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把为夫掐疼了
“少爷,你瞧瞧这个婢子,左一口老夫人,右一口佛祖的,成心是让咱们夫人下不来台面。”
府里的下人眼睛放在鼻孔上看人,看准了楚青没有娘家庇佑,想着法子的苛待她们。
特别是老夫人跟前的丫鬟婆子,没大没小,前面一个赵婆子,这会又来了个淡月。
好呀,看夫人心善,故意欺负人,是不是!
春温趁着少爷在,立刻就要给自家夫人找回场子。
楚青哭笑不得,婆媳矛盾,古往今来都是一大难题啊,孟家已经这般景象了,婆婆还在想着如何把她这个儿媳妇给斗下去,她无法理解。
一个高情商的智慧女人要懂得化解男人的困境。
楚青看了春温一眼,“倒也不必为难淡月,我不去就是了。”
把披风换下,她替孟扬挽起了袖口,宽声道:“你去和母亲说说话,我收拾几样东西带去秀阳县。”
“你不必担心我,母亲现在为了府里的事日夜祈福念经,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又怎么好意思跑到她跟前,惹她烦心。”
见她神情毫无愠色,孟扬甚是宽慰,省去了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左右为难的难堪。
淡月领着少爷进了老夫人的水吴园。
自打孟家出事,咄咄逼人的老夫人一夕之间就老了,竟开始吃斋念佛了。
为了彰显她的诚心,特地选了偏房出来休整一番,从白云寺请回来三座佛像,日夜诵经祈福。
“母亲。”孟扬进屋后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双手合十,握着佛珠,跪在蒲团上,面前摆着紫铜鎏金的香炉,此时香火正旺盛,烟雾缭绕,她沧桑的面容在白雾中显得飘远。
赵婆子一行人蹲守在老夫人身边,方才孟扬进来前,老夫人正和赵婆子说话。
“你跪下,”老夫人睁开疲惫的眼皮,双目浑浊的望着这个最有出息的小儿子,“混账东西,休书既已写出,为什么又反悔!”
“母亲,那纸休书是儿子一时冲动。”孟扬低头认错,“儿子这辈子认准了她。”
“当初娘就几次三番劝说你放弃这门婚事,偏你不听,执意要娶她。
她小门小户出身,说话做事不体面,丢了咱孟家多少颜面。”
“若你当初娶个名门闺女,如今孟家出事,也能照拂一番,可娶了那女人有什么用!”
“人是漂亮,就是肚子不争气,你那么宠她,到现在她的肚子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嚒!!!”
孟扬立刻道:“母亲,儿子娶妻是遵循本心,只娶自己喜欢的,而不是娶对自己有利的。儿子的前程要靠自己,不靠女人。”
“休妻一事实属误会,那只是儿子开的一个玩笑,不能当真。”
老夫人颔首:“眼下孟府出事,京师,包括皇宫里,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咱们这儿,这时休妻确实也不妥当。”
“母亲教训的是。”孟扬回应。
“你放心去秀阳赴任,我已得了消息,等太皇太后七十寿诞那日,皇帝会降下恩旨,放你父亲出狱,毕竟咱家的贵妃已经死了,宫中那位若是再对孟家下死手,其他的勋贵权臣难免会升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念头。”
老夫人朝佛像磕了磕头,念叨着:“玉希没有皇子,这是孟家不幸中的万幸。”
孟玉希是孟扬的亲姐姐,前朝贵妃,冠宠后宫六年,一直没有繁衍子嗣,这反而成了孟家的保命符。
试想,若是孟贵妃诞下皇子,以新皇帝的疑心,必定要将孟家满门抄斩,永绝后患。
