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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生休·奢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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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天正逢了秋的味道,远山的枫叶渐渐染红天色,潇潇暮雨洒遍江天,直洗出一片清秋天地。雨过后,渐觉霜风凄紧,秋意愈浓,关河冷落,夕阳残照,风雨过后,到处红衰翠减,韶光休矣。

    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秋夜,她诞下一子。恰好辰珩那日正在勤政殿与皇上议事,下人报上后他也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再无后话。我便至雅颂居,说是做正室的探望,心里却是想要慢慢磨掉她所有的希望。

    雅颂居很是冷清,除了她与丫鬟还有乳娘和那个小小婴孩,便是冷冰冰的地,冷冰冰的墙,她见我来眼神中顿时露出恐慌之色:“妾身身子不便不能见礼,望姐姐恕罪。”

    “无妨。”我淡淡两字出口,招来乳娘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然后走到她的床边:“恭喜你喜得贵子。”

    她微微颔首:“劳烦姐姐挂心。”

    我勾唇一笑:“你先别姐姐姐姐地挂在口上,想这几个月来,你怕是忘了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吧?这是旧账,可旧账并非我忘了,只是如今你刚产子,该说白的事儿,该理清的理儿我都暂且放着。只一件,我得提醒你,你是侧妃,而非王妃,孩子由你生却不由你养,况且日后他大了,是称我母亲,而称你姨娘,这点你可要明白。”我的语气很是平缓,但字字顿挫。

    她顿觉晴天霹雳一般,连忙扶着床边下地,当即跪在我面前哭道:“姐姐,就让我和孩子待一阵儿,求你了,到他满月就好,求你了,姐姐!”

    我扶着腰转过身不想看她:“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吗?”

    “姐姐亦为人母,还求姐姐体谅妾身之心”

    我不理她所言,便吩咐乳娘:“将二公子抱到雩轩去。”

    她听闻我这话,连扑带爬的揽住乳母:“姐姐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连我这点乞求都不愿答允!”

    丫鬟暖鹃忙扶住吕氏,亦跪在一侧:“求王妃开恩,看侧妃刚刚诞子的份儿上便答应了吧!”

    浛绛顿时喝道:“放肆!王妃同侧妃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言罢,她即上前扯开吕氏拉着乳娘的手,乳娘便抱着孩子告退了。

    我望着她的泪眼,饱含胜者的姿态:“实话告诉你,若非看他是王爷的孩子,你和他我都不愿留。当然,也因是王爷的孩子我才如此在意。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待着,不然,我的心可真就是石头做的了。”言罢,转身离开。心中顿时百味陈杂,她必定恨透了我,不过也正是我要的结果,我不希望看着她毫无反抗的便死在我手里,所以要让她忘掉所有的温柔。

    直到亥时辰珩才忙完公务来我这里,我便叫乳娘将孩子抱来给他瞧瞧,他望了一眼,俨然没有高兴之状:“砚儿,给他起个名字罢。”言罢便倒在床上。

    我思忖片刻:“他即生于秋天,便取个‘旻’字吧。”

    他轻轻一句:“行。”再无多言。

    旻天兮清凉,玄气兮高朗。是啊,肃杀之秋。

    将亲生孩子从母亲身边夺走无疑对母亲是最大的残忍,她终也如我所愿慢慢地磨掉了心中的温柔,整日在雅颂居中叫喊着咒骂我,人人都以为她发疯,其实不过是心中愤恨只能以此法宣泄罢了。

    我也时常审视自己,甚至带有些许厌烦的态度鄙视自己,我似乎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为了爱,嫉妒使人面目憎恶。可又无法看着属于自己的,被他人蚕食分啖。

