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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95章隅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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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间颜卿一醒来,入眼的便是顾铃萱右手支着额头小憩,她守在床边一夜,神色很是疲惫。

    颜卿一动作缓慢,他右手被顾铃萱握在手里,生怕动静大一点,将她吵醒。颜卿一蹑手蹑脚掀开棉被,右脚还未落地,顾铃萱便醒了。

    “已是秋中,小心着凉,阿萱昨夜没有好好休息,到床上来睡吧”

    晨间金黄色的从厢房的各处缝隙透进,无时无刻传递着秋日丰收的喜讯,昏暗的屋内被阳光添了一丝生机,倒显得两人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晦暗不明。

    颜卿一穿着轻薄的中衣,白色中衣懒懒挂在右肩,露出如山峦般的锁骨,他坐在床榻,双脚悬空,右手被顾铃萱握在手中,顾铃萱衣冠完好,还带着晨间特有的倦意和慵懒。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庆幸和无奈中又带着一丝愤怒。

    “阿萱”,颜卿一笑了笑,将顾铃萱握着他的手往上举了举,柔声安慰道:“无事”

    顾铃萱完全不吃他这一套,“若不是昨日,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是等你灵力尽耗沦为废人?还是等元初法阵重开时你魂飞魄散?”

    颜卿一被拆穿了有些心虚,但依旧佯装镇定,“阴阳法阵极耗灵力你是知道的,我不过是之前耗费灵力过多,昨日轻敌,这才不小心受了伤,最多好生将养半月,又能活蹦乱跳了。你看短短三月,取了“黄昏”“日入”“平旦”“日出”“哺…””

    看着顾铃萱的脸色,颜卿一自知理亏,没有将后面的话再说出来。

    顾铃萱眉毛微皱,生气的语气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责备,“若昨夜我没有把你的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你用魂魄养阵,你要这样一直强撑到什么时候?”

    颜卿一的两声咳嗽让顾铃萱的心揪了起来,“魂魄于古氏族人有多重要,于你而言有多重要,若是阴阳法阵有一点损失,你的魂魄也会受到同等损害,魂魄有损不能归位”

    “昨夜长廊边湿滑,夜色也实在暗,我只不过是没看清路,不当心滑了而已,阿萱不必担心”,颜卿一拍了拍顾铃萱的手背。

    “长廊湿滑,夜色太暗,你到底是没看清路,还是没有看清我在长廊边的水榭中,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顾铃萱怒道,“你趁着我去采药的空当,将沐风留了下来,你身边并非缺了沐风不可,只是你害怕你一倒,颜家那边会派新的人来顶替沐风的位置,到时候事情便不在你掌控之中”

    “你与司空钰对战只用术法,便是在赌将沐风留下了的几率有多大,若是能将司空钰击退你毫发无伤,便有八成的把握将沐风留下来。你早就算到了有这一天,所以沐风一定不能走,但白云观的出现在你意料之外,所以这一天来得太早了些”

    颜卿一双手支着床榻,虽穿着衣服,但他觉得在顾铃萱面前,此时自己已被扒得精光,他所想之事,被顾铃萱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地说了出来”

    “煞毒在你多留在你体内一日,我便不安一日,这么多年我日夜冥思苦想,为何偏偏是你中了煞毒,后来我才想明白,那煞毒原本是应该种在我身上的”

    “我那日带着请秦瞻云去红妆池,回来的途中救了你,我也曾想过是不是顾家借此将你留在我身边做细作,可后来我才明白,那批人早就埋伏在我回宫的必经之路。黄昏的红妆池尤为好看,那日你也去了,想必是顾家的人发现了他们,顾家嫡女身边的护卫,修为必是不浅,两方缠斗中,他们的阴谋被识破,杀人灭口,并将煞毒种在你身上”

    “郑谋不过是立了战功的将军,他再怎么飞扬跋扈居功自傲,也不会想到谋反。我祖父坐阵灵栖山,他就算谋反成功也坐不稳那个位置,除非,他身后有别的古氏族支撑,并且那个氏族,足够与颜家抗衡。所以背后支撑郑谋谋反的人,就是种煞毒之人”

    颜卿一看向顾铃萱,“若阿萱觉得为解煞毒我重伤你心中有愧,不妨觉得我是在赎罪,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减轻我心中的负罪感罢了”

    “我从未因此事怨恨过你,去红妆池之前,叔父百般劝阻过我,我一意孤行,这一切不过是我咎由自取”

    颜卿一三岁便坐上了那宝座,八岁独当一面,十二岁亲政,帝王权术,普天之下怕是没几人能够胜过他。如今他说解煞毒只不过是为了减轻身上的负罪感,顾铃萱是万万不信的,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何曾有过负罪?他只不过不想说出那句“一切都是为了解你身上煞毒”,不想让顾铃萱负担太多。

    顾铃萱一时不知说什么,所幸传来的敲门声将气氛缓和了下来。

    “顾小姐”,沐风端着一碗汤药,在门外轻声问道,“公子醒了吗?”

    颜卿一:“进来吧”

    沐风推门进来后,转身将门关上,将汤药放在桌上后,点亮了灯。

    沐风:“顾小姐吩咐属下熬一副治风寒的药,晨间送来,我还担心公子伤得太重,晨时不会醒”

    顾铃萱将药端了过来,颜卿一伸手,却被她轻轻打了一下,颜卿一举起手来晃了晃,“我没有伤到手”

    “我开窗透透气”,沐风转身开窗,直到颜卿一把药喝完,他才过去把空药碗端走。

    沐风刚带上门,浴血便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他指了指屋内,问:“醒了没有”

    沐风点点头。

    浴血想了想,“算了,我们过去说,这里会被公子听见”

    两人一直走到长廊拐角,浴血才问:“公子醒了,药喝下去没有?是躺着的还是坐着的?看起来怎么样,没伤到经脉吧?”

