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转变
祁泽峰打开门时，尽管对门外的人的到来没有预料，却并不惊讶。
“祁先生。”王尧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向他。
“不去。”说完，祁泽峰便熟门熟路地要讲门关上。
王尧慌忙伸手将门抵住：“祁先生，别这样嘛。我过年回来复工第一天，好歹请问进去喝口水吧？我们都见过五六回了，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我也只是替人办事，何必对我冷眼相对呢。”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显得怪可怜的。
祁泽峰看了王尧两眼，最终按在门把手上的力气松开，默许他进门了。
王尧第一次进祁家，他不由四处打量起来。
很老旧的房子，却也充满生活气。
祁泽峰走到厨房倒了杯水，拿着水杯走到客厅，“哐”地一下放在茶几上。
“喝完就走吧。”他冷淡道。
“唉。”王尧摆出苦兮兮的一张脸，和他身上整齐的黑色西服比较起来，显得有些滑稽。“人老爷子时间真的不多啦，这病已经拖了很久，现在又是冬天，生大病的人很难熬过冬日的。你就去见一见，帮他了却一下遗憾，他都要离开了，何必和他置气呢，等到入春，我铁定不会再来烦你了。”
祁泽峰不为所动：“你又不是我。”言下之意是，王尧根本不懂，也没资格对他说这些。
王尧何尝不知道。可这是他的工作，他收了钱的。即使动动嘴皮子也是徒劳，他也得努力做做样子。
王尧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祁泽峰的手机就响了。
“我去接个电话。”祁泽峰瞥了眼王尧，见他乖乖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局促模样，收回眼神拿着手机走到主卧的阳台外。
电话是祁妈妈打来的。
“小峰啊，你先把被子洗了吧，把橱柜里的新被套拿出来用。”祁妈妈叮嘱道。
“好，不过最近a市的天气也不好，恐怕洗了也没法晒。”
“没事，你先洗了吧，等什么时候有太阳再拿出来晒一晒。还有啊……”
王尧趁祁泽峰去阳台打电话的时候，站起身来走动了下。
他倚靠在主卧门口的门板上，看了眼祁泽峰，打量了下主卧，看到整齐的床被和床头柜摆放的玩具之后，立即又转身看向另一间房间。
另一间房间更窄一些，窗户也很小，朝向也不好，阳光都进不了房间，小小的桌面上摆了一台略旧的笔记本电脑，床上的被子是凌乱的，上面还有一套换下的男式睡衣。
王尧悄悄走进这间房间，很显然，这间房间就是祁泽峰的房间。
他走到床头，在枕头附近尤其认真地端详打量。
终于，在床头缝隙处找到了一根细短的黑发，上面还带有白色的毛囊，是自然脱落的。
他小心翼翼拿起这根头发，装进了腋下夹着的公文包中的密封袋中。
等祁泽峰回到客厅时，便见到王尧正在喝水，见他出来，王尧咧出八颗大白牙冲他微笑。“祁先生。”
“你喝完水可以走了吧。”祁泽峰盘着手靠在电视橱旁，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王尧。
王尧垮着嘴：“祁先生，他好歹是您的父亲。你既然对他有不满，为何不在他离世前好好谈一谈？或许当年的事情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
祁泽峰冷眉相对：“他当初难道没有隐瞒自己有家室的事实在和我母亲交往吗？”
“这……”这没法否认。
“虽然是这样，但是顾先生对文慧小姐是有真感情的。自从顾先生确诊之后，他就一直在找文慧小姐，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找一个失联很久的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可顾先生却没有放弃，费劲千辛万苦才找着了您。”王尧苦口婆心说道。
“呵。”祁泽峰冷哼一声，“真是虚伪，二十年前不去找人，现在这副模样做给鬼看。”
王尧面露难色。“顾先生说，当初是文慧小姐主动提的分手随后失踪，做得很决绝，他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只是现在时日不多了，才没了顾虑想要再见文慧小姐一面。”
这些都是顾长海自己说的，至于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王尧就不知道了。他要做的就是尽量把故事说得动容，好感化眼前的人，完成委任。
“你走吧。”祁泽峰实在受不了，朝王尧走去，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
王尧见祁泽峰的表情，也知道今天最多就到这了，不能再说下去了，便笑眯眯地起身道别。