    安隆元年十一月初五,婉缃诞下一女,泽昚为其取名梓纯,即封为安徳公主,并旨于公主满月之时宴请众亲贵,我因身子不便故而未同辰珩入宫。

    这日,我很是惬意得倚靠在暖阁的榻上,摇篮中得泽旻睡得很是安稳。冬腊月的夜寒冷彻骨,梅花傲立,暗香浮动。我打发了丫鬟,独自一人靠着看了会儿书,略觉得有些倦,便困恹恹得小憩了片刻。隐约间听着开门得声音,我也懒得很并不多问,却不问声音,便抬眼看看,只见吕氏木怔怔得站在摇篮旁,霎时间惊了我一番。

    “谁叫你进来的,没规矩。”我有些微怒。

    “姐姐屋门开着,我便进来了,妾身的儿子,姐姐霸着,这是何规矩?”她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襁褓,眼神泛着无尽的欢欣与迫切,但语气又是低沉沉得。

    “呵,霸着?有这个必要吗?”我有意无意地翻看着手中得书,望着她憔悴得面容,心中竟没有一丝同情。

    “姐姐的孩子也快出生了,我的旻儿,就请姐姐还给我吧。”她声音凄楚得紧,我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丝坚毅和凌厉。正此时,浛绛推门进来,见她在此也不免惊讶,她忙走到我身旁,我心中也安定了些。浛绛扶我起身,我缓步走到吕氏身旁:“你能生下他,已实属侥幸,是我不愿手上沾染不干净得东西,你竟还不知足?”我顺手拿起摇篮中得拨浪鼓,轻轻转了转:“有你这样的母亲,只会误了他,碍他的前程,寻常家庶子尚且无继祖业,更何况公侯王府之家。”

    她的神色中骤然沉淀出一丝忧虑:“妾从未想他出人头地,只要他开开心心得便足够了?”

    “愚昧。”我冷笑一声。“开开心心无忧无虑?那与东西市的贩夫走卒有什么区别?贩夫走卒亦为一家生计忧虑,罢了罢了,与你说这些也都不过是废话。这孩子,日后你还是别见为好。”言罢,我便示意浛绛把孩子抱过来。谁知吕氏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二人撕扯间惊醒了沉睡的泽旻,吓得他哭声不止。

    浛绛伸手将她与泽旻分开却无济于事,我上前几步推开她,孰料吕氏猛然一搡,我上身不稳后退了几步,左脚正好踩上了地上拨浪鼓的鼓槌,骤然间我整个身子跌坐在地上。

    痛,彻骨的疼痛立时袭遍全身,浛绛赶忙转过身扶我,吕氏也傻了眼,慌乱之中抱着泽旻离开。

    剧烈的阵痛如凄厉的寒风阵阵渗入骨髓,任由裂骨之痛肆虐。半昏半醒间只觉得无力而疲惫,天地混沌而无一丝生气。一阵胜过一阵的疼痛席卷而来,我无心再去多想什么。屋内烛火通明却模模糊糊地在我眼前晃动,不知道多久,瞬间碎骨的疼痛在我身上亘起,昏昧中稳婆话语落在耳中,口中的苦涩汤药一碗接一碗的灌进嘴里,直叫我作呕。

    浑身痛的仿佛要死去,突然感觉到死亡是那么的触手可及。窗外淡淡地撒下雪花素白凄凉,纷纷扰扰得落,薄薄一层吹入寒塘,拂落阶前,柳絮因风起,飘得那样静。

    静得像极了那日的芳菲细雨,他深邃的目光,清朗的笑容,俊逸的身姿,在水墨青花伞之下任由清风撩动的单薄与坚毅。

    静得像极了那日得潺湲溪水,天际的微黧暮色,沉沉的夕阳,飘动的裙袂,我与他诉说心中那些无奈且美好的凄寂与希望。

    “花解语,人解语否?”

    仿佛又见那花好月圆之夜,他贴在我的耳畔。

    太多的美好,我割舍不下。珩

    仿佛隔世一般,身子似已不是自己。微亮的的天色透入我的眼睛,继而觉得他宽厚又温暖的手握紧了我:“砚儿,你醒了?”

