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如初见·连佑

    这日晨起天气微凉，晨雾迷离，梓纯身着一件单衣，青丝垂于腰间，在清风的缠绵中缭乱丝丝愁绪，独自靠在门旁，向远处的只差上零星的麻雀的影子，不禁思绪沉沉，轻启朱唇：“驸马可上朝去了？”

    “是，再有不到半时辰便能回来。”

    她不再多问，清晨的空气很是舒心，清凉之感很是沁人，然而却也抚不平他心中的皱纹。远处钟声传来，她微微抬眸，那深沉悠远的声音一丝丝的传入她的心。

    忽地眼神一偏，又淡然转回，泠泠一句：“躲在那儿做什么？”

    方见秦天走来：“风口里莫要待久了，不然可是会着凉的。”言罢便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她身上。

    月桂见他这般顿时喝道：“放肆！你!”

    话音未落，只听梓纯道：“放肆的丫头，何时轮到你说话了？下去！”

    月桂很是委屈，心中虽有些思量，却只得退下，不多言语。二人走进屋中，秦天关上门，笑道：“微臣很是惦念公主呢。”

    梓纯既不看他亦不回答，又闻道：“清景极致，你却面带愁容，佳人独立之态，论谁看了都心生怜爱罢！”

    却见梓纯一转身，左手忽地勾住他的脖颈，另一手扣着他的腰带，妩媚一笑：“怜爱？你有那个本事吗？”

    秦天顺势揽住她的腰，温唇覆上，继而抬起头将她横抱起：“你说有吗？”言罢已至床边，凌乱的吻接踵而至，情欲的眼神直入她的眸子，她依旧是那般妖娆的眼神。

    “你可是要做张昌宗啊？”

    他用手抵住她的唇：“为了你做谁皆可。”

    红绡帐垂下，笼罩了她的爱恨，乌鸦凄凉的鸣叫传遍画廊。

    待至唐连佑回府，正往书房去，途经东阁，不由的向那边望了望，却忽闻异声，便走过去站在门口，那声音更是清楚，他心中所思愈发真切，便示意随性的人退下，又走近几步，贴在门缝听到她二人的说话声，瞬时怒气直冲上头，似乎要把他撕裂一般，唐连佑一脚踹开房门直冲进去，只见两人赤裸相对，秦天一惊连忙穿上衣服，唐连佑上前一把将秦天抓下来，当即拔出佩刀刺入他的喉咙。

    梓纯用手指轻轻拭去溅在脸庞的几滴血，顺而将手指放入口中，才慵懒地和上中衣，满带嘲笑地望着唐连佑，勾唇一笑。

    唐连佑的眼中似乎要迸出火星来，额上青筋暴起，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拳头紧握，能听见骨头的响声，他努力压住内心的怒火，却无法抑制，几步上前掐住梓纯的脖子，把她从床上抓起来抵在墙边。

    “啪！”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霎时的宁静。她的脸上顿时五道红红的印子。却未料梓纯当即反手给他一个耳光。他怔了一下，怒吼一声将刀刺入紫檀木桌里。她缓缓抬起眸子，高傲一笑。他转身出屋。

    团花地毯被血色染红，她眼中终于落下一行泪，只望了秦天一眼，便唤来下人将他抬出去。

    阴云密布的天空传来阵阵雷鸣，一道道闪电响彻长空。他跪在雨中，一声长长的嘶吼，泪水和雨交融。

    “一回便是一辈子的代价，你拿得起吗？”她并没有骗他。

    只是他不解那日重阳佳节，亭台所见，一颦一笑是否皆是幻梦。那个众人口中温婉的女子，笑容曾那般明亮之人，早已变成饮血的魔鬼。

    几日后，唐连佑上奏廷议，请命带兵驻守轮台。廷议奏上，准之。我只听闻，唐连佑离京那日是一个阴天，天色暗暗得仿佛没有任何生气，就像那个阴云密布的夜晚一般在无边的沉寂中充斥着暗淡的压抑气息，可惜连闪电和雷鸣都不再，他就一个人独自告别京城的繁花盛景，背着他的盔甲，挎着他久未曾出鞘的长剑，骑着那匹依旧矍铄的宝马，在黄昏时候望了一眼被暮色剥离神采的城门，便孤单得转身离去。大雁徘徊，送别他去往属于他的沙场。

    许是悲悯吧。我只记得那年春天在宫中第一次见到唐连佑，春光耀眼灿烂得正如他英俊的面庞，玄色的铠甲在阳光下发着熠熠的光芒，满目尽是英雄豪杰的气息，却不知那样的英姿飒爽竟成了永远的悼词，不是因为输给了敌人，而是因为他败给了所爱的女人，从此宝剑生锈，家国尽抛，这山河万川于他，终究不过一眼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