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惜儿女·合一

    合一的身子越发不好，九月时因身子太弱，原是有了身孕的，却终究没留住。这日她回门来，深秋的寒风袭过窗棂，呼啸在雩轩外的栏杆旁，凄凄惨惨地凋落秋海棠的身影，海棠是无香的花儿，恐也因此，才被无情凋零吧，辗转难眠的夜里，唯有月光从窗外透过，洒在红色绣金纱幔上，投在我的身旁，冗杂的事情浮在脑海里，辗转反侧。合一和泽昱，我似乎从他们身上看到不同的自己，他们所经历的，似乎自己也经历过，又似乎留有空白，许多年前，我也是这样的年纪，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里，被春雨将此生的心锁起那一日在心底，难以忘记

    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忽然间回过神来，屏风旁一个黑色的影子顿时吓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听着哝哝的声音：“娘亲，我想和你睡”原来是合一，我心中才算缓过劲儿来，她拖着被子迷迷糊糊的走过来，一下子扑到床上，卧在我身边，往我的怀里拱了拱，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笑道：“这么大了还撒娇呢？”

    合一侧着身子，一招把胳膊腿都挂在我身上：“娘亲身上好香。”

    “什么香？”

    “特殊的香味儿，娘亲的味道哦！”

    “还记得娘亲的味道啊。”我心中不禁一酸。

    “当然记得啊。”

    我从隐隐的星光中望见合一的小脸，靠在我的身边：“快把腿拿下去，娘亲要被你压死了。”

    她将腿拿开，许久不闻她的声音，原以为她睡了，却闻她低沉沉的声音：“娘亲，我想你了”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又吸了两下鼻子，却还是闭着眼睛依靠在我的怀抱里。

    我心底最脆弱的一道防线被击垮，两行泪水奔涌而出，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现在不是在娘亲身边吗？”

    她只轻轻“嗯”了一声。的确，她还是个孩子，娘亲的味道于她或许想来便是一件幸福的事。

    “你啊，还是小孩子的性子，真不知道泽昱受了你多少欺负呢。”

    “娘亲我特别害怕拥有的一切都从我身边溜走。我知道昱哥哥一心一意地待我好，可是不知怎的我就觉得有人要把他抢走似的。所以我总是会想念娘亲，只有娘亲才不会让我担心拥有的会丢掉，我知道娘亲是最爱我的，哥哥们都是由乳母喂大的，只有我是娘亲喂大的，嘿嘿，不知道哥哥们吃了多少醋呢。”

    “所以合一要养好身子才好了，你这病自小带得，受了多少别人没受过的罪，却不见大好，如今更重了三分，亏得有泽昱悉心照料。唉到底是娘亲的缘故。”、

    “娘亲何必自责，我如今不是很好吗，虽吃着药，却也无碍，娘亲莫要忧心太甚了。”

    “是啊只要你好，娘亲便心安了。”

    我忽然听她有些哽咽的声音，随后便呜呜哭起来：“娘亲，我的孩子没有留住，娘亲不能当祖母了。”

    “你还小，娘亲亦失去过孩子，总归是会有的。”

    她低声哭泣：“真的会吗？”

    “真的，娘亲何时骗过你。”

    可是我不知，她在我身旁睡着，帕上呕出的鲜红血色被她轻轻藏起，我最疼爱的小女儿，她的生命凋零得仿若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