    浴血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沐风笑了笑,“无事,这药是治风寒的,他只是灵力空虚,加上近三月阴阳法阵开得过多,魂魄需要将养罢了”

    浴血不信,“当真?”

    “昨夜顾小姐把脉时你也在一旁,你不也听得清清楚楚?”,沐风指了指空药碗,“这药是治风寒的,不信我将药渣端来,你闻闻”

    浴血摇了摇头,那药不仅苦得要命,也出奇得难闻,想来沐风也不会骗自己,也就不必去看那药渣了。

    “既是伤得不重,为何公子回来躺了好几天了?”,浴血又问。

    沐风:“公子与人肉搏过”

    浴血皱了皱眉,有些吃惊,“肉搏?和司空钰?”

    说起肉搏,浴血对于颜卿一肉搏还停留在小时候的记忆,他和颜卿一打架,颜卿一碍于公子身份,处处留手,自己却鲜少占到便宜。那日去司空府,不是去取古灵花吗?怎会肉搏?再说了,他身边不是还有顾筹和越子凝吗,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沐风似乎看出浴血在想什么似的,提醒道:“这是颜家和司空家的恩怨,旁人不便插手”

    “既然无事,那边也好,等公子再修养小半月,便可去漠北了”,浴血拉着沐风,“你可不知道,你当甩手掌柜的这些日子里,我可被那些老油条折磨得不轻,有些事情捕风捉影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赶紧把昨晚没交待清楚的事情处理了”

    颜卿一伤了几处肋骨,原本以为是躺太久了加上风寒,所以才会全身酸痛,原来是有两处肋骨断了,只不过都是轻伤,顾铃萱害怕他下床走动,下了一剂猛药,又躺了好几天。

    这日,颜卿一终于得到顾铃萱许可下床,秋日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颜卿一坐在水榭里品茶,看鲤鱼一群群游过。

    沐风正在向颜卿一汇报近日新出的一些状况,事情繁琐杂乱,听得人昏昏欲睡。

    “阿萱去哪里了?怎么从早膳后就一直没看见她人”,颜卿一岔开话题问道。

    “顾府那边传来消息,顾家大公子来南疆了,顾小姐估计是处理那边的事务了”,沐风答,又继续将账本翻了一页,“自之前浴血烧了上官家那边的仓库以来,我们急于从江南敢到南疆,其中许多细枝末节的东西没有处理,有些事情需公子亲自做主”

    “锦渊阁受创,我想借此机会将手伸到洪州去,我们虽损失了许多高手,但许多空缺是能补上的,当务之急是我们的交易。经此一事后,许多原来合作的行商都不愿意继续供货,但……”

    顾铃萱刚送出一封信,双烟便端着茶点进来了,“小姐,先休息一下吧”

    顾铃萱示意双烟将茶点放在一旁,手里捏着一封飞鸽传来的书信,问:“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大公子已经追来了南疆,我们前几日截了他传给宗主的信,上面没带羽毛,想必不是很紧急;上官公子已经回了琉璃,短时间是不会过来了,白云观那边的消息是直接传给小姐的,还有就是司空家那边的”,双烟一股脑说了很多,近日因为那朵古灵花和颜卿一受伤的事,也是弄得顾铃萱头大。

    “上官鸣那里他父亲催得太紧,怕是没有一两月出不了琉璃;顾韵身边的眼线太多,想必一时半会也摸不到子凝的山庄这里来;司空家不必太多担忧,他们不会动我们的人,只需注意他们的动向,若是对卿一不利,及时向我禀告,现在最重要的是白云观的人”

    顾铃萱将纸条递给双烟,“平仄说,已经许久没有白云观的消息了,最后一朵古灵花在漠北,我担心他们已经先去了”

    双烟:“小姐不必太过担忧,经问剑山庄后,白云观痛失一臂,那剑堂堂主和药堂长老相继殒命,武堂长老重伤,他们现在需要重振旗鼓,想必不敢像之前那般招摇”

    “小姐好好休息一下”,双烟替顾铃萱揉肩,“再过三日,咱们的人都到了小姐部署的位置,小姐也不必这般费心了”

    顾铃萱端过茶杯,“我听仇擎说,有颜伯伯的行踪,他到南疆了”

    双烟笑了笑,“想必是放心不下颜公子的,小姐就不用担心了,您可别累坏了”

    沐风刚走,颜卿一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小池,入沐风的结界如入无人之境。

    此人穿着南疆这边的服饰,如冷月般,按照黎朔那边的礼数拱手行礼后,从袖中拿出一张请帖。

    “颜世子,我家宗主有请”

    颜卿一接过那封请帖,颔首示礼,“多谢公子”

    半闲皱了皱眉,“世子这般从容淡定,就不怕我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

    颜卿一看着信封上属于司空家的图腾,十分从容道:“这位公子能轻而易举进了子凝的山庄还未引人注目,我现在用不了灵力,照公子这般修为,取我性命易如反掌,既然公子没有,那便不是奔我性命而来的,既不害命,那便无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是司空家星辰四座的护法之一,您远道而来,喝杯茶再走”

    半闲端起那杯冒起热气的茶,“多谢颜世子了”

    方才只有一人来过,他却准备了三个茶杯,莫非他已经猜到自己要来,半闲不动声色得喝完这杯茶,心道:此人城府果真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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