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你不是孟府带来的婢女。”楚青突然开口,“我瞧着你有些眼熟,你是不是府里的帮工?”
彩凤忙道:“我是关河村的,本地人,昨儿被姑婆带来打扫屋子。”
“等会,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春温凑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惊道:“哎呦,昨天是不是你和淡月站在廊下聊天,我喊你抬头你跑掉了。”
彩凤羞愧的看了眼春温:“嗯,昨天和淡月姐姐说话的那人就是我。”
“你一个乡下丫头,怎么知道少爷的行踪,又怎么得知他昨晚会醉的不省人事给你可乘之机呢。”
楚青循循劝诱,“你老实交代,我会酌情考虑如何处置你。”
彩凤止住了眼泪,一会望向沉默不语的少爷,一会又看着不苟言笑的夫人,终于还是开了口:“是淡月姐姐说的,她说少爷只有正妻,屋里没有妾室和通房,若是我能上位,各种恩赐少不了,远在京城的老夫人也会赏我。
还告诉我今晚县令大人肯定会宴请少爷,今晚是绝佳的机会。”
孟扬的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下去,他自幼饱读诗书,一腔热血都在仕途上,内宅这些阴私之事他从来没正面碰到过。
想不到他竟被自家的婢女给算计了。
彩凤可怜兮兮的道:“少爷,我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淡月姐姐她,是她非要我试一试,说少爷心地纯善,即便被抓住,只要哭一哭,少爷就会原谅我了。”
“把淡月唤进来。”孟扬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掌,背面靠近手腕的地方有道狭长的口子,那是十七岁那年他骑了一匹烈马,马性癫狂,他一时没降住,坠了马,昏死过去,身上到处是伤,七年过去,唯有左掌这道伤口还残留着一丝印记,也时刻提醒着他,当初是谁衣不解带的照料他。
淡月轻手轻脚的进来了,瞥见彩凤,身子陡然一颤,再往青夫人脸上一瞧,立刻就猜出来她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修罗场了。
她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可是昨天却犯了一个大错。
淡月膝盖一软,朝着孟扬跪了下去,口中轻呼:“扬少爷。”
“扒着少爷撒娇可没用,”春温看不惯她这模样,“伺候在老夫人跟前的一等丫头,能读书念诗的,怎么做出教唆小婢爬床的丑事?这事传回孟府,你让老夫人的脸面往哪搁?”
果然是这件事曝光了,当初怂恿彩凤做这种事,淡月就已经预料到这种后果了,她有后招准备着。
淡月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像珠子不断往下掉,她用帕子捂住脸,不敢看孟扬。
“这种时候了还哭……还做出这种柔弱的样子,你给谁看?”春温还要继续发火,接到了楚青的眼神,立刻住嘴。
楚青淡淡说道:“春温,把彩凤带到我屋,我好好审审。”
说着就弱风扶柳般的走出了侧房,春温揪着彩凤的小辫子,咬牙道:“跟我走吧,跟个呆子似的在那里跪着做什么!”
彩凤瞪着一双哭红的双眼,小声道:“夫人,您是不是要把扒皮抽骨?不要啊,我家里的哥哥还要我挣钱养呢,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淡月姐姐叫我爬床的。”
楚青笑眯眯道:“你放心吧,本夫人心眼没那样小,我也不懂如何扒皮抽骨,随我来吧。”
几人出了侧房,把门带上了。
孟扬一颗压抑的心也在楚青走后,放松了。
娇妻如果在这里,还真不好处理这件事。
他扶起淡月:“听长喜说,你昨儿夜里为了照顾我,一刻都没离开,夜深露重,你坐在房门前托腮歇了一会。”
“这是淡月该做的,淡月是您的丫鬟,理所应当伺候您。”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孟扬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松垮的常服让他穿出了潇洒俊逸,他面色没有恶意,嘴角甚至还有笑意。
淡月升起了一丝不该有的希望。
少爷似乎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果然,她了解的少爷就是这样纯善的,连外人都不舍得打骂,更何况是她呢。
看来自己只需要哭一哭,就能蒙骗过去了。
她噗通一声跪下,两手扒着他的裤脚,凄厉的哭道:“少爷我冤枉啊,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彩凤,昨儿只看她躲在一边哭,好言好语安慰了她几句,没想到她这个白眼狼会反咬我一口。
她一个劲的说自己家里有多穷,我还赏了她几个铜板,没想到她竟然忘恩负义的小人一个!”
