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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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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尘是景泰十六年的探花,与我不过数面之缘。因着殿试侃侃而谈的实在出色,便被陛下派往地方,这几年,也是小有政绩。陛下有心提拔,便调了回来,还没来得及正式授官。”

    “我看姚大人刚刚那个样子,可实在是不像只有数面之缘。”本来还有些头晕不适,经姚尘这一遭,沈宴如倒是也来了兴致:“若是女子,姚大人定是非你不嫁了!”

    “是女子也无用了,我已有妻。”裴羡语气遗憾,好似受了多大委屈。沈宴如本想反驳,他又继续道:“我今生生死只我妻一个,万万离不得,旁人是不行的。”

    这话极近婉转暧昧,沈宴如实在是没想到裴羡如此答,一下羞红了脸,本要出口的话,又生生噎了回去。只好低头掩面,佯装无事。

    见沈宴如如此,裴羡心情甚好,本想趁热打铁。谁知陛下此刻到了,身后还跟着陆瑶。如此看,陆瑶如今已是天子宠臣,风头无两。

    大宴与往常也并无什么不同,先是陛下嘉奖边军,然后是一一回顾这一年种种福祸,接着褒奖各个有功之人,这其中还特地点了姚尘政绩斐然,最后再概括概括。接着声乐奏,歌舞起,大殿一副歌舞升平之相。

    沈宴如在这歌舞的间隙里,偷偷打量着赵元崝,这曾经朝夕相伴的弟弟。明明只过了三年,赵元崝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从前因为是皇太孙,赵元崝自小便被要求喜怒不形于色。圣上要他不苟言笑,要他少年老成,于是他僵着脸,不爱说话。可那一双眼睛不安静,呈着少年人的天真与童心。不像如今,皮相依旧年轻,眼里却只剩下苍白。

    沈宴如安慰自己,做皇帝的人,自然是这样的,天家心事怎能任人看清揣摩。

    不同于沈宴如,赵元崝自始至终都只默然的低眉看着大殿,无论是歌舞还是声乐。他像一个精心打磨的人偶,奉于高台,不染尘间。

    直到陆瑶站了出来,她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与先前判若两人。

    “这舞年年如此,也没什么意思。不若我舞一段剑给陛下助兴如何?”

    红衣明眸,英姿飒爽,不让须眉,陆瑶永远是那样耀眼。她的提议,陛下自然不会不允。

    临场换曲倒也并未难住乐妓,那端坐最前的琴女素手轻起,琴声铮铮,于是集英殿中一扫柔情,从江南水乡便到了大漠边疆。

    大臣们都叹这琴女技艺不凡,可陆瑶摇头,她说不好。

    “到底是江南水乡养出的佳人。”陆瑶站在大殿中央看那琴女,似有惋惜:“琴不错,可惜没摸到骨。”

    集英殿一时雅雀无声,连那琴女也惶恐跪地瑟缩发抖。

    皇家宫廷里养的乐妓琴女,只怕全天下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比她更善琴的。可陆瑶当庭说她学艺不精,只皮无骨,虚有其表。

    话到此处,挑错的不是琴女,而是圣上,这已是天大的大不敬。七巧玲珑心的已然在想陆瑶是否在暗讽些什么,这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接下来又该如何收场,如何不湿鞋袜,独善其身。

    而挑起这祸端的罪魁祸首却好似无事人一般,一一扫过在座的官员,朝堂众人脸色各异,生怕下一个便殃及己身。只好不约而同的保持这表面的宁静。

    赵元崝看着这一出闹剧,终于不再正襟危坐,懒洋洋的斜靠在椅背上。看圣上这幅样子,众人心道不好。尚书令张如柏心知陆瑶恐怕是对之前西北战事多有不满,借此诉苦发难,原想开口打个圆场。谁知竟被人抢了先,来人好似脑子缺根弦,大喇喇道:“陆将军委屈一下嘛,咱大盛地大物博,民乐不同自是寻常。”

    这一语毕,张如柏心道: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圣上的御用琴师,专门为了让圣上赏四方风景,观百姓民生养出来的乐妓。结果弹不出边疆乐曲,这打的到底是谁的脸?难不成是皇上不在意边关民生,那这问题可就不止是一个小小的琴女了。

    张如柏身为两朝元老,未曾见过如此直楞之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大殿更是安静的落针可闻,众人不由自主的去看这是打哪来神仙。

    姚尚微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只见他微微起身,竟对着满朝堂解释道:“诸位不知,下官从前求学时,也曾四处游历。民间有时真是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琴女技艺再好,也不能处处皆善不是?”

    “姚大人好见解,看来古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实在是有理!”裴朔顺势接话,从后座走向中央。然后恭恭敬敬朝着赵元崝一礼:“陛下,臣有幸从一西北故友处学过琴艺,可否允臣为陆将军伴奏?”

    “准。”赵元崝大手一挥。

    裴朔谢恩,不慌不忙的走向琴女,在这一片寂静中,他甚至还能打趣琴女,陆将军嫌你的琴不够劲,还不帮我调调弦。而后端坐在七弦琴前,亲昵的向陆瑶笑道:“陆将军,若我弹得不好,就看在同僚之情,别说出来,给我留两分脸面吧!”

    说自己弹得不好,没说不合陆瑶心意。以同僚身份求,不倚仗皇帝施压。也不强等陆瑶答应。众人心知,这几句话听着简单,说的人却实在不简单。

    陆瑶当然也不再苛求,随手接过随侍递过来的剑,便翩然而起:“陛下,臣这一舞,名叫《破阵》!”

    破阵两字,掷地有声,而后剑随琴音破空而来,偏那起舞之人又舞态生风,身姿翩跹。连陛下也赞了一句好,纵大臣纷纷附和。直到此时,殿上那紧绷之弦才真正放松,又重新一派祥和起来。

    不过,在这祥和之下,沈宴如总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直到陆瑶一个旋身正落在沈宴如面前,那发间白色的簪花隐隐约约,沈宴如终于明白那不对从何而来?

    只可惜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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