    接着便觉得人影晃动,耳中嗡嗡地传来屋中下人们的道贺:“恭喜王爷王妃”。

    “孩子”我昏昏沉沉地到处找寻。辰珩连忙叫乳娘将两个孩子抱来给我瞧,我这才安下心来,继而眼泪顺流而下,他轻轻拭去我眼角溢出的泪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好’字。”又道:“老天爷也算公平了,这小丫头倒比哥哥机灵许多,以后必定是个淘气包,还不知要怎的招人疼呢!”

    无尽的欣喜弥漫心田,我声音微弱,笑道:“你原想要儿子,如今却这般喜欢女儿,心口不一,可叫我替你害臊了!”

    他眉眼之间都是满满的欢欣与宠溺:“我都喜欢。”言罢,又沉思一番:“事情我都已经知晓,吕氏之事自有我,必定不叫你委屈了,你不必挂心,安心养好身子。”

    我闭了闭眼,半真半假的道:“我不想提她。”他听我此言便不再多说。

    不多时乳娘便抱着哭闹的合一急匆匆的跑来,说她无论如何都不吃奶,府中的乳娘无论谁抱她都会哭得很厉害,听闻这话我喜悦的心情当即烟消云散,刚出生的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辰珩在旁更是心急如焚,急忙请旨叫了太医院一众太医来,谁知折腾了半天,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辰珩头一回这般愠怒,一点好脸不留便将他们打发走了。合一饿得一直在哭闹,直到累得睡去,我心中着急,虽是已经疲惫不堪,但见这孩子这般也早将疲惫置之脑后。辰珩连忙着管家传令将庄子上所有正在哺乳的妇人全部找来,又连夜叫内府挑寻乳娘至府中,内府自然不敢怠慢,不出一个半时辰便寻了十余人来,辰珩亲自挑了七人面容较好的加之庄子上的四人,一并沐浴清洗,待合一醒后挨个喂她,孰料这小丫头可是要把人折腾死,纵然饿得难受,但只要乳娘抱着她她便闹得很凶,我与辰珩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便抱过合一,本是阴沉的脸强硬地慈爱起来:“你若是再不听话,爹爹可是要生气的。”

    合一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乱拱,辰珩见她渐渐不哭了,便要乳娘再抱过她,然而他最终又因合一的哭闹声而妥协。我着急的都快哭出来:“这可怎么办?她这般闹别扭不喝奶可怎么好!”

    辰珩思量许久,忽地站起身来,抱着她走到门口,又急又气地道:“清夜,你速去庄子上找刘宏,叫他立刻取了最好的牛乳送来,万不可耽误!”清夜应了声便匆忙去了。

    我已是累得睁不开眼,可是心烦意乱的怎样也睡不着,见他走回来:“如今之计只能试试牛乳她喝不喝了。”我只微微一点头。不多时便听管家说刘宏来了,辰珩恐怕孩子受不了屋外寒气,便交到我怀中,我望着她不禁一叹,心中千般滋味难以言说。

    辰珩赶忙命人将牛乳煮好送来,我用最小的汤匙先试着喂了喂她,她终于张口一点一点的喝了下去,蠕动着嘴唇,顿时屋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可是她只喝了一点儿便哭着扭着头再不碰。我皱着眉望向辰珩,他默默地坐在床边,眉头似要拧到一起一般。

    “要不你喂她试试?”他这句话打破了屋内霎时的宁静。

    屋内的婆子丫鬟们一听连忙跪地劝道:“王爷,不可啊,从来没有说是主子自己喂养的”

    辰珩顿时狠狠一眼瞥过去:“碍你们何事!”,她们当即低着头不再言语,方又听他道:“这小丫头只让你抱,许是想要你喂她呢。”

    我点点头,便解开衣襟的带子,果不其然,合一这才不再闹,乖乖地喝起来,“这小丫头,日后不定怎么嚼牙磨人呢。”