“你是说爬床那事,是彩凤自作主张?”孟扬问她。
“这我就不知了,昨儿少爷醉酒,是夫人安排您住在侧房的,我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看到彩凤溜进去,可想而知,她是事先就躲在这屋里的。”
“我一个小小婢女,可没那样大的预知本事,这事怕是有人下局故意害我。”
淡月委委屈屈的说道。
孟扬语气依旧平稳,问:“你觉得是谁要害你?”
淡月微微仰头,试图从他的表情窥探出他内心的一丝想法,可失败了,她看不懂扬少爷。
“春温妹妹这一路上对我冷嘲暗讽,似是很不满意老夫人把我安排到您身边呢。”
把心一横,淡月起了别的心思。
反正就把火往夫人头上引就是了。
春温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引到春温头上,就等于告诉少爷,这件事情是有夫人在背后做手脚。
淡月就看不惯夫人那种装,明明是个惹不起的人精,非要在少爷跟前装白莲花。
孟扬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很快便消失,平静的分析:“春温是青夫人的陪嫁丫鬟,她哪有那个胆子和老夫人顶撞,定是主子在背后出力。”
“你是这样想的,是吗?”他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一如他十七岁时那般温柔,淡月看的恍惚了,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那时候的美好时光。
“青夫人和老夫人斗法,都拿我当捅人的刀子,我冤枉,扬少爷你要给我做主啊。”
淡月委婉的掉了两滴眼泪。
孟扬道:“不为别的,就为了你当年照料我的那份情,我定会给你做主,你回去歇着吧。”
淡月脚步轻飘飘的离开,原以为自己要踏入森罗地狱,想不到这般轻松便脱身了。
是,昨儿是她怂恿彩凤那野丫头爬床的,为了试探少爷和夫人的反应,如果少爷逼不得已收下了彩凤,那她就能心安理得的故伎重施。
若是把彩凤乱棍打死,那她还需仔细布置,徐徐图之。
总之,她要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会出手。
她想做的可不是小小的通房那么简单,她想做个妾,以后生了孩子,往往上冲。
夫人的肚子没有动静 ,不得老夫人的喜欢,以后她未必没有机会。
昨夜她苦等,没有等到彩凤,自然以为这个野丫头胆怯了,又因为自己没法压抑住爱慕之情,差点自己亲身上阵,是长喜打断了她。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起身离开侧房后,孟扬反手打碎了那碗银耳猪肚粥,恰恰好好,靠近手腕的那个狭长伤口又被伤到,渗出密密的血珠。
淡月残存在孟扬古早记忆中的那点美好,被她自己亲手打翻,荡然无存。
话说两头,那番楚青回了自个屋,驱逐了几个婆子,三个人把门一关,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春温一脸喜色给夫人送茶,还好心给彩凤塞了一块绿豆糕。
彩凤两口就吞没了,一双眼睛透露着精明:“夫人,我向您保证,昨天晚上,少爷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倒是那个淡月,昨晚差点没控制住,一味的往床上扑,我在床底下都被她给羞的没脸见人。”
春温笑道:“还是你机灵,昨儿竟然掉头回来把淡月给卖了。”
彩凤振振有词:“我虽然大字不识,但也跟着爹娘学了东西,知道纲常伦理礼义廉耻,她昨天哄骗我去爬床,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心眼那么坏,我要替老天爷惩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