祁泽峰送走王尧，关上了门，疲倦地闭眼揉了揉眉心。
王尧今日说的这些话，每一句都像是在他心上丢粪添堵。
那个人的虚伪做作的说辞也令他瞧不起，分明是那个人隐瞒家世欺骗母亲感情在先，现在居然还搬出一套故作深情的说辞，仿佛受害者才是那个薄情冷性的渣男。
王尧回头看了眼，见门关上了，便将腋下的公文包打开查看了眼，确定那个塑封袋好好地呆在包里，不由松了口气。
这一趟来，总算是有些进展。
——
“柳——蓝——心——”顾晟明打通内线电话到秘书室，“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总裁。”蓝心叹了口气，起身走向总裁办公室。
她今早就把总裁从黑名单中拉出来了，什么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总裁有没有发现她拉黑的事情。
但她此刻的预感就是很不好，右眼皮一直跳，怕是东窗事发要来算账了。
“把昨天叫你翻译的合同也带进来。”电话那头补了句。
“好的总裁。”蓝心疲惫。
她作为美国常青藤大学的高材生，回国之后就在给自己的未婚夫当秘书。秘书的活很杂，甩到她手中的，大多数都是这类翻译工作，虽然她有国外留学经验，但她学的也不是英语专业，她其实很想干一些专业对口的工作。
只是……
她的工作和她的婚姻比起来，真不知道哪个更没意义一些。
蓝心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顾晟明正在翻看文档，都没抬眼看人。
蓝心将打印好的合同递到顾晟明面前。
顾晟明接过，却没有急着翻开，反而好整以暇地盯着蓝心看。
蓝心感到内心很煎熬，他的眼神像猎鹰一样尖锐，让她不敢直视。
“为什么拉黑我？”他开口道。
蓝心手心冒汗，她用指甲扣着手心舒缓紧张。“不小心点错了，不过我发现之后很快又拉回来了！”
顾晟明仍在用那种目光看着她，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的说辞。
终于，他低下了头开始翻看合同。
蓝心松了口气，但心仍提着，陷入了另一种煎熬。她不知道自己做得是不是达到他的预期了，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已经尽力了。
很快，顾晟明又抬眸看向蓝心，将手中的合同举起，递到她面前。
蓝心不明所以地接过。
“你还记得我们这次的新客户是哪国人吧？”
蓝心点头：“英国的。”
“那你看看你的拼写，是英式的吗？”
嘶……
真是刁钻。
蓝心苦恼地接过：“这很重要吗？”
顾晟明语气严肃：“你在美国留学过，你难道不知道英式和美式差距有多大么？你让客户看到怎么想？怀疑我们合作的诚意？”
蓝心很懊恼，但她也知道顾晟明说的有道理，不算故意挑刺。之前的合作外企恰巧是美国的，所以她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没想到这次反而忘记考虑这些了。
可她还是不服气：“为什么不把翻译的工作直接丢给法务部？”法务部有翻译能手，甚至更懂法条，很多专业术语翻译得更好，可他偏偏要让她来翻译，然后再交给法务部二审，多此一举。
顾晟明闻言眼尾上挑，眼神却变得更冰冷了。“所以你领了工资就打算什么也不做么？你本就是多出来的那个，秘书该做的活有其他人在做，你能做的事不多，如果不额外找些事给你做，其他员工又会怎么看？”
蓝心直视顾晟明的眼眸，忽然有一股气充上了她的脑仁。“那就让我辞职吧。”
顾晟明看着蓝心的模样，轻蔑道：“大小姐将我们公司当做游乐场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蓝心也觉得自己很难堪。可是顾晟明点醒她了，这本来就不是她该在的位置，又为什么非要别扭地留下呢。
想到这，她又鼓起了勇气，慎重道：“我来当你的秘书，最开始不是为了培养感情么？可我现在看透了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就这样了，我已经待了好几个月了，即使再久一些，你也不会多喜欢我，反倒容易生出更多龌龊。就这样吧。”
一口气说完，蓝心感受到内心上压着的大石头落下了，整个人轻松了起来。
顾晟明听完后，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只是撇撇嘴，叮嘱道：“那你之后把现在手头的工作交接给linda，记得和人事部说一声。”
他很淡然，没有挽留，甚至连指责都没有。显得她才像个小丑一样。
不过没关系，蓝心想，她已经不在意了，反正都要离开了。
“再见。”蓝心将手中的合同甩回办公桌。
她离开时，狠狠地将办公室大门关上。
解气！
顾晟明看到蓝心离开的模样，心中没什么气，倒是轻笑了声。平日里总是死气沉沉的人，反而在要离开的时刻显露出一丝活力，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