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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彻疆土·命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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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两国虽已达成盟约,但银钱未至,故辰珩仍命赵德武,李昌国二人每日依原命扰敌。至第六日戌时,二人又领兵扰敌。只说他二人虽按令行事却并不尽解辰珩之意。正骑在马上便听闻赵德武道:“东固如今只剩了一口气,依我说王爷真是多此一举了,直坐着等那图尔奔老贼老老实实的缴纳银粮便是,也省的咱们大晚上的挨冻。”

    “你瞅瞅你这,抱怨了一路了,有能耐上王爷跟前儿抱怨去!想来王爷是不想拖沓,几万大军多留一日便多一日的粮草供养,如此行事也是让图尔奔尽快安排,你我什么苦没吃过,挨点冻怕什么?”

    赵德武听过这话,思来想去也不无道理便也不再多说,临近东固军营地他才下令:“兄弟们,今儿天儿晚了,待会儿咱们过去吆喝吆喝就得了,早儿早儿回去兄弟们也都早早儿的歇了啊!”

    “多谢将军体谅。”兵卒们齐齐应道。

    然这话刚出口没多久,眼见将出林子便到所在,忽地从四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嚎声,赵,李两人刚反应过来必定是遭了东固军的埋伏,即刻组织兵卒反击,已是戌时三刻,林中昏暗复杂,虽有火把但这猝不及防的攻击已将宁军打散,赵德武举刀四下挥斩,只听得宝马一声嘶吼,他不及防备重重摔落马下:“昌国兄!快撤!快!”最后一个快字出口,冷冰冰的刀剑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

    转头看时,原是图尔奔的近卫将军查阿利带着一行人,随行手持火把走到他面前:“赵德武,赵将军别来无恙啊。”

    “查阿利,你个小人!你暗算老子!”赵德武愤愤骂道。

    “得了,赵将军,你还是省省吧,本将军留你可有大用处呢。”查阿利心中筹算,赵德武并非他的目标所在,如此只是为了后事计划言罢便命人将他压了回去。

    “王爷末将无能,末将无能啊!”辰珩正在帐中函封长呈的奏报,便见李昌国跑进来跪在地上,脸上身上已挂了几处彩。他不由得一惊,急忙到他身前扶起他问是什么情况,李昌国便将刚才遭遇尽数说了。他二人原以为东固军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再有什么大的动作,看来还是误判了东固的打算。东固背信毁约之不齿行径实在出乎意料。正想着,刘毕淮等人便已入帐中,张志远最先开口:“王爷,如今德武被俘,您快些下令吧,末将等必定扫平东固贼寇!”

    许忠连忙制止道:“不可不可,你先别激动,如今图尔奔携亲卫往东固筹措银绢,军中大事皆由查阿利决之,这查阿利是奉了图尔奔之命,还是他擅自行动尚且不知,不可如此草率。”

    又听闻:“我们手中有图达还有三千东固百姓,他图尔奔不是不顾大局之人。”

    “遣使,与查阿利攀谈,务必保重德武性命。”

    这日晚,辰珩独自在林边靠海的平滩上,手中握着多年前妻子系的同心结,眉头不展,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其实哪里那么容易?身后的牵挂永远也放不下。奏章抵京,虽是军事,但只要圣谕下达,她便不可能不知。

    同心结下红色的流苏被寒风吹乱,在他的手中却成了唯一的寄托,海上生明月,而此时明月两处照相思呢?小女儿是不是还吵嚷着让自己抱?儿子们一切可安好?