“家中一切你不必忧心,孟府垮了,日子也能过下去,我只是担心你,”老夫人把佛珠放在一边,用手轻轻去抚小儿子的后背:“你哥哥不争气,前程早就断了,你不一样,你自小学识过人,人人夸赞,是名满京城的才子,是孟家拖累了你的前程呀。”
“都怪你那个父亲,非要和二皇子走的近,谁能想到,二皇子竟然在皇位争夺中落败了,连累咱们孟家跟着遭殃。”
见母亲要落泪,孟扬忙道:“母亲,请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姓孟,和孟家天生一体,等父亲出狱后,一定要尽快去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给他治治腿,一号牢房湿气寒重,我那日去看望他,发现他腿根那里都是湿疹。”
“我使了银子,咱孟家在京城也不是无名之辈,那些牢头会多多照拂一番的。”
老夫人点头,说了几句家常,忽然话锋一转:“你身边的可心人不多,这次由母亲做主,派个贴心人跟去秀阳照料你。”
孟扬知道她的真实想法,赶忙道:“母亲,儿子身边不需要女人,有青青照看就已经足够了。”
她眼睛一撇,道:“淡月是咱们孟府的家生奴才,自小跟我身边伺候,说话做事都很体面,也识得一些字,今年已经十九了,就让她跟着你吧。”
淡月忙着跪拜,带了丝哭腔:“淡月舍不得老夫人。”
“哭什么,扬少爷又不是洪水猛兽,也是跟你一块长大的,跟着他你不会受委屈。”老夫人朝赵婆子使眼色。
赵婆子把淡月扶起来,扯着嗓门说道:“哎呦,咱们淡月是个顶有良心的,听说要离了老夫人,眼泪掉的跟不要钱似的,也算是有孝心,瞧瞧你哭的,这么漂亮的脸蛋哭起来也是格外惹人疼呢。”
淡月捏着帕子不说话,轻轻的压住眼角的泪珠,不经意往孟扬那儿撇了一眼,万般风情自不必说。
难怪老夫人没有找楚青的晦气,原来是早就商量着好了,把淡月这个丫头送去儿子房里做个通房,分一分那狐狸精的宠。
分别在即,孟扬不忍再伤母亲的心,就同意带着淡月一块去赴任。
秀阳县是南方的一座偏远小城,路途遥远,先要乘坐马车出京城。
楚青被孟扬搀扶着上了马车,愣了一下,原因只在于她看到了淡月。
“青夫人。”淡月声儿软软的,有些紧张,想要行礼。
“不必了,马车空间狭窄,这个时候不用在乎那些礼数了。”
楚青心底一沉,面上却是亲和微笑,悄悄的在孟扬的腰际狠狠揪了一下。
孟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默默无言,只是用眼神抗议了一会。
目送马车驶离京城,赵婆子一行人回去向老夫人复命。
老夫人闭着眼睛说道:“淡月这丫头素来颇有手段,在我屋里的时候,把一众婆子丫鬟压制的死死的,虽然容貌身段比不上那狐狸精,但她可心温柔啊,总该能在扬儿心里留下几分好吧。”
赵婆子一脸喜色,说道:“那狐狸精有哭的时候呢,以色侍人,能落什么好,还得是贴心会疼人的能走到男人心里去,再说了,淡月不行,咱就再换个女人往扬少爷身边送。”
她矮着身子,朝老夫人耳边凑过去,小声道:“听说永昌侯家的玉珠小姐,预备着今天要来送扬少爷的,被永昌侯给禁足了才没来成,咱们……”
老夫人睁开眼睛,浑浊中闪现过一抹机敏:“你和永昌侯府来往的时候,切记不要落了孟府的颜面。”
赵婆子道:“老婆子我不敢,”她轻轻的给老夫人揉肩,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老夫人听,“有扬少爷在,咱孟府可垮不掉,夫人的诰命迟早会加封回来。”
马车行至京城郊外,再往前,就看不到那巍峨的城楼了。
楚青撩开窗帘,最后看了一眼繁华的车水马龙。
“夫人不要摆出依依不舍的样子,总有回来的一天。”端坐在马车角落的孟扬放下窗帘,把她往自己怀里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