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许青格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满目的白色，鼻息间又是他最讨厌的消毒水味儿。
真讨厌，又来医院了，平生他最厌恶的地方。如果有的选择，他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呆。
“醒啦？”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站在床前，她面容姣好，身材匀称，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看着很是干练，“感觉怎么样？”
许青格转头一看，竟然是林楠，上次见到她还是在那场同学聚会。只是当时许青格满心满眼都是周牧野，根本就没跟她说几句话。
“林楠？”许青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你很适合穿白大褂。”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林楠给他做了些简单的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应激性疼痛，再加上着凉有点发烧，打完这瓶点滴，下午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啦，林医生。”
“故意刺儿我是吧？知道你最讨厌医生了。”林楠在床前坐下，一脸担忧地问，“是不是又受什么刺激了？昨晚被周牧野抱来医院的时候，一直在喊疼。”
昨天晚上许青格的样子真的有些吓人，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捂着头一直喊疼，“不缝针！太疼了！放过我吧！医生，我求你，放过我吧……”
“要不要帮你介绍个心理医生？”林楠关切地问道。
“哪有那么严重？也不是天天这样，偶尔一次罢了，上一次这样犯病都是几年前了。”许青格拒绝了林楠的好意，“我真是怕了各种医生了，心理医生也不行，每周见一次心理医生的话还不如偶尔犯一次病呢。”
再说了，他都是要死的人了，还看什么心理医生？可能心理上的病刚治好他就要一命呜呼了，这不是白浪费功夫吗？
想到这儿，许青格又问：“林楠，我……我身体还好吧？你们有没有给我做别的检查？”
“身体挺好的呀。”林楠说，“脑部ct也拍了，旧伤恢复的很好。你还想检查什么？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要不然给你开个单子，等你打完点滴，去做个全身的检查？”
那还是算了，他之所以问就是怕被别人发现他肚子里的那颗肿瘤，现在看来，他们没有发现。
唉，这就好，要是被人发现的话肯定瞒不过周牧野的。周牧野要是知道他马上就要死了，还指不定怎么发疯呢。
许青格不敢让他知道，只得先瞒着他。
周牧野进来病房的时候，看到这两人正相谈甚欢，面上顿时变得不好看，眉头紧锁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哟，林医生这么闲啊，陪病人聊天呢？隔壁有个病人在发疯，您不过去看看？”
“病人发疯找精神科大夫，又不是要生了，我一个妇产科大夫去掺和什么？”林楠回道。
“说的也是。”周牧野拿起桌子上一颗苹果嗑哧一口，然后说，“那你说，许青格一个着凉发烧的人，又不是要生了了，你这个妇产科大夫跑过来掺和什么？”
从昨晚到现在，来了八百次了，也不嫌累！他上个厕所的功夫一会儿没留神又让她给进来了，她还真是对许青格念念不忘啊。
“关你屁事，我想来就来！”林楠回怼道，“许青格又不是你家保险柜里的金疙瘩，我看一眼你就这么紧张什么？我又不偷！”
你不偷！你就是惦记！妈的惦记了好多年了还没死心呢！
周牧野刚想张嘴怼她就被一个匆匆忙忙跑来的小护士打断了，“林医生，十四床的病人家属正在楼下闹，您快去看看吧。”
林楠一听赶紧离开了，路过周牧野的时候还不忘瞪他一眼。
她走后，周牧野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这个人一直就对林楠有敌意，许青格消失的这十年大概因为同样都思念他，所以两人有些惺惺相惜，关系缓和了一些。现在许青格一回来，他一看见林楠就又像个斗鸡似的时刻准备着战斗了。
许青格说周牧野，“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天天跟林楠过不去干什么？”
“我为什么跟她过不去你不知道？”
读书的时候，林楠亲过许青格！
想起这事儿周牧野就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苹果也吃不下去了。
许青格看他那个熊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八百年前的事了，这人怎么还这么斤斤计较？
“周牧野，你以前吃醋就算了，现在有什么资格吃醋？”许青格故意气他，“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啊？有关系吗？”
周牧野阴下脸来，那表情谁看了谁害怕，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的再说一句试试？是谁他妈的对我死缠烂打，非要跟我和好的？是谁不是在电梯里侯着我，就是跑到我家给我做饭的？是谁瞅着机会就在我面前发骚□□勾引我的？”
“可我现在不想这样了，反正这样倒贴你也没什么结果，我累了，放弃了，怎么着吧？”