    他自长叹,处其位则担其责,这话是辰顼在他第一次随军出战时告诉他的,这么多年的征战和杀戮,都真真切切的应证了这话的重量。他无从选择。

    “在想你的妻子吗?”一个声音从背后而来。

    辰珩转头望望,才就着灯笼看清:“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他愈发觉得她并非简单女子,然而毕竟心中之感,也不过多计较。

    “你不在帐中,又不在高台,必然在这儿了。”

    “你倒了解的多。”

    “人同此心,若是殿下的妻子,殿下也必定知道的。”因为爱,便会了解一切。

    他又将同心结攥紧:“要知道一个人若是懂得太多,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你这般清楚我的行迹,当真可疑,可见你不是普通商贾之女。”他顿时拔出身上佩刀抵到她颈上,刀刃在月光下熠着寒冷的银辉。他又道:“说!你到底是谁!”

    她一惊,转眼望着辰珩:“对不起,我不能说。但我绝不会害你。若殿下信我不过,便动手吧。”

    “不能说?为何?”他依旧未收手。握着同心结的手背在身后。

    “我怕你杀了我。”她心中矛盾重重,恐怕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他会以自己作为要挟的手段或是杀了自己。但又说他若不信便可动手,想来不由得心底一笑。

    “哦?你怕死?”

    “殿下又何曾不怕呢?只要心中有所牵挂,人永远都是最脆弱的,因为那牵挂会让你不堪一击。殿下牵挂妻儿,夏萼牵挂殿下。”她目光盈然,望着他,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动容,甚至感觉也好。然而还是没有,他的眼中还是那从心底泛起的对妻儿的牵挂。

    辰珩收了佩刀:“本王,不是你该牵挂之人。”

    “是,你这身上除却铠甲只怕都离不了你的妻子。自然无我立足之地。”她走近几部拉起他的手,将手指探到袖口中一指许:“白线绣作。”

    辰珩不知她竟发现了这个,嘴角上扬,笑言:“你这聪明劲儿倒和她很像。”

    她心中一冷,的确唯有提及他的妻子,他才会这样高兴。

    “夏萼……”

    “嗯?”听他突然叫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禁悸动。

    “这名字不好。”她心中一沉,原来并非唤她。她莞尔:“为何?”

    “夏花薄命,花萼亦然。”他脑海中忽然涌起一种熟悉的感觉,细细想来,许多年前自己与妻子也是在林中论花,今天却换成了另一个女子。他解下披风搭在她的肩上:“冬风凄紧,不说了,回去吧。”

    她眼里好似快要落下泪水一般,这突然到来的举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待缓过神来,他已举步离开。快到营地,她才拉住他,重新给他披上:“我不想做人茶饭之谈。”

    辰珩不多言,回到帐中,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起身至案旁,沉思良久,才在纸上浓墨写下四个正字:甚好,勿挂。封好,命人送抵京城。

    众人至大营中,查阿利便遣了手下出去,只与赵德武在帐中,赵德武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只听到:“本将军驰骋沙场二十余年,虽算不得百战百胜也算得长胜之人,却未想此次险些败在你这后生手上,素问赵德武将军声名,查阿利有幸,也较量过了。”

    “你这老贼,莫要以为挟我一人便可绝处逢生!你东固世子百姓皆在我大宁,你这贼寇,不得善终!”

    查阿利笑了笑,传令兵卒带了他出去。腊月的天本就冷的骨头都要冻住一般,又逢着几场大雪,雪后更要冷许多。

    他被绑在营前的柱子上,几桶凉水顿时好像冰凌一样透过他的骨缝,他却只穿着薄薄的中衣,浑身忍不住的颤抖,寒风无情地将他身上彻骨的凉气封住。待身上全被冻住他又被带到暖炉的屋子中,等全部干透又重复着同样的折磨,不出几个时辰,赵德武早已觉得眼前晕眩,迷迷糊糊的在时冷时热中仿佛和死亡已是擦肩。他平生第一次这般真切地感受到何谓之生不如死。但也是第一次活着的意愿这般强烈。

