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扫清棋局，顺手布子
“你将那把钥匙给他了？”
旭日初升，染血的岛屿之上，布满了一道道沟壑与残肢断臂。
昨夜的一战毫无悬念，问君谁带着红衣女子退走，也同时带走了驻守小岛的其他瀛洲台弟子，留下了一些修为更弱的瀛洲台弟子，死在了刀万重和刘思训，以及随后赶来的其他东海散修的围攻之中——能够走脱的几乎都是高手，至少也是少师修为——他们总人数并不算少，但是问君谁并没有打算让他们留下来死守这座小岛。
这座小岛已经没有守的必要了，瀛洲台已经取得了最为关键的东西，绝大多数的岛屿都不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只要能够守住少数的几个岛屿，为他们进入大漩涡留下一条通道，这就足够了，其他所有的岛屿都已经变成了鸡肋。
更何况，问君谁也希望更好地保存实力，现在少死一些高手，之后的战局他才有更多的力量可以调用——哪怕他才刚刚卖掉了应远方，但是对于问君谁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死一个岛主，换一把钥匙，无论怎么想都不亏。
刀万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向着站在海岸的梅笙发起了质疑。
梅笙倒负着双手，他听到了身后刀万重的声音，转过身来，微微侧过身，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刀前辈对我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吗？我记得我们之间打过赌，三天之内，应远方的人头是前辈你的，现在，一天的时间，我做到了，那刀前辈是不是应该信守你的诺言，凡事都听我安排？”
刀万重冷哼了一声，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说道：“只要那把钥匙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当真吗？”梅笙反问，使得刀万重蓦地一愣。
“刀前辈不会天真地以为，问君谁除了那把钥匙，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打开那扇大门了吧？”
“你说话的口吻，让我想起了一个很让人讨厌的人。”刀万重皱了皱眉。
“也许我在扮演他。”梅笙微微笑道，他顿了顿，笑意更甚，“或者也许，我就是他，我在表现出一个我在扮演他的假象来迷惑我的对手——或者，也可能是他在扮演我。”
刀万重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所以他一直不愿意跟这些人打交道，总是阴阳怪气地说话，就好像“好好说话”这四个字根本就不存在于他们的脑海之中一样，很多时候很多话分明一句话就能说得清清楚的，却要云山雾绕地兜着圈子讲。
梅笙忽然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笑容，才正色说道：“刀前辈应该也察觉到了吧，这些日子东海地震极其频繁，有大量的灵力都被大漩涡牵扯了过来。”
刀万重皱眉：“你的意思是，那也是问君谁在尝试开门？”
“当然。”梅笙回答道，“如果问君谁没有别的开门的办法，一切都只能依靠那把钥匙，那他们现在在此地投入如此大的力量争夺岛屿的控制权就显得毫无意义——就算取得了所有的岛屿又能怎样，还不是无法打开那扇门。”
刀万重沉吟了片刻，仔细想一想确实是这样一个道理。
“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在利用这些岛屿进行一些阵法上的布置，在通过阵法的力量打开大漩涡深处的那扇门。”梅笙顿了顿，“所以，我只能开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先打断他的计划。”
“你有什么把握，他就一定会接受？”
“时间。”梅笙很肯定地说道，“我虽然不清楚他的布置，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布置会耗费一些时间，而对于他来说，时间越长，风险就越大——尤其是在现在太纯府的力量已经介入了东海，还没能跟我们形成联盟的前提下，他还能守住这些岛屿，但是一旦太纯府与我们联合，瀛洲台就算倾巢而出，他们凭什么守得住这么多的岛屿？”
“不对。”刀万重很快就察觉到了梅笙说辞的破绽，“既然他必然无法守住这么多的岛屿，那你何必将钥匙给他？”
“第一，还是同一个问题，时间。”梅笙竖起了食指，“虽然能够猜到问君谁的布置需要一些时间，但是这个时间到底是多长，我们没有任何的把握——太纯府什么时候会来，瀛洲台的布置什么时候会成功，两个时间节点，我们和问君谁，各自掌握一个，却都握在手里，无法看透对方，所以我们都不愿意去赌。”
“第二，这里终究还是瀛洲台的主场，他们在此地经营布置这么多年，他们的优势始终是我们这些临时凑起来，内部还在相互提防的队伍，根本不可能与之比拟的。即便我们与太纯府结盟，问君谁也还能有着一些余地做出应对，最坏的结果其实也无非就是丢掉通往大漩涡的路途，他们还能退守瀛洲台伺机再来，难不成太纯府的人能够一直驻扎在此地不成；但是一旦问君谁的布置成功，我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就只能去面对一个不可预测的结果。”
