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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新红妆·归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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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是我归宁之日,早几天便让浛绛打发人回去打点,也为了免于诸礼繁冗,只让家里不必大操大办。虽如此,回门当日,必要的礼数自然是少不得的,父亲也必定不会失了体面。家里的兄弟姊妹一早便在门前等候。诸礼皆毕,辰珩与父亲兄弟们便在正堂说话,也不过是一些场面上的寒暄,丝毫没有家里人之间的亲近,一来二去也花了近一个时辰。

    待让无干的人都散了,我才得闲与父亲哥哥多说一会儿体己话。父亲望着我,眼神中满是关切的意味,他笑言:“越发进益了,还是王爷怜惜。”

    辰珩紧握着我的手,万分宠溺得望着我,倒叫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听辰珩不禁笑道:“砚儿贪吃得紧。”

    哥哥听闻,只在一旁打趣:“我瞧着妹妹倒是丰腴了许多,虽不过三天,到底是王府养人。”

    我还未说话,便听父亲道:“你哥哥还是老样子,你别理他。”父亲脸上不减的笑意足以看出他有多么高兴我回来。

    他将茶盏推到我面前笑道:“这是你最爱喝的铁观音,就那么一小盒,盼着你回来才拿出来喝的。快尝尝。还有这甜糍粑,刚叫厨房做好的。还打发他们做了三十六道菜,都是你爱吃的,你那屋子也是每日都叫人打扫,也不会睡着不舒服。”

    “父亲不像是父亲了,倒像是娘亲了。”我笑道。虽是打趣,但心中自然知道父亲的心情。便拿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又拈了一块糍粑入口,很是好吃。

    辰珩看着我不禁笑笑,方拿起手帕,拭了拭我嘴角沾上得桂花,我不禁娇嗔得推了推他的手,只听他道:“国公老大人这般疼爱砚儿,本王瞧着也很是羡慕。”

    哥哥在一旁道:“王爷说的是,妹妹回来,咱们这些没人疼的也能跟着沾沾光了。幸甚至哉,幸甚至哉啊!”

    我不禁嗤笑,又说了许久的话,方到了酉时,一家人在府前的正堂摆了三桌,姨娘兄弟姊妹尽数到了,我与辰珩坐在正位,父亲哥哥作陪侧席,余下的兄弟们一桌,姨娘妹妹们一桌因我们坐在屋子最里头,宽敞明亮,分毫不觉得拥挤。

    席间自然少不了场面上的事,姨娘们一个个笑成了花儿,兄弟妹妹们也都是带着笑意吃着东西。我刚把酒杯放下,便见眼前一十三四岁的姑娘站起身,她是四姨娘所出,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盈盈然行了拜礼。四姨娘本就是美人坯子,她自然也不会差了。而她在这么多人的家宴上给我敬酒,单说处事的勇气还是我很欣赏的。我让她起了身,待她敬完酒,我笑道:“秀儿长大了,是四姨娘教得好,姑娘家也该有些胆识气魄。秀儿也有十五岁了,亲事可有着落了吗?”

    只听父亲道: “已经定了,三个月后便送她入宫呢。”

    闻言,我与辰珩皆很是惊诧。继而笑问道:“秀儿,你愿意进宫吗?”

    “秀儿愿意。”

    “那你可想好了为什么入宫,进宫以后又该做些什么吗?”

    “做什么秀儿不知道,只是秀儿想要以后像大姐姐一样风风光光得回来,也能坐在大姐姐坐得地方。”

    我一笑,看了父亲一眼继而道:“好,但愿我们秀儿梦想成真。只是,今儿既然妹妹们都在,这话我也不妨说了,姑娘家是该有些胆识气魄,只是,别走错了路。”

    父亲忙叫秀儿回到她的位置上,盛了一盏糖蜜桃花饮给我:“快尝尝这个,知道你爱喝,春末的时候让下人收来留下的,用糖渍得,你瞧这颜色还没变。”我接过父亲手中的碗,又继续享受着一桌子饕餮盛宴。

    用过晚膳我便在父亲的书房里同他一处说话,辰珩则与哥哥一处饮酒。父亲摸着他的书架:“你瞧,你从前说这儿的屏风摆着没什么用处,我便依你的意思把屏风撤了,尽数换成了书架。”

    我走过去,信手拿了本书翻了翻,笑言:“您真是下了血本啊,宋刻本的书都能被您找来。”

    父亲很是得意得道:“你还别说,这本书是用脸皮换来的。昨日昌德公那老家伙过大寿请我去,我在他书房里捞着得,这不,就被我给带回来了。”

    “原来父亲竟是等我出了门子,才淘换这些好书来,饶是不愿给我看吧,真真小气。”我笑言。

    “你这丫头,越发刁钻了,便是这一屋子得书又有哪本你看不得不曾看的,只怕是你见了文安王府的大小书房,这小小所在,也不入眼咯。”父亲转而问:“还如意吗?”