    时近傍晚,雪虐风饕,朔风凄紧。惨白的月色之下,山丘好似一座座雪砌的坟,一片死寂。满地碎琼乱玉,天寒地扯。兵卒们在火堆旁饮酒御寒,又唯恐喝得太多。

    透骨奇寒。每一袭风都像尖刀一般刺入他的骨中,漫天的雪好似盐一般落在他的伤口上。他似觉得自己意志稍弱,瞬间便会死去。

    “公主!”守门的侍卫当即行礼。

    只见一女子走来,身着玄色斗篷,黑纱遮面,她抬眸而望,见不远处的柱子上捆着一个人,满身是血,她顿时声音冷得骇人:“谁叫你们绑了赵将军在这儿?”虽不见面容,却足以听得出话语中的怒火。

    “是查阿利将军之令。”兵卒惊惧禀报。

    她怒目愤然,当即走过去,手指刚触到赵德武的身上,是早已被冻成冰的衣裳,而他的身上恍若冰凌。

    “父王已递交降书,你等如此对待宁军大将!待父王归来,必定严惩不贷!”

    那二人很清楚她的脾气,为力求保命自不敢隐瞒,连忙叩首,一一据实相告。

    “带进来!”

    二人相识对望,心下疑惑,却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二人刚把赵德武带到帐中,又闻一声:“出去!”丝毫不容他们多言,二人便告退离去。

    她急忙跑到床边,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送到他口中、。不多时赵德武方睁开眼睛,确是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样子,顿时惊诧:“你是”

    她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冲门外望了望:“赵将军先闭着眼,等会儿我送你出去。”言罢便起身走到门口叫了两个兵卒进来,自坐于桌前,也让他们各自坐了,亲自斟了两杯酒:“天儿这么冷,你二人尽忠职守,我替父亲谢过了。”

    二人连忙接过一一饮下:“茂菱公主言重,效忠王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刚说完便觉得腹部刺痛。

    “可是我不喜欢。”二人口吐鲜血,倒地身亡。赵德武不禁为这女子愕然,未想她出手如此狠辣迅速。

    赵德武问道:“你是茂菱公主?”

    “是”她语气淡然,眼神中却满是忧虑得望着他的面孔。她即命自己随身亲兵,将赵德武驮在马上,未料正在此时,被寻营的兵卒发现,她即刻上马扬鞭。营中也顿时炸开了锅,弓箭手骑兵一同追去。

    赵德武几近殒命:“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她未答,却未料,她救出了他的大将。这骁勇将军,却并未想活。刚至宁军大营,她便跌落下马,原是左肩上被长箭贯穿。驻守兵卒见此,连忙请了众位将军来。

    她痛到晕厥,醒时只见床边是辰珩的身影,继而听道:“你醒了,多谢。”她一笑,仍旧紧握着他瑟瑟发抖的手,尽管已经盖了好几层被子却依旧无济于事。

    “为什么要拼死救他?”他知道她爱自己,却不知这爱竟可以让她背叛父亲,背叛家国。

    夏萼的脸颊紧贴他的脖颈,他只觉得一阵阵暖暖的气透来,方闻她在自己的耳边低语,然而声音如水一般的平静:“他是你最钟爱的部将,因为我想让查阿利战败。”她顿了顿又道:“我想让这些杀戮快些结束,我不想看着无辜的性命再倒在刀剑之下,刀剑不应诉诸百姓。”

    她肩膀的鲜血汩汩而出,荫湿了纱布。忽闻那句话他眉头轻轻一颤,刀剑不应诉诸百姓,临行之夜妻子也曾这么说过。他只是笑一笑:“茂菱,图尔奔若败,他还有命活吗?”他从前也只是怀疑这个女子,直至见她带了赵德武来,他才笃定心中疑虑的事。他轻轻一叹:“女人不该和战争牵扯。”

    她眼中留下一行热泪,在烛影中坠到他的脸旁,脆弱而无力的道:“查阿利已命人软禁了我父王……我害怕,我杀人了”他顿时惊讶不已。他轻轻抚上她的青丝:“别怕。”他似乎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用这两个字,许是安慰,许是感谢。

    “王爷,赵将军自尽了!”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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