“第三，既然这里是瀛洲台的主场，问君谁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自然会早有布置，而我初来乍到，可是一点根脚都没有。如果一切按照他的布置走，我们很可能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一步慢步步慢，在这场棋局里，就只会越来越被动，最终完全被问君谁操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我把那把钥匙给他，第一，买了应远方的命，削弱了瀛洲台的实力；第二，瀛洲台内部本就对来历神秘，又牺牲了两位岛主的问君谁心存疑虑，现在他又卖掉一位岛主，瀛洲台内部本来就被强权压迫起来的团结将会出现更多的裂痕；第三，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问君谁拿了那把钥匙，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用那把钥匙开门，他之前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太纯府所做下的所有布置全部作废，这样，我就将他在棋枰上布下的棋子全部扫除掉了，我们回到了一个公平的局面。”
“你甚至还顺手在棋枰上多下了几枚棋子。”刀万重也不由得眯了眯眼，听梅笙这一通解释之后，他明白了梅笙的心思，更知道梅笙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当问君谁选择拿起那把钥匙那一刻，其实就已经落入了梅笙的算计之中，他只要选择以那把钥匙开门，那就是梅笙的棋局。
“一步险棋。”梅笙微微瞑目，“看似是我赢了，但是却也未必。”
刀万重沉吟不语。
“姚兄说过，他们这伙人从不抛头露面，从来都隐藏在黑暗之中，要么是借用他人的身份遮蔽自己，要么就是干脆有个明面上的身份隐藏自己，不到最后时刻，绝不暴露——问君谁虽然也在隐藏自己，但是他是一个站在台面上的人，跟他死掉的同伙相比，太高调了，高调得不像是一伙人。”
“你的意思是问君谁可能不是真的布局人？”刀万重有些微惊。
“这还真不好说。”梅笙握住了玉笛，轻轻摇头，“也许是因为他的确用不着完全隐匿，但是既然这么高调地行动，却从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也就是说，他的幂篱之下必然还隐藏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能够成为我们的利器。”
梅笙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已知的两个真实的银面人，都有着天师修为。
如果问君谁就是真的银面人的话，那昨夜的交易，就如他所说的那般，其实就是一步险棋——一步他心里有些底的险棋。
毕竟，在这东海无尽的海水深处，连光也照射不进去的黑暗的最深处，还有几双眼睛，在冷冷地窥视着，等待着一个出手的机会，看谁最先浮出水面，谁就最有可能成为失败的那一个。
在有绝对的把握之前，问君谁也好，还是可能并非是问君谁的真正的银面人七使徒，他们不会轻易地暴露自己，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更何况，自己开出的价码不低。
没有人能够拒绝。
游安石的艨艟巨舰之上。
问君谁倒负双手站在舰艏，身后左侧是那名红衣女子，右侧则是游安石。
游安石的肩头落着飞隼，一双金属的眼眸光芒依然有些黯淡，但是至少，它与游安石之间的联系，已经重新建立起来了。
他们此刻要去的地方，就是瀛洲台在大漩涡附近最大的据点，也是三位驻扎前线的岛主之中修为最为深厚的岛主所驻守之地。
问君谁在昨夜半途拦截下了要去增援应远方的游安石，并且吩咐游安石派遣了部下向着瀛洲台各个岛屿据点传讯，立刻放弃各处据点，前往安塞岛汇合，如果途中遭遇了任何敌人，都尽量不要与敌人纠缠，以最少的伤亡向着安塞岛聚拢。
同时，问君谁还让游安石派遣了一名擅长身法的修士，带着他的一份亲笔信前往瀛洲台，送给主宰。
游安石虽然不清楚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从冯英的口中得知了大概，当他得知应远方就那么轻易地被问君谁卖掉之后，心中顿时便不由火起——虽然瀛洲台七岛主不算是什么好友，但是看着相继被卖掉的同僚，多少还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所以游安石来找问君谁要个说法。
“说法，能有什么说法？”问君谁的态度倒是很淡漠，“死一个岛主，取得岛主全部死完都未必能取得的成果，他的死已经超乎了他应有的价值，算是死得其所了。是我在成全他，在保全你们，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还是说，现在战舰上的人心向背影响了你的理智？”问君谁的语气之中，多少有了一些嘲讽，“我那位好师弟，想要在人心中埋下猜疑的种子，让你们忌惮我，怀疑我，最后背叛我，但是他最为愚蠢的一点是他始终没有弄清楚，你们不是效忠于我，而是效忠于主宰——只要我死了，所有的质疑不就烟消云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