    辰珩终于放下心:“我也没辙,她只认你,纵然没有这种成例,难不成还眼睁睁看着她饿着?若非看她是个丫头,才由得她这般罢了。亏得他哥哥倒是不挑剔得,不然必定要挨揍得。”

    我哼了他一声:“你惯是会说,这么小的孩子你就算能狠下心也下不去手,她可是赖上你了,你这做父亲的可又多了一个好活计。”

    辰珩一笑,见合一吃的差不多了:“你赶紧好好歇歇,被这丫头闹得定是要缓好几天呢。”言罢,见我系上衣带便将合一抱起,我轻轻点头,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至泽昀合一满月,恰逢刚过了春节,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因之前泽昀与合一尚未满月,又逢年关,辰珩恐会冲撞,对孩子不好,又因着连日来他朝中事多,便暂且将此时搁置。

    这日傍晚,红梅俨然,十里清香,我命人备了兰溪河清酒,往她那边去。进了雅颂居,我屏退众人与她对桌而坐,斟了两杯酒,自饮而下。她的神情才不似刚才那般迟疑,亦饮了一杯,便拿过酒壶将杯中倒满。

    “你是来雪上加霜的吧?”她冷冷一笑,嘴角牵扯着些许自嘲。

    我望着她的眸子:“是来同你喝饯行酒的。”

    她听闻此话不禁微微一颤,眼神闪烁。我方把辰珩的意思说与她听,她似是遭了晴天霹雳一般,一时哽咽,我浅尝清酒:“当然,我会劝着王爷,不将你回送本家。”顿了顿:“因为我根本不想让你活。”

    “你就这么讨厌我,甚至一个容身之处都不愿给我?”她质问道。

    “命由己造,你若是同贺氏一般不心存妄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照样锦衣玉食一样不差得给你,可惜你的欲望太多了。”

    她眼圈微红,唇角勾起,嗤笑了一声:“欲望太多?呵,姐姐拥有那么多,不是依旧不知知足吗?贺氏?她心中根本就没有王爷更何谈欲望?姐姐,不要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人心中有王爷。是,我承认,论出身我不比你,论容貌也不比你,论才学我更是自惭形秽……”

    “那你还有什么资本呢?”我嘲讽道。

    “可是我对王爷之心绝不亚于你,我知道王爷被幽禁之时,我父亲所行之事,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这难道是我的错?永顺十一年二月十二我入康王府邸,永顺十二年奉先皇圣谕为文安王良子,到如今八年了。我知道那日王爷喝醉了酒宿在我屋子一夜你一直心中郁结,可难道只因这一夜你便要赶尽杀绝吗?”

    “一夜还不够吗?”我冷冷一声出口。

    “八年了,除了我入府当晚王爷大醉之际宿在雅颂居,再便是那夜。一个女人盼着自己心爱之人多在身边陪伴难道有错吗?八年的等待,八年的痴心,你能明白我心中的苦楚吗?那夜我留住了王爷,可又怎样?他连称我的姓氏都觉得麻烦,似乎我还不如他身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知道我心中的滋味吗?你有这么好的出身,这般相貌,这般才学,王爷对你的心,儿女双全,而我又有什么?你说我欲望太多,难道你便是寡欲清心之人吗?王爷只宿在我这儿一夜你便不能忍受,又是否想王爷此生一心唯有你呢?平常男子尚有三妻四妾,可是别忘了,他是声名显赫的王爷不可能只有你一人。”

    “你能怪谁呢?怪你没有多好的出身与容貌?怪自己不加修持而胸无点墨?还是怪王爷不喜欢你?你谁都怨不了,既是命运,也是你自己的缘故。”我冷淡淡得喝了口酒,暖烈烈的直冲喉咙。“不应得的东西,便莫要去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沉思了良久,面色微红,眼中泛着波澜,她也算是个清秀的女子,她轻声一笑,又饮了一杯酒:“我不奢求一辈子,只希望王爷能像对你那般对我,只要八年,八年就好。许是这一生我用八年乞求他的情意,来生便可成眷侣了。然而这一生,他终究是你的。便如这回,就算是你自己滑倒的,王爷也认定了是我的错。”

