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电话
暴雨天，窗外电闪雷鸣，即使在屋内将窗户全都关紧，仍不免被大自然的轰响声所震撼。
林柚穿着松软的小兔睡衣，乌黑秀长的头发自然垂落在肩背上，膝盖半折，两只脚在空中一摇一摆。
林柚抿唇，拧巴着细长的眉毛拨通了电话。
“喂。”
这一次，她没有再等对方先开口。
“柚柚。”那边唤道。
“祁哥。”林柚上齿搓捻着下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该怎么将时间线拉回到数年前，问起那些难挨的时刻，最终还是讲那些话咽了下去。
追问除了满足她的好奇心，似乎再没意义，反而有可能伤害到对方。
只要好好珍惜眼前就足够了。
林柚纠结半天，祁泽峰先开口了。
“要视频吗？”他问。
“好。”林柚点点头。
手机旋即弹出新的窗口，上面有一个小圆圈转啊转，很快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林柚猛地坐起，挺直腰背，用手抓了抓刚洗完的清爽头发，这才点开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
祁泽峰的背景一片雪白，大概是找了面墙。但林柚这边可不一样，尽管她处理好了自己的面容仪态，视频一开，却把她身后凌乱的梳妆台给暴露了出来，她慌忙转身，将摄像对准自己的床头。
看着林柚的举动，祁泽峰忍不住轻笑一声。
“我都看到了。”他笑道，“没关系的。”
林柚忍不住嘟起嘴：“哦！”
林柚看着祁泽峰，他看起来很精神，一点胡渣也看不见，眼里的笑意毫不遮掩。
“祁哥今天在做什么？”
“在写课题报告。”他说，“等开学回去还有个答辩，上学期耽误了。”
“哦。”林柚呆呆点头。这些学校的事务，她如今听来已经有些疏离感了。
忽然，她眼眸一尖：“那你们课题组有女生吗？”
“有哇，”祁泽峰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还不止一个，有两三个呢。”
“那你可要守好男德喔。”林柚随着他的话说。语调轻快，玩笑的语气显而易见。
她其实一点也不担心祁哥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如果祁哥是那样的人，他们如今就不可能走在一起了。
祁哥身边是否有异性朋友也不是她所在意的。
她怕的是祁哥交不到朋友。
那该多孤独呀。
“祁哥。”她轻声唤道。
“嗯？”
“你要多交朋友，多出去玩，不要把自己闷坏了。”
祁泽峰看着林柚一脸认真地对他叮嘱的模样，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有些痒，害他的鼻间都有些涩。
他喉结微动，最终柔和地笑着回应道：“好。我会的。”
林柚感受到凝涩的空气弥漫在两片屏幕之间，她很快扯开了话题：“今天下的雨可大了呢，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一些。”
“我看了你们那边的天气预报，明天是阴天，但不会下雨的。”
林柚质疑：“天气预报准吗……”她总觉得天气预报容易出错。
“总比你瞎猜来得准。”电话那头笑道。
林柚也傻笑：“有道理！”
“还有啊，今天倒霉催地在公司门口遇到了我们总裁……”
祁泽峰问：“你们总裁对你们不好吗？”
林柚纠结皱眉：“也不是……只是他一出现我就觉得浑身别扭，好像周遭轻松愉快的空气都被破坏掉了。”
“你们总裁多大了？他有欺负你吗？”祁泽峰的语气听起来急了点。他平时的语气总是轻柔又寡淡，难得有这样的时刻。
“也不算欺负我……年龄的话，我感觉大概有三十几了。”林柚眼眸呆朝上，脑袋运转着。总裁身上有一股成熟气质，行事也很老练，虽然看起来保养的不错，但应该而立了。
祁泽峰脑海中顺便浮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形象，脸上带着油腻的笑容。
他不由蹙眉叮嘱：“柚柚，你以后尽量避开你们总裁。”
林柚点头：“嗯嗯！”
“对了祁哥，你什么时候回a市呀？”林柚的潜台词是，她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呀。
唉，当学生的时候动辄二三十天的寒假，等工作了却只剩下紧凑的七天，可真是天差地别！
祁泽峰眉头舒展：“我放假放到二十五号，但是小月元宵后就要回去了。”
元宵！如果是元宵那就只剩下不到一周了！
“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你呀？”林柚的声音都不知不觉中变得娇娇的。
这样的声音飘入耳蜗，祁泽峰感觉自己的心都要酥掉了。
