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开
“定亲？”
少女满脸愕然，父亲从未向她提起过这件事情。
“几十年过去，对方到底怎么想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不提，是不想让你最后失望。”
男人抬手轻轻推了少女一把。
“筝儿，去把东西挖出来吧。”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走到屋子中央，慢慢挖起来。
很快一个木头匣子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伸手将匣子取出来，匣子上的锁已经生锈，轻轻一碰就掉了下来。
少女打开匣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根簪子和一枚玉佩，她将这两样东西捧在手里，递到父亲面前。
“筝儿，收好它们。这是你的希望。离开这个村子，活下去！”男人突然厉声说道。
“爹。我不走，你会好起来的，我要一直陪着你。”少女呜咽。
“傻孩子。爹还没死呢。”男人无奈地安抚女儿。
少女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她把两样东西贴身收好，一抬头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爹，我去帮你熬药。”
“去吧。”男人温和地说。
少女提起药，转身出了门。因为屋子是茅草做的，所以里面并没有建灶台，如果要熬药的话，需要走一段路，在那里有一个村子公用的灶台。
男人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颤颤悠悠地从身下摸出一个火折子，他的眼神有不舍也有期待。
“孩子，如果等我死了，你就走不了了。这个村子会吃了你。你是爹最爱的女儿，爹不会让你毁在这里。”
“你要飞得很高很远……”
少女提着药走到灶台附近，也许是天色已晚，灶台这边已经没有村子里的人了。少女长长呼了口气，心底暗自庆幸。
她将灶台生上火，搁上一只破旧的小陶罐，把剩下的药都放了进去。
也许明天她可以去镇上的另外一家药铺再去求一点药来，无论让她做什么都可以。她会和父亲一起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等她再大一点，她就去镇上找一份工作，她什么苦都能吃，总有人会要她。等她有了钱，他们就可以一起离开村子，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少女望着跳动的火苗，期盼着未来的景象。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
突然，一个凄厉的喊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少女循着声音转过身去，突然，她拿在手里的药碗砰然落在了地上。
“咔”的一声，药碗碎的四分五裂，滚烫的药汁溅了一地，有几滴溅在了少女的衣衫上，和那上面的泥浆混在了一起。
“为……什……么……”少女僵硬着身躯，机械的发出一声询问。
那个方向，正是她的家。
少女猛地狂奔起来。
“爹！爹！”
奔跑的太急，少女被狠狠地绊倒在土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前奔去。
她家屋子前，正聚集着不少村子里的人在救火，她正想上前加入他们，耳畔却传来村里人的交谈，她不觉顿住了脚步。
“这个火势，救下来也只剩灰了。”
“男的死了无所谓，那女孩子可惜了，留着还能卖几个钱。”
“这一家没用的东西，只会给村子添麻烦。”
“我刚刚看见这家小杂种去灶台那边了。”
“快去找，以后她就是村子的共有财产了！”
少女僵硬着身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一旦被人发现，她的下场绝对会凄惨无比。
逃！她必须逃出这个村子！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不愿再等待下去了，因为，一旦村子里的人确定父亲再也没有能力护住她，等不到父亲死去，她就会被这些人吞噬殆尽。
火光中，似乎浮现出父亲温和的面容，对她说，“离开这里，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父亲，我记住了。我会过得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
少女擦干眼泪，朝屋子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一咬牙，头也不回地朝村口狂奔而去。
寻找少女的人先去了灶台那边，只找到了烧干的陶罐，和满地的药渣。等他们分出人手在村子里搜寻的时候，少女已经离开村子，踏上了去镇里的道路。
三个月后。
“韩筝，上菜了。”
“来了。”
少女扬着一张笑脸脆生生地应道。
离开村子已经几个月了，之前的那场火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总在午夜回响。
韩筝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了镇上，但她却身无分文。如果一直留在镇上，很容易就会被村子里的人找到，所以，她必须想办法搞到钱，尽快离开镇子。
镇上也有不少地方在招工，但他们要不就是嫌弃韩筝身体瘦弱，要不就是要签长工，韩筝找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这时候，她又遇上了那个说不想再看见她的药铺掌柜。
“小乞丐。又来乞讨了？”
掌柜恶声恶气地嘲讽道。
“我爹死了。”
韩筝没有闪躲，她漆黑的双眸直直对上掌柜的双眼，语气平淡。
掌柜倒是被她骇到了，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哦”。
“我一定会还钱的。”韩筝认真地说。
“呵呵。”掌柜皮笑肉不笑。
韩筝低下头，就想绕过他离开。
“你要到哪里去？”
掌柜刚问出这句话，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瓜子。搭理一个小乞丐做什么？莫不是失心疯了吗？
不。也许是那双眼睛有火，烧到了他。
“我要凑钱，离开这里，去京城。”
韩筝低声答道。
“就你这样的？还想去京城？”
掌柜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笑得十分夸张。
韩筝面上一紧，脸色微微发红，她加快脚步想要离开。
“小乞丐，我给你钱。”
韩筝听到这句话，愕然回头。
一锭银子砸在她的脚下。
“记住，你欠我的。”
掌柜冷哼一声，连眼角的余光也不乐意施舍给她。
“谢谢。”
韩筝弯下腰，捡起这锭银子。银子冰冷的温度透过她的掌心传到她的心底。
她用力攥着银子，朝掌柜鞠了一个躬，然后快速离去。
只要离开了镇子，村子里的人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奔跑带起的微风，吹皱了韩筝一池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