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女
“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点药吧，求求你！我会还的，我一定会还钱的！”
少女死死抱着药房掌柜的大腿，拼命地哀求着。
掌柜却像是对待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一脚把她踹开老远。
“滚开，小乞丐！还？你拿什么还？就你这种贫民窟的垃圾我见得多了，一个个死皮白赖的，能骗一点是一点，不要挡在我铺子门口，平白赶跑我的客人。”
“求求你，求求你！我爹真的不行了，求求你救救他啊！”
少女艰难地爬起身，跪在崎岖的地上，她朝掌柜重重地磕头。
一下，两下……直到额头磕出了血。
“滚！”掌柜不耐烦地说。
“帮帮我，帮帮我。谁来帮帮我。”
少女低声的哀泣淹没在嘈杂的人群当中，渐渐消失。
一个小小的纸袋突然砸在她的面前，她茫然的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拿着药滚吧。”掌柜恶狠狠地说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少女颤抖着把药揽在怀里。
“谢谢你，谢谢你！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那我等着。”掌柜冷哼一声，转身回了铺子。
太好了，爹有救了。
少女将药小心翼翼地塞在怀里，大步跑回家。
少女的家不在镇子上，而是在离镇子二十公里远的一个小山村里。那里的人，很穷，很穷。
茅草搭建的屋子，每逢刮风下雨，只能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们也没有床，就用茅草铺了几层，睡在上面又冷又硬，但是她的茅草比父亲的要厚实，这是男人唯一能给她的东西。
她从来没有吃过米饭，一天只能吃两顿，吃的是米糠煮的粥，吃下去一点也不管饱，但有食物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三年前那场大灾荒，庄稼颗粒无收，村子里的人易子而食，也不过三分之一的人活了下来。父亲把她藏在地窖里，才堪堪躲过一劫。
她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告诉她，是因为村子里太穷了，母亲生下她见不是个男孩，就想把她溺死在池塘里，父亲好不容易抢下她，但那天夜里，母亲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谁也不知道母亲去了哪里，但自那之后，村子里的人都嘲笑父亲，说他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
少女长大后，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母亲的想法，但是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这个女人！
“小杂种，你回来了！”
眼看着就要到家，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从路旁的草丛中窜了出来，他一下挡在少女的身前，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大山哥。”少女低声下气地喊道。
“小杂种，那是从镇上回来的路。你去镇上干嘛了？”大山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扫视着少女，“有什么好东西，交出来我就不打你。”
“没，没有。”少女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交出来！”
大山步步紧逼。
“真的没有。我爹病了，我去药铺赊了一点药。”
少女咬咬下唇，低声哀求。
“小杂种。”
大山一下扑了上来，把少女推倒在地。似乎是倒下的时候碰到了腿骨，少女痛呼了一声。大山才不管这些，村子里穷的很，他也好几天没吃过好东西了，如今少女就像是送到嘴的肥肉，他又怎么会放过？
大山掏了半天，才从少女怀中摸出一个纸包，他拿到面前嗅了嗅，纸包里传出一股中药的味道，并不像有什么好东西。大山不甘心，他一把扯开纸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不要！”少女看到眼前这一幕，尖叫起来。
配好的中药从纸包里滚落出来，掉在泥地上，撒的到处都是。
“不要！不要！这是我爹救命的药！不要！”少女爬过去，想要把药收拢在一起，一只大脚却无情地踩在她面前，几味药就在她面前被碾成了渣。
“小杂种，我听说你爹快死了，这药不吃也罢。等他死了，你来我家做小的，怎么样？”
大山邪笑着说。
少女此时却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满眼满心只有地上散落的药，她拼命地捡，拼命地捡。
很快，她的手上被细小的石子划出了一道道血痕，但她却浑然不觉。
“疯婆子。呸。”大山见少女毫无反应，一脚将她刚收拢的药全部踢散。
“等你爹死了，我就来接你。”大山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拍拍手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聚不起来？”
少女绝望地喊道。
临近傍晚，村子的小道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一个满身泥泞的人，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包东西，神情恍惚。
“爹，我回来了。”
少女一把抹去脸上的脏污，推开虚掩的屋门。
“咳咳咳。回来了啊。”屋内传来一个虚弱的男声。
“嗯。今天去镇上遇到一个好心人，给了我一包药。爹，你吃了药，马上就能好起来。”
少女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之前所受的苦难都不存在似的。
“筝儿。如果爹不在了，还有谁能护住你。”男人却不信少女的话，他看着少女满身的泥土，哽咽着说道。
“爹！你会好起来的。”
少女一下扑到男人的床前，紧紧握住男人枯瘦的手掌，哀声说道。
男人慢慢举起手，抚摸少女的头顶。
“屋子正中的地下，爹埋了两件东西。你娘走后，你没志气的爹为她雕了一根簪子，如果你们还能再见，你帮爹把簪子交给她。”
男人没说上几句，就开始大口喘粗气。
少女连忙帮他抚背。
“我不要娘，我只要爹！”少女拼命摇头。
“你们长得很像，如果见到，一眼就能认出来。爹也常常把你当做了她，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是她对不起我们，是她不要我们了。”
少女趴在男人胸口。
“另外一件，是一枚玉佩。你外祖父曾与人为你定了一门亲事。爹打听过，那户人家已经在京城当官了。爹以前不敢告诉你，是怕你去了被人看轻。可是现在，你不能再留在村子里了。爹护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