“很快的。”他说。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雨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猛烈，雷声隐退，雨声开始变得细腻安静，淅淅沥沥，恰好适合入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生活平静安宁，没有什么大新闻，但纵使只是生活中最平凡的小事，也满心欢喜地想要分享给对方，足够两人念叨上一晚。
渐渐，林柚的声音变小变细，直至无声。
她睡着了。
最开始视频的时候，她还端正肩背坐在床头呢，后来笔直的身体越来越歪，最终整个人都钻入被子里，长发凌乱地窝在枕上，什么顾忌都没有了。
祁泽峰看着林柚宁静的睡颜，嘴角的浅笑始终难以下去，他的眼波柔柔，注视着屏幕的那一边，直到手机被她睡着乱动的手碰倒，埋在被子里，视野中一片漆黑，祁泽峰这才依依不舍地关闭视频。
“晚安。”他柔声道。只是睡着的人已经听不见了。
——
第二天果真如祁哥所言，天还是阴沉地不行，仿佛下一刻就会有雨珠们落荒至地面。可乌云偏偏憋住了，只是阴沉沉地窝在天空中，一点雨也没落下。
林柚熬到了下班时刻，天上的雨仍悬匿在乌云中，她快快收拾东西，想要趁着下雨前赶到地铁站，免得路上打伞。
她一出公司大门，就在门口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祁泽峰穿着一件藏蓝色大衣，在阴雨天下，却绽放出了最温暖的笑容，映入她的眼眸。
他的耳垂都冻红了，也不知道这样傻傻站在公司门口站了多久。
林柚惊喜地扑到祁泽峰怀中。
“你怎么来啦！”
她的头埋在他胸前，不老实地蹭着，让他的心口痒痒的。
林柚抬起头看他，眼里满是狡黠。“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我的公司地址吧？”
祁泽峰笑笑，揉了揉林柚的头。“我问了于芊芊。”
他想给林柚一个惊喜。
哪怕他和曾经的高中同学，从来没有过联系，这次却腼着脸加了于芊芊好友，磕磕绊绊想了很多借口想要打听她的公司地址。最后还是于芊芊先识破他的用心，干干脆脆地告诉了他地址。
“哈，芊芊这个叛徒，也不和我通个气……”林柚看似抱怨着，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掩。
“那祁哥你就这样跑来a市，阿姨和小月他们呢？”
“我先提早来几天收拾屋子，过几天妈也会带小月来a市的。”祁妈妈很支持他谈恋爱，在知道他和林柚谈恋爱之后，总是念叨着他来找林柚，说这么好的女孩子一定要牢牢抓好了。
“太好啦！”
蓝心走出公司的时候，余光正好瞥见一对相拥的恋人。
她下意识正眼看过去，认出了林柚。
她记得，至少几个月前，她和林柚还是朋友的时候，林柚还是单身的。
现在，显而易见，林柚有了男朋友。
两人看起来很恩爱，外貌也很般配。蓝心想。
既然林柚有了对象，那顾晟明也该放下了吧？他可以不把联姻当一回事，但总不至于介入别人的感情中当小三吧？
想到这，蓝心不由自嘲一笑。
都这种时候了，她在脑子里想的，居然还是希望顾晟明回心转意，能够回到一切都没有偏离轨道之前。
蓝心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清出脑袋。
只是蓝心坐上驾驶座后，还是掏出手机，给顾晟明发了一句话。
木兰心：林柚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也别再去打扰人家了。
发出去后，蓝心呆愣地注视着聊天界面。
前面的聊天记录，都是她发出去的工作文档，对方甚至都没有回过她消息，总是打个电话叫她到办公室里，冷声交代事项。
她做得好的地方，他也只是淡漠点头，偶尔嘴角像ai一样扯出一丝商务微笑。
她做得不好的地方，他也只是冷着脸交待补救方案。
最终，她心一横，将联系人拉入黑名单。
旋即呼出一口浊气。
反正他从不主动给她发消息。她就拉黑一晚上，明天就加回来，神不知鬼不觉。这样胡闹一回，散一散心里的窝囊气。
——
顾晟明看到消息时，皱了眉。
他觉得柳蓝心总是伶不清，伶不清私人生活和工作，伶不清自己的身份和他的界限。
只是看到消息的那一刻，顾晟明仍是感觉心里有些堵。
他之前并不认为自己真的有多喜欢林柚，他只是觉得逗对方很有意思，仅此而已。
就好像他日复一日严格自律的枯燥生活中，飞进了一只不一样的蝴蝶，打破了他周遭生活的沉闷，他可以借以舒缓生活的无趣。
只是如今这只蝴蝶有主了。
那可真是……
烦躁啊。
他一烦躁，便打算回一回这柳蓝心的消息。
顾：关你什么事。
顾晟明看着弹出来的红色感叹号，眉头不由皱紧。
“啪！”他将手机丢到一旁，鼻息间哼了声。
好一个柳蓝心……明天的工作她最好祈求一点错都不要犯，不然，他可要好好想想该如何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