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莫萨纳说请我吃牛排时,正走在街边,我听到手机响,下意识接了。
“hello?”
“你不在哥谭。”——蝙蝠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有过片刻的茫然,嘴巴比大脑更快一步:“如你所愿,我很安全。我在意大利,我的血脉之地,一个不需要13岁的孩子随时持枪才能活下去的国度。”
对面没声了。
就在我以为对话会崩殂时,另一个年轻而活泼的声音出现在背景里:“这算是顾问的关心吗?”
这个是闪电侠。
“我得说……”哦,还有戴安娜。
“阿丽萨,你感觉怎么样?”罗宾抢过了电话。
“flatteredindeed”(受宠若惊啊)
莫萨纳看了一眼手表:“去吃饭吧,快七点了。”
我朝他点头,并在电话里说:“我要去吃饭了,话不多说,再见。”
“是你的朋友吗?”莫萨纳问。
“是的。”
我们路过一家报刊亭。
莫萨纳捧着米兰体育报翻到后面:“博|彩公司对接下来的罗马德比很看重,也许我们可以押一手。”他抬头看向我,笑容里满是狡黠,“选一个?”
“我就不问谁更强了,”想到我梦中出现过的背影,一种期盼把我的心托举至巅峰,“拉齐奥,我该去看看的。”
“我就知道,我买了一百欧给拉齐奥。”莫萨纳一副“我真有先见之明”的得意模样。
“米兰呢?”
“我从去年就买了冠军。”
“第一桶金?”
“你懂我!”莫萨纳笑逐颜开,“啊,看哪,我们到了。”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比赛日。
我和莫萨纳坐上大巴,辗转来到罗马。
前一晚我在莫萨纳租的房子里休息,他的精力好像用尽了,睡得比我还早。
我枕着袖珍手|枪睡着后,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勇士,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奔跑。
画面一转,蝙蝠侠成了教授,我捧着书去向他求教意大利语。
离大谱。
我对罗马的印象只有罗马帝国。
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现在来看,罗马这座城市的古典美确实独领风骚,随处可见的古迹见证着历史的兴衰。
“你来过这里吗?”我抖了抖新买的地图,两眼一抹黑。
“很久很久以前,”莫萨纳低头沉思,“米兰客战蓝鹰,也是二月,晚上八点多,我们坐大巴来体育场。那个赛季以后,我离开俱乐部,更没有理由来罗马了。”
“那时你多大?”
他对我比划“29”。
“后来呢?”
“差点退役。真的,就差一点点。”他的食指和拇指之间的距离非常小,仿佛可以量化他的那段经历。
我:“这么说,我相信有什么宿命发生了。”
“的确。就在我差点放弃踢球的那个假期,我碰上了切沃的佩利西耶。他是一个不离不弃的代表,即使隔了十三年,和他的谈话都在激励着我。我敬佩他,他没有劳尔那样出名,不如马尔蒂尼的故事更加容易传颂,但是在后来的后来,切沃解散以后,他在维罗纳四处奔走寻求重建机会,又何尝不是一段传奇。”莫萨纳忍不住唏嘘,“天上就应该有驴子可以飞,正如奇迹永远临幸付出辛劳的人。”
我们真正抵达球场是下午三点。
比饿肚子更为难的是,我想奔赴厕所。
体育场附近餐厅的厕所解救我于水火,莫萨纳干脆坐下开始点餐。
他用英语和我复述了一遍:“一份蔬菜碗和通心粉。蟹肉饺子一份。冰淇淋两个。你呢?”
我认真地思考:“番茄酱和鸡肉是不错的搭配,或许黑椒牛柳配意面也可以?”
莫萨纳:“番茄鸡肉?我得问问。”
“年轻人,你们也是来看球赛的吗?”一个有着浓重口音的大叔给我们端来了盘子。
我点头:“是的,谢天谢地,总算是我听得懂的语言了。”
“我年轻时候在北爱尔兰工作过,学会了英语,后来我想,遇到外国人能多赚点钱就更好了。”他送了我们两杯柠檬水,“我还会讲法语,但是很少能碰到法国的客人。”
“可能是因为法国人学德国人,也懒得出国门吧。”莫萨纳说。
这算是什么级别的笑话?
快四点的时候,餐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这时才发现,墙上的电视机原来不是装饰品。
“我们该走了。”我敲了敲桌子。
逆着人流,又融入人海,莫萨纳带我去检票。
“差点忘了,你怎么买到票的?”
“一点微不足道的人脉。”
他戴上墨镜,毛线帽遮住头发,俨然就是个大人模样。
我在脖子上随便绕了两圈围巾,顺便把羽绒服的帽子也扣上了。
万一有人会记住我呢?万一我未来成了名人被扒出这段往事呢?
还是遮得严实点好。
德比日烟花四起,体育场外面还有无数没票的球迷,以及维持秩序的警察。
一群脸上涂着蓝色的球迷在那鬼哭狼嚎,来时路边的白色雕像比他们更为宁静。
莫萨纳在球迷商店买了两个小旗子,我左看右看,最后什么都没选。
莫萨纳的身高有170cm,不算很矮了,买完东西他拉着我的袖子,防止走散。
“我现在这个身高可以报名球童吗?”我突然想到。
结果惹来他的嘲笑:“现在还不兴这个,而且,你都多大了,好意思和一群小朋友站一块啊。”
我们入场落座时,球员们已经在热身了。球迷们正在合唱队歌,兼有对骂环节。
我转头一看,莫萨纳正神游天外。
“你在想什么?”我好奇道。
“想圣西罗的烂菜地……”他无意识地回答,“一修就是几十万。”
“真的那么烂?”
莫萨纳虽是在抱怨,但其实在笑:“有一次伊布拉几乎想自掏腰包。他觉得脚踝疼。”
我眨了眨眼睛:“谁是……伊布拉?”
如此简单的问题,竟令他犹豫许久,才给出了模糊的答案——
“一个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家的足坛浪子。”
“他找到了吗?”
“是的,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