    “一切都好,王爷待我很好。”

    “那我与你母亲,哥哥也都放心了,今儿瞧着王爷那般,为父亦是欣慰。他又与你诗书相和,便是万般好处与你一身了。”父亲的神色之间透露着极大的宽慰。

    “哪里有父亲说的那般好,女儿不过多了些福气罢了。”

    又说了许久的话,我与辰珩便在我从前的屋子住下,次日一早方回了府。

    连日来府中诸事繁杂,虽是王府从前诸事自有长府官里外应承着,到底还是有疏漏的,思来想去几日,府中的行事是外头瞧着的体面,断然不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日我便叫了长府官赵可来,我手中擎着青花茶盏,缓缓饮下,边品边对赵可道:“你是这府里头的老人儿了,我看府中上下井井有条,王爷整日里繁忙,想必是有你这么细心的人里外应承着。”

    赵可连连笑着拱手道:“王妃抬举奴才了,原是些分内的事,王爷待下和气,奴才更是要尽心竭力的。”

    我用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茶叶,言:“我虽说嫁进来,但毕竟年轻,许多事不比你知道得多,日后许多事情该是向你请教的,只是你不要厌烦了才好。”

    赵可自知这是是客气的话:“王妃可是折煞奴才了,这京城里街头巷尾的,怎能不知您在原府中的行事?”

    我笑了笑让他坐了,对这话并不置喙:“这几日我也到处瞧了,大里看去都好,若往细处追究,终究还是散了些。你待会儿将府中人员名册派人送来,过了午时让各处伺候的都往沁芳阁的抱厦厅去,我有些事要安排。”赵可连连答应后便退下了。

    午膳后,我便往抱厦去,见众人已在厅前候着,风穿过堂,树叶簌簌而响。

    我坐到一把黄花梨木纹刻镶面的椅子上,便破题直入:“你们都是在这府里头伺候的久的了,自然知道咱们府里不比别的府,必定是要严谨的,原先无论是如何,规矩自打今儿起,就要按我的来,若是王爷的话,自有我去说,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再不能像原先各处定不到人头,必得各司其职才是。”抿下一口茶:“长府官是内府派下的,出头露脸儿的事儿也做的多了,我只有一句,万事行事谨慎。莫不要打着旗号做事,在我这儿没这个道理。”

    说罢便吩咐多儿念花名册,一一点过,各自看过脸面,便闻道:“你们二十六人是各处的管事,打今儿起每处设两名管事,每人按两月为一工期支配,若是在各自的工期内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也无处推责了,庄子上管收交地租的,遇到丰年是能交上的,若是年成不好收不上或有些不得已的缘故,就不要强收,事情具细一并来请我的主意亦或报与管家知晓,逼人跳河卖儿鬻女的事若是做了,情面二字也无处去说了。回事处,随侍处,迎客房送客自然是要眼明心细,不必我多说。司房六人,府中日常出纳每日要清算清楚报上来,吴为郑观只管每月份例下发,各项要记清报到我这儿,周震和冯久只管庄子地租,赋税。陈云与孙胜管府内出纳,买办,打赏。各处都是两人管理,一人专管下发,上收,分配,另一人专管记录,至于祠堂,厨房,茶房,花园,大小书房,更房,马圈都按着规矩来就是了。各处每日报上来的一应还是由长府官亲览再送来,一应事情的安排也仍由赵可下派,我带来的人自有我调教,各家的媳妇儿只管教导小丫鬟,府里头人多,大事小事你们自有知道,谁都不喜欢背后饶舌的。若是谁嫌我年轻不够担承的大可说出来。若是没有,只按我说的做便是。”

    我又道:“府里头人多,免不了有糊弄差事的,这样的人便是要裁撤的,可若是尽心侍奉,每个月自有多得的份例,逢着节下年关也有多余的放赏,赌钱吃酒逢着节下年关大家乐乐就是了,若是不分时候,再生出什么偷窃,斗殴的事儿,讨个没脸便别怪我不给情面。”各人心中自然有所计较的,然也不敢多言,便齐齐地应了。我又嘱咐几句便叫他们各自散去了。

    自是从前在家便是如此打理,下人们比着从前的份例每月少说也多有三百钱,自然很是高兴,做事也比之前上心多了,虽偶有不知足之辈,轻则克扣月钱,重则或交内府或打发出去。虽说每月下派的月钱要比旧例多出一笔,然而他们各处尽心,也少有权责不一,相互推卸的,几个月庄子上的税钱也无不按交的,倒是比从前还多出来许多。

    那吕氏和贺氏二人很是安稳,每日也很是恭敬地来与我请安。贺氏倒是极好的性子,人也和婉,我与她倒还好。只是吕氏我瞧着却不大高兴,我本也嫌麻烦,到底还是不愿见她们,便让她们不必每日都来。几个月来辰珩也未去过她们房里,辰顼身子不好,朝内外的事大多由兴王与他一同打理,他不是在领政殿理事便留在宫中,就是回府来我这里,有时事忙便独自在书房旁的暖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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