肩。
眼睛不大却有神，颧骨高耸，眉毛疏淡，招风耳，薄嘴唇却包不住两颗门牙。
余巧怡 心里盘算着，决定留在屋里随机应变。
这两人来到茅舍前空地停下脚步，其中一人发话道：“屋内主人请出来答话。”
余巧怡隔着窗户，说道：“这里也不是大道官路，这荒郊野外的，两位想必是专程前来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对方立即回道：“我们来找一位姓余的姑娘。”
余巧怡缓缓走出柴门，淡然地站在门口，眼光打量了一下四周，从容地说道：“我是姓余，不知道两位专程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二人对于余巧怡的坦诚也不惊讶，只是笑笑，说道：“我们兄弟两人有一个小小名号，江湖上人称巫峡二猿······”
余巧怡打断那人说话，说道：“不好意思二位，我不是江湖侠客，也从未涉足过江湖，两位的称号，我也从未听到过。”
那人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听过没关系，我姓袁，名叫袁中，这位是我胞弟袁和，我们是来向姑娘说明一件事的。”
“请讲吧。”
“姑娘前两天伤了我们两名同伴。”
“哦？那你们是想替他们找回面子，还是还是要替他们报仇？”
“姑娘伤了他们可对？”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的原则，你们同伴以多欺少，趁人之危，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他们就不仅仅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嘿，姑娘挺聪明会说的。”
“这江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不敢逞什么聪明。”
“姑娘，江湖上还有一句话，叫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余巧怡笑了笑，平静说道：“那就，请指教了。”
袁中摇头说道：“余姑娘真是了不得啊，不过我们并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要姑娘答应一件事，我们立即就走。”
“绕什么圈子，有话快说。”
“那个名叫文照青的重伤男人，姑娘若是把他交给我们，我们绝不在这多留一刻。”
“人已经受了重伤，两位何必赶尽杀绝？两位既然是在江湖上闯荡的人，应该也知道，斩尽杀绝是江湖上的大忌讳。”
“姑娘话是没错，但我们只是执行命令的人，这些话还是留待以后见到能做主的人再说吧！”
“刚刚自我介绍，还以为你们是个人物，原来也是听命于人。”
“小姑娘，说话不要伤人！”
“切，二位既然不能做主，那就请回吧，让能做主的来！”
“姑娘以为两句话就能让打发我二人回去？”
“关我何事。”
余巧怡说完，掉头就走，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袁中嘿嘿笑了一声，说道：“你刚才还说做人要留有余地的。”
余巧怡依然不想理会，
袁中突然弹身而起，空中翻转，正好落在茅舍木门之前，双脚刚一落地，右手抽出一柄泛着暗蓝色的刀，刀长三尺有余，颤微微地斜指向余巧怡胸前。
几乎同时，袁和紧跟上几步，同类型的一柄刀，应声出鞘，拦住了余巧怡的后路。
可余巧怡依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着茅舍木门走去，这种旁若无人的神情，彻底激怒了袁中。
他右手提刀，挽了个刀花，正好此时阳光高照，照耀之下，蓝光耀眼，刀花陡然一变，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余巧怡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余巧怡就在对方出刀前的一瞬间，突然身形一落，人缩成一团，向着前方一滚，在刀锋未落之前，正好穿过。
忽然又一长身，人像一支羽箭，劲射木门，撞门而入。
巫峡二猿几乎收招不住，互伤了自己人。
余巧怡进门没有稍停片刻，再次站在门前，
右手握着宝剑，左手握着九节长鞭，九节鞭懒散的像一条长蛇，躺在地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九节鞭的最后一节，是三四寸长的铜钉，在江湖上那有个名儿，叫“蛇尾闷心钉”。
在软兵机器中极为难缠，大多数人使用时，都涂抹着剧毒，一旦中毒之后，难以生还。
巫峡二袁怕的不是兵刃，而是余巧怡的身手高出他们的预料。刚才那样变招夹击，居然能脱威而出，这绝不是二猿所能想到的。
二猿心里有了戒备之心，就不敢轻易出招。
袁中阴阴地说道：“余姑娘，你的武功比我想象中要高，但是你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
余巧怡笑笑说道：“如果你们不要面子，想要以多欺少，尽管上吧！”
袁中阴笑道：“姑娘，你错了！我们巫峡二猿从来都是联手出击，自信没人能接的下，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不要招惹我们。”
余巧怡鄙夷的笑道：“这么说，你们二人联手进攻，非但不跌面子，还成了一种光荣？”
二人恼怒，不想再说废话。
“杀！”袁中突然大喊一声，两人同时窜起，分左右两边夹攻而来。
余巧怡没有半点看轻二人的意思，她可以看得出巫峡二猿绝不是弱者。
她见二人窜起，右手宝剑独挑一朵剑花，闪电般向前一探，左手九节长鞭一抖，如灵蛇出洞一般，竟幻起半天鞭影，只听见“啪”地一声爆响。
如此左鞭右剑，正好抢得行动先机，
刚一停住攻势，余巧怡滑步冲出几步，右手回肘，剑式翻飞，巧妙无边地转化一招“专诸刺僚”，围攻对方的收招败势，左手长鞭同时疾卷而回，缠向侯和手腕。
巫峡二猿见一招合攻未得手，赶紧退后，但是他们闪开余巧怡的还招，立即展开他们的猴拳步法，巧闪腾挪，在剑光鞭影之中，采取了守势。
这就是二猿的厉害之处，看似被动躲闪，实则两人默契极好，只要对手露出一丝可趁之机，立即双刀合力抢攻，往往就可以如此一刀取胜。
一连十余招过去，二猿虽然没有找到对方剑鞭的破绽，但是，余巧怡的宝剑、九节鞭，照样伤不到二猿，如此时间一长，对余巧怡自然是不利的。
余巧怡右手宝剑横扫，左手长鞭换作一点，疾取侯和前胸，侯中一缩，滚向下盘，袁和一偏，塌肩挎退，二人的刀锋就在这时候，如同金蛟剪一般，剪向余巧怡双腿。
余巧怡暗叫一声：“不好！”宝剑下垂，落地一降，身体一个翻转，惊险的闪开这招默契良好的杀招。
突然听到一声大喝：“都住手！”
这声音使二猿连忙退后收招，一个人从茅舍顶上飘落，站到二猿与余巧怡之间，背对着余巧怡，向二猿说道：
“二位袁兄不必再打了，请回吧！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收获。”
袁中捧刀拱手说道：“属下遵命，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人淡淡道：“我们要找的人已经走了。”
袁中“哦”了一声，显然有些失望，和袁和对视一眼后，悻悻离去。
这个人一出现，余巧怡就知道是什么人来的，但是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想怎么对付她。
那个人背向而立，一直目送巫峡二袁进入树林深处，才缓缓地说道：“小师妹，几年不见，武功精进不少啊，真是令人惊讶，祝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