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自述

    “忆兰师太现在何处？”鱼离觉得无法通过简单的描述来判断忆兰的现状，于是问道。

    “就在后院房中，秋明师太也在。”云渊说道。

    “既然忆兰师太病情已好，那么许多事也就方便询问了，”鱼离说着，坐起身来，“我去看看。”

    “我也去。”狄采见鱼离起身，立马跟了上去。

    忆兰师太房门没关，此时她正坐在床榻上揉着太阳穴，秋明师太则安静地坐在一边陪着。

    见鱼离来了，忆兰师太好像是要急切地说些什么，她用力起身，却没有足够的力气，于是，鱼离连忙上前将她重新扶坐好。

    “云姑娘，方才我听秋明说，你也是大理寺办案之人？”忆兰师太语气平和，声音温柔，的确和之前那个忆兰师太判若两人。

    “不，我不是大理寺的人，不过是协助我哥办案罢了。”鱼离也像和正常人说话一般正常回答道。

    “哦，那那姑娘若是说些什么，云大人他们应该会信的吧？”忆兰小心而期待地问道。

    “师太这是何意？”

    “无碍，我只是想将我知道的告知与你们，不过”忆兰师太说着，看向前堂的方向，道：“不过，他们好像都不太相信我，可我现在已经没病了，我很清楚最近发生的一切，所以，云姑娘能否再听我讲讲？”

    鱼离犹豫了一下，一瞬间，她觉得忆兰师太看上去的确像是没病的样子了，但是，她如今刚清醒过来，就着急告诉他们关于佛堂一案的经过，鱼离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师太请说便是。”

    听鱼离乐意听她讲述这些，忆兰师太十分开心，面上也终于带了笑意，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狄采也感觉到有些奇怪，他凑到鱼离耳边小声说，“我看师太讲话倒是正常人的样子，但是好没道理啊，若真像云大人所说那般，她要自首，也不必如此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着急坦白自己杀人经过之人。”

    狄采所说，也是鱼离心中所想，她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忆兰师太已经端坐起来，准备好讲述自己在佛堂的杀人经过。

    鱼离冲着忆兰师太笑了笑，“师太请开始吧。”

    说着，她移出桌旁的矮凳，拉着狄采一同坐下。

    “是这样的，那天，这里来了个道士，秋明将他安排在前堂里，我本来不会知道的，因为，你们也了解，我住在后院，因发疯病，所以为了我的安危，屋门经常是从外边锁起来的，但是那日，夜里我发病了，很难受，那会，约莫是三更时，因为那时我隐隐听到镇上更夫敲锣的声音。”

    “这些年来，我经常午夜醒来，醒来后发现窗外一片稀黑，我很害怕，我感觉我过上了暗无天日的生活，这让我感到窒息，我想要出去，离开这间屋子，但也不知道具体要出去做什么……反正，就是出去就好……”

    忆兰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但不像之前发病那般可怕，而是另一种，但又有些不同于常人的那种。

    “那日，我跟很多天一样，到了三更就醒了，醒来很难受，坐立不安，在我潜意识里，我就想哭闹，很多时候我知道这样不好，因为怕因此打扰别人休息，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这种冲动……”

    “所以，我还是大声叫喊着，甚至哭出声来，”忆兰说着的时候，秋明师太眼眶噙着泪水，忆兰似乎是察觉到了，也看向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秋明在保护我，为了我，她真的付出太多，如今我终于清醒过来，却发现她额头上的皱纹竟如此多了，想来，是这些年来让她费心了。”

    秋明摇摇头，但因为眼里的泪和鼻尖的酸，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日，秋明听到了我哭喊的声音，于是很快赶了过来，为我送药，想必这些年来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吧，”忆兰看向秋明的眼神中含着愧疚和感动，“她为我寻找药方，还能如此耐心地照顾我，我真的很感动……”

    “秋明将我安顿下来之后，我觉得肚子有些饿，大概是那天白天睡下的早，吃的太少吧，于是秋明就去帮我取吃的。”

    “我本来应该在屋中等着，因为秋明告诉我，说那夜庵里来了官家的人，很可怕，让我不要随意走动，不然会被抓走，当然，她是为了我好，又因我精神问题，才会这么哄我说的。”

    “但是，我不知道你们懂不懂那种感受，就是明明知道外边有危险，但会觉得更加好奇，明明被告知不能出门，内心却更想要出去，我当时便是这种心态，或许加上平日里长期憋闷在屋内的缘故，我打算趁秋明出去的时候，偷偷去外边看看。”

    “秋明知道出门时间不长，也就是热个饭的功夫，加上我刚服下药，按理说应该可以安静一段时间，因此她并没有起疑心，而是放心的离开，没有在外边上锁。”

    “我趁着她离开热饭的功夫，去了前院，想看看庙庵门外的样子，因为我的确太久没见到过外面是什么样的了，出于好奇，我便去了。你们也都知道，去庵门时必然要经过前堂，当我经过前堂时，那个前来借宿的道士尚未入睡，堂内亮着灯，我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落在窗纸上，那男人头顶挽了个高高的发髻，不用多想我便知道，那是个道士！”

    “我的事，你们也知道一些，当我知道来借宿之人是个道士时，之前痛苦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我心中悲痛万分，一瞬间觉得在那前堂住下的道士，就是当年对我不利的那个禽兽，于是，我便起了杀心，我要手刃了他，为之前的自己报仇！”

    “你们是不懂的，这么多年来，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别人只会同情我，但不会感受到这是什么样的感受的！”忆兰说着，声音不再像方才那般柔和，情绪也激动起来。

    “所以，这些年来，我的痛苦有多少，我的杀心就有多少，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忆兰说话时表情有些狰狞，看得出来说到了她心中一直以来最为在意之处，“不过，时间紧张，我没办法仔细谋划，于是只得赶紧回去屋中，还好……还好秋明那时还没回来，于是，我很快取出一直放于枕下用来防身的匕首，又回到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