    “你倒也清醒了一回。”

    她怆然一笑:“怪,便怪他爱你爱的深吧。”说着自饮了两杯。

    我转身离开,听过她的言语也不禁心中凄楚,直到现在或许我才真正地了解这个女子的内心,她用八年乞求辰珩的情意却一无所得,而我又因为什么堂而皇之的得到这一切与她来说竟是奢侈之物的情意?是缘分?我不知。梅花尚且知道自己的清香才引来寻者,而我却不如它了。

    夜半,梆子敲了四声,正是丧音,吕氏殁。她是自戕,溺水而亡,希望流觞池冰冷的水能够封住她这一世的怨念与痴情,也封住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带着残存来世的希冀走了,她亦是痴心之人,从八年前她便无法阻挡辰珩在她心中越来越重,直到让她无法承载。

    还却怕、有情多被无情误。一杯会举。待细读悲歌,满倾清泪,为尔酹黄土。

    不知什么才能舀走深埋于心底的遗憾和悲痛。她在雅颂居的小院中等待他的到来,可是等了一生也终究碌碌了一生,叹息了一生,哀怨了一生。

    而这等待本身便是一种消磨。在无数的夜里,最终让自己绝望,烛泪生凉,寂寞地燃了一生。或许,我与她遇到同一个男子,这是宿命,同被他征服,同样深入心中,然而他柔情如水的目光只留在我这儿停留,毫无疑问我是胜者,但似乎我所赢得的只是凄凉之中的片点温暖吧。也许我并不该这样偏执,可纵然知道辰珩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人,却依旧固执地想要守住这份单一。

    无论辰珩多么不喜欢她,她终于给他生了儿子,吕氏的后事也算是风光,到底给了她应有的体面。然而过了吕氏头七之日,辰珩便上奏称良子吕氏行事有悖妇德,多嫉妒以置嫡妃与腹中之子于险境,乃请不留籍,不留名,子泽旻以嫡妃柳氏为生母。泽昚只批了一句:朕代皇考准之。

    这般恐是最好的结局了。然而直到后来我才知,当日泽昚下旨裁撤训政殿职务并入勤政殿,改领政殿之职为协政殿之职,是因吕伦鸿上疏奏禀其中利害,泽昚才动了这般念头,辰珩想给吕氏留些体面,却不想给吕伦鸿任何情面。

    吕伦鸿为庄王辰琭一党,全然可以说是辰珩的死对头,先帝将吕氏指给辰珩为侧妃,其实也是为了平衡朝臣而已,而自泽昚登基,辰珩手中之权虽不似从前,但庄王一党打击更甚,又接连着几件亏空案子,辰琭情况更是不善。况且当年皇上还未被立储只是辰琭一直扶持太子泽易,泽易被废之后,泽昚曾屡屡向辰顼提起赦免辰珩之事,而辰琭则在其中百般拦阻。这些自是旧事,然而再看就是,宗亲之间的婚事哪怕一个妾室都牵连了这么多的事情,果也扰人。

    我望着尚在襁褓中的三个孩子,泽旻还不知他真正的母亲已不在人世,也许以后他也不会知道。因辰珩令全府不得再提及有关吕氏的任何话,否则立毙杖下。也因生辰的缘故,辰珩便将泽旻生时改为安隆元年四月初一,将合一与泽昀的生时改为安隆二年二月初五。府中下人人人自危,不敢对忌讳之事多言一字,但总有一两个小厮丫鬟聊天时提及此事被辰珩知道的,皆按着原命处置。

    吕氏凉薄又廉价的一生,便渐渐淡忘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正如这世上许多人,零落一世,到头来换得的恐怕也唯有生前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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