周牧野把拳头捏的啪啪作响，许青格也不惜得理，真是惯的他！倒贴他几天，给他点好脸色，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许青格继续说道，“反正现在咱俩就是普通的邻居关系。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的……好——邻——居！”
好邻居？！
周牧野举起自己的拳头，摆出最狠厉的表情，非常严肃地说：“许青格，你再嘴贱说些老子不爱听的话，我！就！揍！你！”
许青格差点被他逗笑，努力忍了半天才没笑出声。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说过一万遍要揍他了，但一次也没敢动手，倒是许青格揍过他不少巴掌。
许青格不想再逗他了，就说，“哎，我渴了。”
“床头上不是水啊？口渴了不会喝？”
许青格伸伸手，说，“你看，够不到～”语气里带着些撒娇，周牧野听了浑身都软了，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但他还是说，“咱俩什么关系啊，你够不到关我屁事！”
小心眼！许青格白他一眼，正想再撒撒娇，这时候另一个人又进来了。
“许青格？”来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看着英气十足，“真的是你？刚才路过一打眼还以为是认错了呢！”
“你是……谢涛？”许青格差点没认出来这人。
他仔细打量着谢涛，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时间真的很神奇，短短十年间，就能把一个劳改犯预备役改造成一名为人民服务的警察，任谁看了不惊叹？
谢涛摘下警帽，露出一个漂亮的寸头，双眼亮亮的带着遇见故人的喜悦，脸还是那样硬朗帅气，身材更加高大挺拔，肩膀宽厚，胸脯鼓鼓囊囊，浑身上下透着些野性，男人味儿十足。
这样的脸堂和身架，再穿上这身警服，你别说，看着还真挺扎眼。
许青格稍微坐起身子，说：“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更帅了？”
“哈哈哈哈，”谢涛爽朗一笑，“现在是不是后悔当年没选我啊？说真的，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反正我现在也还是单身。”
许青格看看旁边的周·斗鸡·堂，他正站在窗边已经炸起了毛，扑棱着翅膀随时准备扑过来叨人。
“真巧，我现在也单身。”许青格也不管周牧野有多生气，故意说道，“上赶着倒贴也没人要。要不，你把我收了吧。”
谢涛看了一眼旁边的周牧野，仿佛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一样，“哟，周总也在呢？”说完又转向许青格，问，“你俩终于舍得分了？为什么呀？”
许青格故意长吁短叹一声，说，“唉，人家嫌我有孩子，不想跟我好了。”
“嗨，我就喜欢孩子！男孩女孩？多大了？”
“男孩，十岁了，听话又可爱。”
“真的？赶紧把咱儿子领出来我看看。”
许青格想：早不知道被周牧野这个小心眼子给打发到哪里去了，自从醒来就没见着。
谢涛虽然多年跟这两人没见，但也知道这两人的德行，分是分不开的，可有了矛盾，就爱拿别人当调和剂。他也不恼，乐得配合，跟许青格一唱一和差点把周牧野气死。
谢涛想着，就算得不到许青格，能把周牧野气得眼斜鼻子歪，他也是赚到了。看周牧野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鼻孔都要气得冒烟了，谢涛心里比破了个大案子还开心。
“行了，不聊了，还有案子在身，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病。”谢涛是个聪明的，知道得在周牧野爆发之前赶紧抽身。
周牧野这个人虽然从不舍得打许青格，但打情敌是从来不手软的，他再不走，周牧野真的敢扑过来袭警。
许青格看着谢涛离开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幽幽来了句，“穿警服的男人就是帅啊。”
“切，小痞子一个！”周牧野不屑地说道。
“怎么就小痞子了？人家现在可是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保护人民安全，你是什么呀？”
“我是本市纳税大户！去年还被评为本市十佳杰出青年，插播一句，还是十佳里的第一名哦，拍照的时候站c位！”周牧野掏出手机，翻出相册，“你要看看当时的照片吗？”
许青格懒得理他，“我真的渴了，想喝水。”
周牧野一听他对自己的风光事迹不敢兴趣，气哼哼地说：“人民警察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嚷嚷口渴？让他服务你喝水不好吗？”
刚刚吧啦吧啦说那么多话也没见你口渴！
“你到底给不给我喝水？”
“咱俩什么关系啊，我干嘛要管你？”我渴死你！周牧野说完就甩门而去。
许青格看他真走了差点气死。
许想归正在走廊里发呆，周牧野喊：“小王八！”
“别这样叫我。”
“那怎么叫？‘小香龟’？”周牧野提着许想归的领子把他甩到病房门前，“还不赶紧进去，你爸快渴死了！就知道自己在外边玩儿，真是一点都不孝顺！”
不是你让我滚远点，说看着我就烦的吗？许想归真是有苦难言。
他在这里无亲无故，爸爸生病的时候他只能拜托周牧野帮忙，所以虽然他还生上次周牧野骂他的气，但也只能先臣服于周牧野的淫威，对他言听计从。
“记得加点热水，杯子里的水都凉了，你爸不能喝太凉的。”周牧野嘱咐一句，然后转身向楼下走去。
许想归看他走了，一时慌了神，忙问，“你去哪儿？”
周牧野头也不回，一边走一边说，“下楼帮你俩买饭。”
要不然还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