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想啥呢，小丫头
麦梓听出来了，麦芽是在单方面跟麦强彻底决裂。
不管麦强认不认，别人认不认。
甚至往后过年过节，麦家案头上还会有她作为孙女的一份礼。
但从今天起，在心里，她不再有这个爷爷了。
麦梓不作犹豫，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朝麦芽奔过去，抱住她，让她实实在在感受一下，她不是一个人。
清脆的嗓音喊着，“姐姐！”
麦芽脸上多了些欣慰，嗯，她还有个妹妹。
往后，她们姐妹两个相依为命。
父亲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她心里一直乱糟糟的，并没有太多心力去应付苏桂英，倒是让苏桂英以为她爸没了，她就怕了。
事实恰恰相反。
她爸不在了，她什么也不用怕了。
不用再怕她爸担心家里，受了什么影响，不用再继续忍受那一家人，更不用再跟麦强演什么爷孙情。
苏桂英以为她爱面子才在外人面前替她遮掩？嗤——
跟她演和谐一家人才是真的丢脸！
把她的真面目撕破在人前，今后再也不用跟她周旋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可麦芽并不能真正开心起来。
如果爸爸还在多好，她宁愿继续这样忍下去。
“好孩子，以后到了咱家，再不用受那些苦了。”
看着麦芽牵着麦梓走回来，苏家老两口心疼坏了。
一个村子，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两个丫头，没想到私下里竟被她们后奶那样虐待。
现在想想，大家伙都被苏桂英骗了。麦芽亲奶还在的时候，麦芽这孩子偶尔看到，分明是白白净净的，也没有现在这么瘦。
还有小麦子，过了这几年，愣是一点个子没长。
天杀的苏桂英，天杀的苏寡妇！
朱玉珍眼睛都红了。
麦芽朝自己的婆婆笑笑，喊了一声，“谢谢妈。”
苏建国此时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却有些心事重重。
麦芽在村里很多适婚的年轻小伙子眼里，一直都是顶顶稀罕的存在。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和一身说不出的温柔气质，就跟村里其他姑娘不一样。
自然也是他的梦中情人。
两年前，还没瘸腿的时候，他也算是意气风发，英俊的长相，阔气的体格，性子沉稳宽厚，除了家贫，条件算是适婚的小伙子里顶好的。
媒人踏破门槛说亲，多的是不嫌他家穷困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但他一直没松口许哪家姑娘。
就是想等着麦芽长大。
没想到，他没等到麦芽长大，却自己先瘸了腿。曾经的他，一度是心灰意冷，想一了百了的。
没想到如今一转眼还有新的境遇。
麦芽说她要被后奶奶卖给一个打死老婆的老鳏夫了，问他愿不愿意娶她的时候。
他那一刻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鲜活了。
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家里没有两斗米的瘸子。
心里只有升腾起的无限勇敢豪迈的英雄气概。
他要保护她！
别说麦芽是让他娶她了，就是让他跳粪坑，他可能也鼻子不捏就跳了。
可是现在，回过神来，他不由得又想，麦芽是真的想嫁给他吗？还是只想把他当个跳板？如今冷静下来看，她跟自己，说是云泥之别，都不过分。
其实，就算被当跳板，他也愿意的。
只是，得到了再失去，这滋味一想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想到下午他们已经……他不由有些后悔，他真是个愣子，怎么真就要了人家呢，生米煮成熟饭，谁说一定要真的煮了？这下好了，他妥妥地成了麦芽的污点了，万一她还想改嫁，他不是拖人家后腿吗？
苏德良见儿子在那呆不楞登，不知道想啥，看见自己媳妇也不赶紧招呼，忙对麦芽麦子道，“快快快，快进屋，都饿了吧，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朱玉珍一拍脑袋，“看我，我这就去做饭！”
麦芽是才进门的新媳妇，怎么好自己坐着，让婆婆去做饭。
她放手让麦子去堂屋，自己跟着往厨房走，“妈，我去帮您一起做吧。”
“不用不用，你去坐着。”
苏德良支使大儿子，“建国，你快带你媳妇回屋去等着，今天我和你妈做饭。”
他又支走麦子，“小麦子，你去建民哥哥屋里找他玩好不好？”
“好。”
麦梓知道这是要给她姐和苏建国独处的机会，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推门进了苏建民的屋。
苏建民此时正坐在她下午躺过的被窝里，屋里没有点灯，他靠着窗，手里拿着一本书，借着外面微弱的星光在看。
她走进来，他才把书放下来，揉了揉眼睛。
“你这么看书，眼睛会瞎的。”
麦梓忍不住提醒了句。
“嗯。”
苏建民抬头看她，眼里有些刚从书里回神的迷蒙。
半晌，他才开口招呼她。
“小丫头，你今年几岁了？”
麦梓：“……”
是不是每个人看见小孩就只能想到问这个问题？问了一遍又记不住，下回见面接着问，连话题都不用想了……
她看着苏建民，心道，小伙子，姐姐也想问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无语归无语，到底是回了他一句。
“十岁了。”
她想，下一句不会问上几年级吧？
然后苏建民问，“上学没有？几年级了？”
麦梓：“……”
她走到墙边，爬上椅子坐好。
维持自己的礼貌，“三年级了。”
苏建民点点头，就没话说了。
两人就这么在昏暗的屋里，安静又尴尬地坐着，等待大人什么时候召唤他们吃饭。
麦梓猜，苏建民大概在搜肠刮肚跟她聊点啥好。
毕竟他这房里空空荡荡，既没有能招待她的零食，也没有能招待她的玩具，大晚上的，也不能给她本书，就是给了，她这个年纪，也不该看得懂。
哎……这荒芜的年代呀！
不过此刻，麦梓心里还在好奇，苏建民到底怎么跟沈家结仇的？居然要把沈家一家赶尽杀绝？
说来，沈家也是够多灾多难的。
熬过了十年浩劫，又差点折他手上。
咦，按照剧情发展，沈家也离遭难不远了吧？
沈伯伯对她们真的挺好的，她要不要帮帮他们家呢？如果能躲过这场灾，说不定将来还能更上一层楼？
可是她现在这样，也不方便做什么啊，总不能直接跟沈家说，你们家马上要遭难了吧？
咦，这个主意也不错。
她有沈家的地址，寄个匿名信提醒一下什么的，也可以。
不过这样的话，会不会可能影响剧情走向？影响男女主姻缘什么的？她挺喜欢这本书，也挺喜欢男女主，勉强算两个人cp粉了，这两人要是因为她这辈子没在一起，哇，那还真有点意难平。
可是明知道沈家有这一灾，她貌似也做不到袖手旁观诶，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麦梓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事情，突然，面前出现一张大脸，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幸好大脸主人把她抓住了。
“想啥呢，小丫头？”苏建民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麦梓：“……”
你想了半天要跟我玩啥，结果就想出个这？你敢不敢弹得再狠一点，干脆把我弹死得了！
她偏开头，气哼哼地回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苏建民居然笑，“小丫头，生气啦？那我让你弹回来。”
他还真把脑袋凑过来了。
麦梓一巴掌推开，“不用了，无聊。”
不同于他们一个生涩带娃，一个被带得开裂的古怪场面，隔壁屋里，气氛就比较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